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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你们是我欠下的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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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未曾和我联系的母亲范兰女士今日破天荒的来了一通电话,整个通话时间长达半个小时,里面有二十分钟里她都在掉眼泪珠子,我则磨蹭在电脑前,无聊的规划自己的开心城市。
也许在陆明的记忆中,我是被他那一封声情并茂且肉麻绵绵的情书吓跑了,可他不知道的是,我秦婳绝非一个能被白纸黑字吓着的泛泛之辈。那年的事说来也巧,这厢我刚拎着书包里莫名其妙出现的一封浅蓝信封,看着熟悉的字迹琢磨着要不要拆开看个究竟的时候,那边外婆就一脸严肃的告诉我,家里出了事,城里的父母要来接我回去,就在两个小时后。
当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大人做事情都是这般说风就是雨,叫人猝不及防的。可后来,我明白了,生生突然的将我接走只是这一串猝不及防“突然”的开始,因为重头戏和亮点总在后面。
在我初三那年,父母离婚了,父亲在一年后再娶,母亲却独身一人至今。
据说这两人是在极度冷静且和平的境况下分的手,就连民政局离婚办的大妈都在事后逢人说,偏生就没有见过如此客气着来离婚的主了。
那时候,每每听到如是说法的我都要挑着眉冷笑几许后,寂寥的转身离去。
在这个我曾经生活了十几个年头的城市里,那一刻格外的陌生。没有陆矮子供我欺负,供我诉苦,也没有那一簇幽绿的宁静让我躲雨疗伤。十五岁的雨季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我的记忆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空白。琳子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的,她也是唯一一个知晓我的家庭境况的人。
至于那一封情书,我是在父母离婚的那个傍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抹着眼泪星子拆开的。语气很真诚,尽管那一封情书和我记忆中女孩们收到的模板有那么些个差别,少了些许风花雪月的调调,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去他对我的那一份感情。
只是……有时候命运总喜欢跟我们开玩笑。我也曾想过,如果在外婆家我当即看了那封信,又或者我没有听从大人们的安排进城,会不会现在的一切都会不同了呢?毕竟父母离婚后我就再也不曾相信过爱情,直到安子然的出现。
母亲在电话那头说她现今的生活如何的不如意,还不忘将父亲编排一阵不是。或者在母亲的心中,父亲是罪无可恕的,毕竟那一段长达十几年的婚姻里,他们一起走过了七年之痒,却到不了幸福的彼岸,只因为当年一段婚外恋。
“妈,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当年离婚那阵你怎么不去闹腾?!”我终是一个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
“妈当年不是傻么,被那些个言情小说灌输了什么潇洒放手才是最好的方式。瞎扯!那些不知痛痒的话也不晓得是哪个不负责任的作者写的,叫她放手一个给我看看?小婳,你还没有经历过妈的苦,你是不会明白那种痛的。”范兰带着几许鼻音愤恨的说道。
我沉默了半晌,没有搭话。我没有告诉妈的是,那种痛我何尝不懂。
每一个挣扎在爱与不爱,放手与否漩涡里的女人,都带着一身伤痕累累,伤不起。
“你看看你爸爸,现在生活的可潇洒了去!那女人幸亏肚子不争气,这么多年没有生出个一儿半女来,要不然你以为你爸还记得你这个闺女!想的美的去,早就和你老死不相往来了!”
“那个女人太厉害!当年不动声色的把你爸从我身边抢走,现在倒好,装良家妇女起来!还一个搞文化的人,比我这个家庭妇女没文化去多了都!”
我始终觉得我母亲心中有一口怨气,憋着十年却始终未曾找到纾解的出口。就好像母亲说到那个女人是文化人,她却只是家庭妇女般的怨念,或者还有更多的不甘和悔恨。
而父亲幸福洋溢的生活对她来说就是一根芒刺,一次又一次的扎进她的心里。
其实算来母亲闹了十年了,旁人口中和平分手不过只是一段虚假的传说。琳子曾很是叹息的问我这些年来可曾恨过他们。
我没有想,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我不恨,年少时还不曾能懂的分分离和,现在却了然于心。母亲的性格太过倔强,而父亲则过于温柔,他们本就存在太多这样那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就好像一只不断注入空气的气球,一旦过了头,终是要撑破的。只是,我告诉琳子,我不恨却不代表认同父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我也一直颇有节气的不提起亦不见那个女人。
这是我捍卫我母亲的底线,没有谁可以动摇。
安子然并不知道这一段过往,遇见他的时候我已经自己舔着伤口站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母亲最后一直囔囔着不公平,凭什么别人就能如此轻易地获得幸福。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划过心间。
我想,多疑如果算一种病的话,我却早已经病入膏肓。
安子然的来电是在母亲挂断电话后接起的,他在电话那头颇有几分责难的口吻问我在和谁通电话,怎就多话到能说上半个小时去。我没有吭声,只是呛声了句“要你管!”后作势就想掐断电话。
安子然是足够了解我的,只单单三个字他就听出了端倪来。他说“老秦,你状态不对啊,怎么了?该不是累了吧?”
两个字,让我若无其事憋屈的眼泪淋漓而出。累么?十年的纠葛,一个无奈的中间人角色,一段被扼杀的年少已经在岁月的荏苒里将我压的越发直不起腰来。
人说的苍老,其实无关时间。
“你哭了?”安子然在手机那头顿时慌了起来,他说“老秦,别介啊这是,谁欺负你了?不是!你倒是说说话,谁敢欺负你,我帮你算账去!”
我沉默了半晌,担心那厮一时冲动,哑着嗓子闷闷的道“没事。”
“你骗谁呢?没事你哭什么?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狗屁小说情节忒感人,你一个没忍住就泪流满面了?”安子然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唔……”我一把抹去眼泪,笑骂道“就不兴我偶尔悲秋伤怀下?”
他一听我破涕笑了顿时大有松下一口气的架势“我说老秦,悲秋是个技术活,咱不是专业人士,还是不折腾的好。”
那一天我把手机本是满满的三个电量硬生生的用了个精光,安子然那厮则在电话那头对着微博念了无数则搞笑段子与我听。其实那些段子我大多已经瞧过,可我依旧在手机这头没心没肺的笑着。
他不曾问我不想说的任何事,直到最后,我渐渐困觉去的时候,依稀能听到手机旁一个温柔的男人低声说着晚安。
那一夜我难得的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