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向谁》暮色烟雨

2、流水无情

　　二

　　断肠崖。
　　我不知道自己带兰来这儿的目的，只是恍惚间，顺着原来的记忆想回到过去。

　　“为情所困，为爱断肠，断肠崖底，几世轮回。”
　　石碑上的红字依旧那么刺目，我轻触着微凹的字迹，在心中默念一遍又一遍，粗糙的石纹刮在指腹上，带着坚硬的突刺，无数次的扎在手上。麻木了的痛觉无法主宰着一切。这一次，我深深感到了断肠崖的强烈执念。肝肠寸断，深陷其中。我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的懦弱，如果够坚强的话，或许我能在开始就干干脆脆的抛开一切，忘掉风遥，也或许我会飞身跃过着崖壁，结束所有的恩怨。只可惜，什么都没改变。这十年的苟活于世，让我再一次看清自己的真实面目。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一个不配拥有爱的人。
　　“暮雨，你别这样子，你的手都流血了……”兰的哭声唤回了我的意识，猛然抬眼，却发现凹陷的字迹早已被血染成一片。
　　“兰，你知道吗？传说里，跳下断肠崖不死的人就可以用于得到真爱。“我淡然的说。
　　“暮雨，”兰抱住我，“我不要永远，只要你此时此刻是真的对我好，真的爱我，我就足够了。”兰低吟，同样痛苦的说着。
　　“就这么简单吗？”我纹问。
　　“可于我来说，这已经够多了。”兰回答。
　　“即使他不能给你一辈子的承诺，你也心甘情愿吗？”
　　“至死不渝。”

　　至死不渝，兰倔强的告诉我，不带任何犹豫。而在那一瞬间，我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和兰不同，执着如我不要一个短暂的片刻，我想要的，是个漫长的，艰难却又亘古不变的永远。兰的爱太重，我承受不起也无法回应，风遥的爱太苦，我无力主宰更无心经营，两端的感情针锋相对，截然不同，却又无法各自就位，找合适的人去填补。就像这份杂乱的三角关系一般，她爱我，而我却钟情于另一个他。还是一开始本就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因为第三人的介入而变得拥挤，可到底是谁应该退出这个小圆，让里面剩下的人能够和谐美满的过完这一生？
　　我不知道答案，但我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只要风遥离开，与兰束缚在一起的我迟早会崩溃。一旦与兰成亲，我和风遥便再也无法回到过去，而没有他的我将是不完整的，残缺的，行将就木的。
　　而明天，将会是这个恶梦的开始。
　　“兰。”我反抱住她，轻轻擦去她燕郊的泪水。
　　“什么？”兰委屈的睁大眼看着我，小心的询问。
　　“原谅我的猜疑与无中生有吧……我，只是不想再伤到你了。”
　　“你……呵……”兰突然破涕为笑，“好，那这次我就原谅你，可不许有下回啊～”
　　“当然。”我诚恳的答道。
　　因为，不会再有下回了。
　　因为，有个人选择将从我们之间退出，去追求他想要的永远，所以，他不会驻足在此，他更不愿糟蹋别人的感情。
　　你可以说他是个懦夫，的确，有些事，他已经倦了，无力再面对了。

　　晚上，我和兰再花园的凉亭设宴，算是再正式成亲前向风遥谢媒。
　　我以身体不适为由，以茶代酒，这才没有喝那被自己下了迷药的女儿红。我定定的望着沉沉睡去的两人，却早已是泪流满面。
　　我轻吻了一下风遥的唇，算是最后的道别，也算是对十年前的自己有个明确的交代。
　　“再见了，希望你们幸福。”我留下诚挚的祝福后，转身回房带走了事先准备好的行囊，
　　我带走了所有承载着我与风遥美好回忆的东西，然后，把他们统统抛向了断肠崖底，不见天日。
　　因为我知道，既然选择离开，就应该无牵无挂，没有丝毫犹豫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