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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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里隐约透出绿意，一道矫健的白影将手中的长剑舞得风生水起，刷刷几招扫落一片新绿。周芷若刚从后山练完武功，途经此处，来了兴致，手腕一翻，玲珑小巧的短剑折出一道寒光，白影似有警觉，未及反应，周芷若足下轻动，飞身向白影刺去，青白两道光影交错，周芷若刷刷四剑，长声吟道：“良马既闻，丽服有晖，左揽繁弱，右接忘归。”口中吟诵，剑招配合了诗句，挥舞得潇洒有致。
宋青书一呆，“甚么？”
周芷若眼底含笑含俏，更不失几分陌生的邪肆之意，瞧得宋青书一阵心悸恍惚，她又吟道：“风驰电逝，蹑景追飞。凌厉中原，顾盼生姿。”诗句是四字一组，剑招亦是四招一组，“风驰电逝，蹑景追飞”时剑去奇速，于“凌厉中原，顾盼生姿”这句时却是迅猛之余，继以飘逸，宋青书从没见过这路剑法，见她吟得好听，攻势登时缓了下来，凝神琢磨她诗中之意，只听她又吟道：“息徒兰圃，秣马华山。流寇平皋，垂纶长川。目送归鸿，手挥五弦。”这几句诗吟来淡然自得，剑法却是大开大合，俊杰雄秀，尤其最后两句剑招极尽飘忽，似东却西，绉上击下，一招两剑，难以分其虚实。
宋青书逐渐落入下风，周芷若也不多做纠缠，收起剑招，剑身一动已送回剑鞘，聘婷地立在院落中央，暖风带过落英，迷了人眼的不知是这乱花还是那花中人，周芷若道：“宋公子的武当剑法果真精妙绝伦。”
“芷若说笑了。”宋青书面如冠玉，长发束起，面色亦是少见的白皙，与白衣相得益彰，端得是翩翩佳公子，禁不住周芷若的夸赞，面色微醺，“是青书学艺不精，还是芷若的剑法更胜一筹，不知那是什么剑法，为何青书从未见过？”
“若宋公子有兴趣，芷若日后自会相告。”周芷若笑容清浅，“不知宋公子在我峨眉住得如何，是否怠慢了你，可还习惯？”
“好，好，一切都好。”宋青书抱拳躬身一拜，“青书承蒙芷若不弃，丐帮一事让青书成为宛若丧家之犬的存在，丐帮和武当皆不待见我，青书也知此次罪孽深重……”宋青书羞愧难当，微微垂首。
宋青书所言，周芷若早有耳闻，峨眉弟子寻到宋青书之时，他已与街头乞讨的乞丐为伍，脏乱得完全没有眼前温润少年的影子。宋青书再抬头，便望见周芷若款款而来，灵动得让人心折，她的眼里，澄澈无波，清晰得可以看见他的倒影，“宋公子，你可否想在江湖扬名立万，证明给那些曾经践踏过你的尊严的人看？”
“我……我可以么？”宋青书摊开双掌，布满薄茧和无数细小伤痕的双掌，微微颤抖，是对过往的恐惧和对那个诱人提议的贪婪，“我这样……还可以么？”
“宋公子认为现在的芷若与当年那个在万安寺的芷若而言武功可有进步？”
宋青书痴痴地盯着周芷若笑意盈盈的脸，喃喃道：“不可同日而语，如有……神助。”
“所以我可以，你亦可以，事在人为。”
“你为何愿意帮我？”掩在那姣好的面容背后悄然转变的性格让宋青书捉摸不透，一模一样的倾城之姿，却总让人心生惧意，宋青书一咬牙，“芷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直说好了。”
“很简单，我帮你成为武林至尊，你给我一个婚礼。”
“哐当。”长剑落地，宋青书难以置信地盯着周芷若，笑容依旧，难以从脸上辨别出她所说的话的真假。
墙头的红杏含苞欲放，枝桠轻颤，周芷若人比花娇，回眸一笑，望着兀自随风摇曳的红杏扬起唇角。
却说张无忌与赵敏自拜别汝阳王与王保保后，一路尽是崎岖乱石，荆棘丛生，只刺得两匹马腿上鲜血淋漓，一跛一踬，一个时辰只行得二十来里。如此一日方才寻到一处小镇，张无忌寻到药铺买了几味必须的药材，替赵敏处理了伤口才回房自行调理去了。二人在小镇休整几日方才启程，赵敏仰望碧空，算着日子，似在盘算甚么。
二人换了马，并驾齐驱，赵敏一路沉默无语，张无忌沉不住气了，道：“赵姑娘，我问你一句话，你得据实以告，我表妹殷离脸上的伤，到底是不是你割的？”
“不是。”赵敏不假思索地答了，仍是没什么精气神似的倚在马上。
张无忌道：“那么是谁下的毒？”
“这我不能告诉你。”赵敏抬眸瞧了张无忌一眼，很快将目光放在大道上，“事情迟早会水落石出，你又何必急于一时？”
