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焰灭》李少秋

6、第 6 章

　　“团长。小王八蛋走了哟。”耳边传来亚利亚不正经的声音。
　　克利斯面对朝阳，点点头。
　　“我们也该走了。”路易斯走过来，说到，身后，阿拉乙鼻青脸肿地捂着脸，神色很是狼狈。
　　反抗副团长的决定就是如此。
　　只是……那个孩子，不知道能不能还有活着见面的一天？
　　克利斯伸伸懒腰。在金色的光线中笑到，“走吧。”
　　陈潘走到沼泽边缘，举目望去，沼泽里全是比人还高的茅草和芦苇，褐色和绿色的枝叶密集地覆盖在整个沼泽上，将沼泽下的情况掩盖住，造成了一种欣欣向荣而又美丽宁静的假象。
　　之所以称为沼泽，那么肯定就有泥潭，连带着生活在沼泽中凶猛的鱼类和蛇虫，都让人不敢掉以轻心。沼泽里有实地也有泥潭，陈潘沿着沼泽边缘走了一阵，选了一条比较好走的路。说是路，也只是一个个茅草垛，草垛之间还是浅浅的泥潭。这种茅草垛通常情况下是安全的。
　　陈潘有意和克利斯他们分开，走到了沼泽的下围。此时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周围的茅草和茅草围出的一小块天空。陈潘在草垛之间跳跃，偶尔间隔太大，险险地掉入泥潭边缘，在缓慢下沉的时候赶紧抓住手边的茅草，湿漉漉地上岸。
　　这片沼泽地说是沼泽，实际上更应该称之为大湖。可能是因为原本就是一片巨大的湖泊，后来水逐渐减少，露出了水底的泥地，野草疯长，盖过了这片区域。陈潘一路走来，都遇到的是小水潭，这些小水潭并不如真正的沼泽地一样一踩下去就拼命往下掉。当然，也不排除有这样的情况。
　　不知道走了多久。陈潘觉得累得够呛，在手脚无力地爬上一块大大的湿地时，便全身发软地坐在了湿地上。太阳高升，草丛茂密，陈潘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从进入狩猎场开始，就没吃过饭。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吃什么好呢？必须恢复点儿体力才行……
　　陈潘沉默思考。
　　克利斯他们会吃什么呢？他们也会过沼泽，说不定……就在不远处。
　　陈潘摇摇头，将这个想法甩了出去。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们。
　　先弄点儿吃的。
　　陈潘打量四周。他想起以前在电视上看过，沼泽里有各种各样的青蛙和鱼类。路易斯提过这个沼泽里有食人鱼，所以陈潘选的路线是比较干燥的泥潭湿地，现在想吃鱼也吃不到，不过，可以考虑一下蛙类。
　　现在，一切都要靠自己了。陈潘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
　　细微的虫子叫声。
　　很安静。
　　蛙类都喜欢生活在潮湿阴暗的地方，这里水草这么深，肯定有青蛙，可能是自己惊动了它们。
　　等了一阵，没有听到任何的蛙声，陈潘安慰自己。他站起来，轻轻地拨弄茂密的草丛。茅草长长的叶片扫到身体上，细细的毛刺在皮肤上拉过一道道既小又浅的伤口，有些轻微的疼痛，又有些轻微的瘙痒。
　　草丛窸窣作响片刻，接着剧烈摇动，陈潘的身体从草丛中敏捷地扑了出来，只不过姿势不好看，脸着地了。
　　不过他并不在意，很高兴地举着一只肥肥的青蛙上下打量。青蛙被他死死抓在手里，拼命挣扎。蛙类的肉非常鲜美，而且能快速补充流失的体力，正是陈潘需要的食物。
　　没有火，只能生吃了……
　　陈潘恶心地皱皱眉，将青蛙按在地上踩死，接着折了一支锋利的茅草杆，把青蛙开膛破肚，走到浅浅的水潭边清洗起来。
　　水潭里的水很清澈，从水底往上望，能看到陈潘脏兮兮的脸在波动，他时不时地用手擦一下不停冒汗的额头，深蓝色的眼珠专注地盯着手中的青蛙，蓝色的天空在他头顶上空。
　　一小截青蛙内脏从上面掉了下来……
　　又是一团……
　　接着一只白皙的手抓着剖开的青蛙伸下来使劲儿摇动，青蛙身体里的残存物和着血丝溶进水中……
　　那只手开始往上收，那只美味的青蛙就要离开了……
　　忍不住了……
