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惘然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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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朱穿行在一片难以名状的境地之中，四周的景色不住变幻着，似熟悉、似陌生，却又不住勾起一些她本已忘却……或者说，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记忆。
她看到了一派平和的太一宗，也看到了繁华似锦的人间。她看到陆吾双手执琴，向她绽露亘古不变的温和笑容，也看到了已然仙去的师傅眼中严厉的神色以及对她的担忧。
当年的她，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样的信念反抗着来自师傅的压力，而执意要与陆吾在一起的呢？她忘记了，早已忘记了……只知道心中有一股力量在鼓舞着她反对来自师傅的一切，她的责斥，还有她的关怀。
只记得当师傅终于拗不过她的坚持而让步之时，她的心中并没有多少欣喜，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仿佛完成了某种任务一般。
她与陆吾，其实并不亲密。成亲之前，他们互相尊重，寄情为乐；成亲之后，他们相敬如宾，每日也不曾说过几句话。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对陆离的喜爱了吧。
眼前景物杂乱地跳动着，正如她纷乱的心绪。四周陡然一亮，离朱已身处喜气洋洋的房中，身上穿着来自人间的喜服，而陆吾俊逸的面上亦是一派喜气，正一脸温和地看着她。
她的心中一阵恍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刚从梦中醒来。眼前的陆吾看起来是那样的真实，便连他脸上的笑容也一如往日般淡然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陆吾缓步来到她身前，眼中一派柔和，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也不曾有过变化……是的，与从前一般，温和，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陆吾微笑着，轻柔地向她伸出手来，在即将要碰到她面颊的一刹那，离朱心中陡然涌起一阵厌恶，挥手将他的手甩开。陆吾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那张脸忽变作了允逸，正一脸委屈地看着她，仿佛在控诉她的暴行。
离朱心中一疼，忙上前拥住了她，柔声安抚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打疼了么？”
怀中的允逸没有作声，她低下头，却发现怀中人已变做了陆离，正一脸悲伤地抬头看她：“娘，你为什么对爹爹那样疏远？”
离朱蹙了蹙眉，正要敷衍过去，就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道：“朱儿，陆吾乃绝仙之体，不祥之人。与他在一起，你注定要承受生离死别的痛苦。”
“师傅……”她忙唤道，四顾之下，却哪里看得到师傅的身影。四周忽然变作了一片漆黑，便连怀中的陆离也不知哪里去了。她张口欲呼，却听到了一阵宛转琴声，眼前浮现出她在溪亭之畔静听陆吾弹奏的情景。那时候，她专注地看着陆吾，仿佛他指尖每一下的颤动，都拨动了她的心弦一般，那琴声之美妙，令人无能抗拒其中的魔力，令人有陶醉在琴声中就此不复醒来的冲动，
景象一变，允逸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中俱是死气，却兀自向她伸出手来，一下一下，低低地，不停地唤着她。
朱儿，朱儿，朱儿……
离朱的心都要碎了，她想上前拥住她的允逸，可是无论怎样努力，就是无法向她接近，只能看着她在轻声呼唤中耗尽精气，缓缓地闭上眼。
“不——”离朱凄厉地呼喊一声，猛地扑上前，却在触到她的一刹那，整个景象支离破碎，散落一地。她惶然立在无边的黑暗之中，无助地转着圈子，难以克制心中的剧痛与惊惶。
不，不会是这样的。
她的允逸，决计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她不允许，她绝对不允许！
她在黑暗中疯狂地叫喊着，长袖挥舞，仙力奔腾，试图打破这重迷阵。
可是黑暗依旧绵延无尽，让她看不到半点希望。她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你说你是东皇太一？！”允逸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的男子：“这怎么可能！”
东皇太一是仙界唯一的真神，看到东皇太一，就仿佛在人间看到了天仙下凡一般，令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允逸终于想起他的样子为何看起来那般眼熟了——太一宗天枢宫正殿内有东皇太一的神像，虽然有些失真，但仍不难辨认出与眼前男子的相似。
太一淡淡笑道：“吾的确并非真正的太一，而是太一在此界的折射面，你可以称呼吾为‘太一之影’。”
“你……”允逸仍是反应不过来——就算是太一的影子，对她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太一道：“这个汤谷是当年太一出生之地，因此他命吾在此替他守护着这个世界。”
“这个仙界……当真是东皇太一所开辟的？”她只知道盘古开天辟地，造就了人间，莫非仙界也是这么来的？
太一点了点头：“这样说，大致是不会错的。”
允逸想起了陆离说过的话，鬼使神差地问道：“难道仙界当真是东皇太一的梦境？”
太一似笑非笑：“人生如梦，凡人自以为清醒，却不过是从这个梦境醒来，又进入了另一重梦境，若是看得太透，岂非是件痛苦的事情？”
允逸想了想，随即豁然道：“众人皆醉我独醒，确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情。愚泯之人，不识苦痛，又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说得好！”太一轻轻击掌：“你的想法，倒也豁达。有趣……哈哈，有趣之极！”
“前辈……”
“你既已得了扶桑树枝，也是时候离去了。”太一停止了大笑：“你再不离开，你的伙伴只怕就不大妙了。”
“什么——”
太一不再理会她，化作三足金乌，长啸一声，直飞九天，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允逸思考着太一的话，越想越觉心惊，当想顾不得其他，将扶桑树枝随手往袖中一塞，便向来处奔去。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惘然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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