张无忌听她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不信，沉吟半晌，道：“多半是波斯明教那艘船上暗中潜伏有高手，施展邪法，半夜里将咱们一起迷倒，害了我表妹，盗去了屠龙刀和倚天剑，救出义父之后，可须得到波斯走一遭，去向小昭问个明白。”
赵敏抿唇一笑，“你巴不得想见小昭，便杜撰些缘由来，我劝你也别胡思乱想了，早些养好了伤，咱们好快些去少林寺。”
张无忌听闻大为吃惊，“去少林寺作甚么？”
“救谢大侠啊。”
张无忌更为奇怪，问道：“我义父在少林寺么？怎么会在少林寺？”
赵敏敛起笑，拍拍马脖子，“这中间的曲折原委，我也不知，但谢大侠身在少林寺，却是千真万确，我同你说，我手下有一死士，在少林寺出家，是他舍了一条性命，带来的消息。”
“为甚么舍了一条性命？”
“我那部下为了向我证明，设法剪下了谢大侠的一束黄发。可是少林寺监守谢大侠十分严密，我那部属取了头发后出寺，终于给发觉了，身中两掌，挣扎着将头发交给我，不久便死了。”
“好厉害！”张无忌禁不住惊叹，不知是赞赵敏的手段，还是说局势的险恶，“少林寺空见大师是被我义父七伤拳打死的，少林寺上下二十余年誓报此仇，何况那成昆便在少林寺出家，我义父落入那帮人手中，哪里还有命在？”
“你不用着急，谢大侠有一样最重要的保命护符。”
“甚么东西？”
“屠龙宝刀。”
张无忌转念一想随即明白，屠龙刀号称“武林至尊”，少林寺数百年来领袖武林，对这把宝刀自是语得之而甘心，他们为了得刀，必不肯轻易加害谢逊，只是对他大加折辱，定然难免。
赵敏思忖片刻，道：“营救谢大侠之事，还是暗中下手的为是，明教英雄虽多，但如大举进攻少林寺，双方折损必多，少林派倘若眼见抵挡不住明教进攻，其势已留不住谢大侠，说不定便出下策，将他杀害。”
“赵姑娘说的是。”
二人行了两日，在一座稍大的城镇休整，夜深，赵敏在床榻之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习惯性地去摩挲腕间的佛珠，窗棂被敲响，侧耳聆听带着独有的节奏，赵敏翻身而起，穿好短靴批了外衣开了门，带着寒露的身影闪进房间，赵敏关好房门，黑影已然跪下，“郡主。”
“你怎么会在这里？”赵敏蹙眉，“不是让你保护好她么？”
“属下是向郡主禀报周姑娘的情况。”
“那可以书信来往，之前的事我已知晓，你办得很好。”赵敏在桌边坐下，示意地上的人起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阿大，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郡主，属下已经让阿三继续留在周姑娘身边保护她，只是此事事发突然且很紧急，这才……”
“究竟甚么事？”
“峨眉派要举办婚礼。”
赵敏闻言只觉手尖冰凉，轻笑出声，“你再说一遍。”
“周姑娘找回了宋青书，前两日亲自与他深谈，要助他登上武林霸主之位，这两日峨眉正在大肆采购婚礼所需物品……”
赵敏大力将瓷杯扣在桌上，满脸怒容，牵扯到身上伤口，疼得赵敏额上渗出虚汗，倒抽一口凉气，阿大上前扶住赵敏，“郡主保重身体，阿大该死，居然没有在郡主身边。”
“不碍事。”赵敏抬起手拒绝了阿大的关切，“可曾知晓婚期？”
“尚不清楚，属下一得知此事便立即动身循着郡主所留的暗号寻到郡主。”
“你想尽办法让明教尽快知道这件事，越快越好。”
“属下明白。”阿大弯腰行礼，“郡主想要抢回周姑娘，还是要养好身体才是。”
“哦？”赵敏脸上漾起玩味的笑容，“你看出来了？”
阿大一惊单膝跪下，“阿大失言。”
“还看出甚么了？”赵敏弯下腰，与阿大平视，夜色中她的眸子格外亮，“说罢，我已不是郡主，你还如此忠心于我，我又怎会怪罪于你？”
“郡主何苦当着周姑娘的面演那一出苦肉计，王爷和小王爷该有多伤心，这场婚礼恐怕又是一场设计好的阴谋。”
“你看出那是苦肉计了？”赵敏苦笑，“那为何周芷若没有看出来？”
“郡主当局者迷，想来周姑娘也是为情所困才不能明辨是非……”
“哈哈！”赵敏拍拍阿大的肩，“说得好，此次就算是请君入瓮，我也去定了。阿大，速速按我说的去办！”
“是。”阿大起身出门时，赵敏轻声道：“没想到最了解我的，居然是你。”
阿大心头大恸，恭敬地替赵敏将门掩好，房间里又是一片寂静，赵敏握着瓷杯的手还微微发抖，“周芷若，我为你抛家弃国，弄得一无所有，又怎会容你嫁予别人？”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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