　　陈潘脑中一阵警铃大作！他立马扔掉手中的青蛙，同时身体往后面翻滚。
　　青蛙在半空划过一道抛物线，泥潭另一边的草丛里迅速蹿出一道黑影，快速而急切地接住了那只青蛙。
　　陈潘定睛看去，是一只小鳄鱼。很小，可能刚出生不久。大鳄鱼把鳄鱼卵孵出来之后，就不再管小鳄鱼。小鳄鱼一出生，就不得不为生存战斗。它们太过幼小，常常捕捉不到食物，而大蛇和大鳄鱼还有其他的天敌都会捕食小鳄鱼，所以一只小鳄鱼成长为大鳄鱼，都是在无数艰苦的生存斗争中成长起来的斗士。
　　从这只小鳄鱼的体型看，它只有普通鳄鱼的五分之一大小，攻击力应该不是很强。很好欺负的样子……
　　是因为血腥味吗？忍不住跳出来？
　　陈潘松了一口气，盯着小鳄鱼的眼神渐渐不善起来。
　　吃了免费的午餐，总该付出点儿代价吧？
　　小鳄鱼边把青蛙往自己肚子里送，边用一对黑豆似的小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体型比他大几倍的家伙。
　　这个家伙比以前见到的人类要瘦小的多，好多看起来强壮的人类其实外强中干，这个家伙这么小，应该更好欺负吧……
　　两方在心中各自打着小算盘，默默对视。
　　谁是狩猎者？谁是猎物？不到最后一刻，无法知晓。
　　陈潘脚下慢慢移动，往小鳄鱼逐渐逼近。小鳄鱼慢慢沉下身子，只在水面上露出头顶和一对眼睛。
　　两方距离逐渐接近。陈潘慢慢举起手中的树枝，瞅准时机，猛然戳向小鳄鱼。
　　小鳄鱼灵活地钻到泥里，让陈潘扑了个空。陈潘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看到水边突然一阵波动，他迅速扬手戳下去。
　　小鳄鱼飞速闪开，趁陈潘转身寻找的时刻，忽然从旁边箭一般射向陈潘举着树枝的手。这一下又快又准，陈潘猝不及防，居然被一只小鳄鱼偷袭得逞。
　　还好他反应够快，脚下一错，身子微偏，小鳄鱼贴着手臂飞过去，扑通落回水中，不见踪影。
　　陈潘遭此一袭，收起心中的轻视，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轻微的虫鸣，轻微的水动声。不知道是不是陈潘的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耳力也有很大的提升，连很远地方的虫叫都能听到。
　　远处声音很多，在自己四周却死寂一般。看来小鳄鱼也很有耐心。
　　陈潘不敢大意，全身戒备。
　　远处的虫鸣，风拂过草叶。
　　突然，脚下方的水潭一阵细微的波动，陈潘迅速找准出处用树枝使劲儿插了下去。水波一阵晃动，接着对面的水草摇动，摇动的位置迅速往远方遁去。
　　“别跑！”眼看到嘴的美餐要飞了，陈潘连忙跳下水潭，追了过去。
　　在饥饿的压迫下，陈潘忘了一句名言，叫“穷寇莫追”。
　　陈潘一边打着茅草，一边在浅浅的湿地上跳跃奔跑。
　　前方的移动还在继续。陈潘情急之下，飞身而扑，重重地压下一块水草。
　　“看你还跑！”
　　陈潘有些得意地压着身下不停挣扎的小鳄鱼。无意间抬头，正对上一对大大的眼睛。
　　僵住。
　　大眼睛的主人正在咀嚼着什么，陈潘发现，那似乎、好像是一只人的手……
　　冷汗。
　　“对不起，打扰了。”
　　陈潘微笑道歉，下一瞬，转身往旁边懒驴打滚，滚进最近的水潭，接着不要命地往远方游去。
　　这个水潭要深很多，可以称之为小湖泊了。陈潘一下去，水就漫过了腰部。
　　大鳄鱼吞完最后一口美餐，在身后追来。
　　没有人能在沼泽中和鳄鱼赛跑。
　　陈潘知道这个道理，他也没打算逃。他跳入水潭中，只是便于更方便地把腰部的水尸毒素扩散到水潭中。
　　扑通，鳄鱼下水的声音。陈潘知道鳄鱼不可能像他那样能把半身露出水面，鳄鱼通常都会在水底追击猎物，不可避免地，肯定会吸入水尸毒素。
　　只要坚持一会儿……
　　活下来的就是我！
　　陈潘坚定地、用尽全身力气往远方逃去。
　　身后的波涛打在他的后背，冰冷彻骨。似乎能感受到鳄鱼潮湿的气息。
　　陈潘伸手抓过旁边深深的
　　茅草，借力不要命地往上面跳去。
　　鳄鱼巨大的嘴擦着他咬向前方，沉入水中，接着波涛一阵剧烈搅动，不一会儿，回归平静。
　　长吁一口气，陈潘筋疲力尽地躺在草地上。手心火辣辣地疼痛，刚才抓叶子被勒伤了吧？
　　天空很蓝，仿佛一块纯粹的美玉，柔软的云朵漂浮在空中。
　　有多久没看到这样的天空了？陈潘抬起手，遮住耀眼的太阳。
　　青草、蓝天、白云，多美好的景色，多适合郊游的地方！
　　真是美好的旅游啊……
　　陈潘钩钩唇，露出一个苦笑。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躺在地上，闻着身边青草淡淡的清香，陈潘突然疲惫得想就此沉沉睡去。
　　咕噜噜……
　　肚子适时地跳出来抗议：我还没吃饭呢！
　　陈潘摸着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满脸无奈地坐了起来。
　　现在吃什么好呢？
　　青蛙什么的是再也不敢吃了，除非活活吞下去，否则血腥味传来，就可能不再是仅仅幸运的引来一条小鳄鱼了。
　　活吞青蛙，陈潘只是稍微想一想，就恶心得想吐。
　　不过现在这片领地应该是安全的吧？凶猛的野兽通常都有自己的领地，这块领地应该是属于那条大鳄鱼的，不过现在死翘翘了。杀了领主，这块领地上的东西算是我的了吧？
　　陈潘苦中作乐地想：我也成大王了。
　　不过现在的大王正在为一餐饭而发愁。
　　陈潘想起以前看过野外生存的视频，上面讲人如何在丛林、沼泽、火山等绝境中活下去。其中就讲过，在野外没吃的，如果实在没力气去追捕猎物或者环境太过危险，那么久选择吃虫子吧。虫子的幼虫虽然不好吃，但能很快地获得流失的热量。
　　陈潘想了想自己的处境，实在不行，只能吃虫子了。
　　陈潘恶心地皱皱眉，爬起身子开始扒草丛。他知道有些虫子的幼虫含有丰富的蛋白质，营养价值甚至比鸡肉什么的都要高，只是一想到那软软的不断蠕动的虫子，陈潘就觉得胃中一阵翻滚。
　　他扒了扒草根，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处，居然还真找到了好多白色的又肥又大的幼虫。
　　能不能吃？
　　陈潘皱眉看着一堆洗干净的不断蠕动的虫子。
　　……好恶心！
　　还是吃青蛙吧……话说一只青蛙有多大？
　　想象了一下举着一只青蛙往自己喉咙里塞的情景……还是吃虫子吧。
　　陈潘捏住一只肥大的白虫子，闭着眼睛，竭力想象这是饼干这是饼干这是饼干……
　　口中充满怪味，胃中一阵翻滚，陈潘忍住吐出去的冲动竭力吞下。
　　我刚刚吃了一只虫子……虫子在我的肚子里……
　　陈潘恶心得想吐。
　　再也吃不下去了……
　　可是肚子好饿……
　　陈潘痛苦得想哭。
　　闭着眼睛，又将一只虫子放进喉咙里。
　　冰凉的软软的东西顺着喉管往下掉。
　　又拿起一只……
　　有了一次两次，后面的也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
　　陈潘脑中竭力想象，自己是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旅游，现在吃的是饼干，周围的景色很美，一点儿也没受到污染，空气很清晰，旁边还有一只大大的鳄鱼温和地躺在水上……一切都很美好。
　　一堆虫子总算吃完了。陈潘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前所未有的伟大功绩，感动得差点儿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吃饱了，再度启程。只有三四天的时间，不知道那个终点在哪里。
　　只能一直往北走，只是……北在哪里？
　　“你们说，小王八蛋现在到哪里了？”亚利亚无聊地用树枝拍打着水面。
　　几人坐在由芦苇编制的小船上，沿着深的水面驶去。沼泽中有些地方形成了一个个小湖泊，几人就直接用船渡过，到了岸上又把小船扛着走一段距离。
　　在路易斯的指示下，几人边往水中投毒，边划船，虽然水尸毒素已经用完了，但已经横跨了大半个沼泽，就算有猛兽，应该也难不倒几人。
　　阿拉乙自己一个就坐了一只船，下半身完全沉到水里，两只手不停地往两边划动。其他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下摆全都是湿的，芦苇勉勉强强支撑着他们。
　　湖泊中有一块块的湿地，湿地上长满了浓密的茅草。他们就在这些草垛间前行。
　　没有人回答亚利亚的话。
　　从径流中终于划到了这片沼泽地最大的湖泊，只要渡过这个湖泊，就可以离开沼泽了。
　　克利斯站了起来，“看来有人等我们很久了。”
　　“什么？”亚利亚也站了起来，船身一阵摇晃。
　　在沼泽的对面，一排举着弩机的猎手正对准他们。正中间，一个长发男人正拉开弓，弓上搭着两只箭，箭尖直直对准站在最前面的克利斯。
　　“跳！”
　　克利斯一声低呵，当先往水中跳下去。
　　扑通扑通几声，几人纷纷跳入水中。
　　“大人，他们跳下去了。”巴里低声提醒。
　　库克收回弓，扬扬手。
　　身后走来一对人，抬来几个大桶。
　　“大人，这个是瑶蛇，能在水中生活的毒蛇，心性十分凶猛。”巴里指着第一个大桶介绍。旁边的人揭开桶盖，里面全是黑色细长的蛇。
　　库克点点头。
　　“这是南海的食人鱼，牙齿很锋利，喜欢吃人肉。”巴里揭开第二个桶道，桶里一阵乱动，一条银亮的小鱼跳出木桶，又跌回桶里。
　　“第三个？”库克抬抬下颌，示意最后面的那个桶。
　　巴里没有揭开盖子，他低声说到，“大人，这里面是好东西。”
　　“好东西？”
　　“是水蛭。”巴里躬身介绍到，“这种水蛭不怕毒，全身很软，但不容易割断。而且……”
　　他边说着，边招呼一个人过来，“你来打开。”
　　“是。”那人打开盖子。
　　桶中全是黑褐色不断蠕动的水蛭，只是看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巴里用树枝挑出一只水蛭，突然甩在最近的那人脸上。
　　那人惨叫一声，不停拍打脸上的水蛭，可惜不论他怎么撕扯，都不能扯下来，更让人惊讶的是，只是短短片刻，那条水蛭就整个儿钻进了那人的皮肤中。那人惨叫着，手舞足蹈，慌乱异常。
　　“水蛭进去了，人不会马上死去，它会在里面慢慢产卵，直到变成成千上万的小水蛭再从里面钻出来。”
　　巴里每说一个字，那人脸上就苍白一分，巴里一说完，他就惨叫一声，突然拔出刀，往脖子上一抹。
　　“最好的选择。”巴里赞赏地评价到，看着那人瞪着眼睛缓缓地倒在地上。
　　“那要什么时候才产卵？”
　　“回大人，大概要半天的样子。”
　　“不错，不错。”库克拍拍手，“就它了。好好招待他们。”
　　听到库克的命令，两个人连忙抬过那个桶，抬到湖边，全倒了进去。
　　他们在干什么？亚利亚在水下疑惑。
　　“快上岸！”路易斯在水面上叫到，接着一声闷哼。
　　“路易斯！”克利斯接住他，两人又跌进水中。路易斯肩上插了一支箭。鲜红的血水在水中弥漫开。
　　刚下水的水蛭剧烈乱窜起来，水蛭对血液非常敏感，能在很远的地方都能闻到。无数的水蛭被鲜血激得发狂，立即往几人的方向游过来。
　　几人立即往岸边游去。只是他们是在湖中，此时游过去需要一段距离，他们甚至不敢伸出水面换气，因为岸边有弩机在等着他们。弩机的威力很大，射程很远，很难避过。
　　克利斯将路易斯交给阿拉乙，自己往上游去。
　　阿拉乙在身后想大喊，但又怕张嘴自己被呛水。犹豫了刹那，还是扶着路易斯选择了朝岸边拼命游去。
　　克利斯游到上方，将芦苇筏拖到头上换了一口气。接着拖着芦苇筏游到阿拉乙上方。
　　“上来。”
　　阿拉乙正憋得难受，连忙拖着路易斯上来换气。亚利亚在后面推着路易斯。
　　芦苇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是岸边的人发现了这里的情况，开始放箭了。
　　四人顶着芦苇筏，往浅水方向游去。
　　不远处，昏暗的水中，大片黑色的东西追了过来。
　　“唉。“库克轻轻地叹了口气。
　　“大人。“巴里疑惑。
　　“我应该放食人鱼才对。鱼游得快一些。你看，他们都快上岸了。”
　　他指着那块芦苇筏，声音有些遗憾。
　　“大人，不能放食人鱼，它们会和水蛭斗起来。”巴里在旁边说。
　　“是吗？真遗憾。”库克说到。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克利斯几人已经游到了岸边，退入茂盛的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