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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瑶华经年多事端 ...

  •   梁国,宣武十四年夏(虢国天恒二十二年)。距离梁王夜广裕登基已经时隔十四年之久了。

      都城樊城。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早上还是晴空万里的,才过了晌午,从山的那头飘来一大片云,没到半个时辰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刑部地字号大狱中正传来一声声犀利的惨叫。非寒一袭蓑衣站在大狱门口,脱下蓑衣甩了甩水递给身边的随从。许是碰到了腰间的玉蝉坠子,流苏左右摇晃间天际又是劈来一道闪电,他深邃漆黑的眼眸顿时一片刺白。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稳住了摇晃的玉蝉坠子然后摆了摆手,身后的随从们便悄声离去了。

      大门开启,尖锐刺耳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他微微皱眉,然后负手朝着幽暗潮湿并随着一股霉味的牢房中步去了。

      见他器宇不凡的样子,狱卒连忙哈腰点头地跑了过来,一脸谄媚,“韩大人您来了呀!”谁都知道这些日子里,韩非易韩大人凭着救了圣上一命而平步青云。虽然他看上去沉默寡言,但圣上却是喜欢得紧。

      “还没有招吗?”非寒并没有理他,只是冷冷地问。

      那狱卒又低头哈腰,有些遗憾地说,“诶,不知道这个逆贼怎么就骨头这么硬呢!我已经差人用尽了刑法,没想到他就是咬紧牙关不肯松口。”

      “知道了,你下去吧!”非寒接过狱卒给的牢门钥匙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地字号牢房异常昏暗,因为长久不通风见光,牢房中鼠虫肆虐、霉气灰扬。非寒揉了揉鼻子,然后往走廊尽头的一间牢房步去了。

      地字号牢房与天字号牢房对应,都是关押重中之重的囚犯,唯一的区别就是天字号关押都是皇亲国戚和朝臣重士,而地字号则是地方豪强等。这次将刺客关在地字号牢房中,可见夜广裕有多么重视这案子了。

      一路走着,漆黑肮脏、瘦骨嶙峋的手臂不断地从铁杆空隙中伸出来。非寒靠着走廊中线,才使自己干净的长袍没有受到污染。他加快了脚步往目的地而去。

      房中,没有一点光线,他看不清里头的人是死是活,但隐隐细微的呼吸还是告诉他刺客仍旧尚存一丝呼吸。非寒轻轻打开了门,咯吱一声,然后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他看不清躺在墙角人影的面容,便走近了几步。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他终于看仔细了,只见地上那人赤裸着上身,后背上纵横许多鞭痕。还不止这些,被烙伤的皮肉泛着点点花白,而正有一只大老鼠无比享受地趴在腐肉上撕咬着。

      非寒见了,也不禁心中不忍。但,他有自己的打算。小不忍则乱大谋。

      “骨头硬是没有用的!”非寒不再看地上的半死人,脸朝着门外说道。

      地上的人动了动手指头,不知道是没有气力还是不想说话,他抬了抬眼皮,旋即又默不作声。

      良久,见地上的刺客仍旧没有反应,非寒转过身子,“你以为你不招我就不知道了吗?”他蹲下身子,看着皮开肉绽的脸清晰道,“那时我明明可以一刀叫你毙命,知道为什么我不杀你吗?你以为我只是为了留个活口吗?”后半句话非寒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招果然见效,地上那人听罢缓缓睁开眼皮,干涸龟裂的嘴唇努了努。

      “夜广裕是个什么人,那么谨慎,怎么会不带随身护卫呢,定然是你们有人将他临时杀害了。但是,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得掉夜广裕吗?他是多么狡猾的一个人,那天即使我不出手,墙外埋伏着的弓箭手就是吃素的吗?若是那样,你还有活路吗?”非寒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人的眼眸随着非寒的一席话渐渐露出了亮光,非寒便停了下来不再言语。他索性也坐下身子,在体无完肤的囚犯旁寻了堆柴草坐了下来。

      那人寻思了半晌,才终于开了口,虚弱而低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非寒并不看他,“不用问我是谁,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们!”

      “我,咳咳,我怎么相信你?”

      非寒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现在除了我你还能相信谁?”

      “可是,可是你会杀了他们……”

      “我说了,我不是夜广裕的人。”非寒有些不耐道。

      那人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我拿上百条人命做了赌注了,诶……”

      非寒浅笑,“恭喜你,你会赢的!”说着将那人告诉的地址牢牢记在心中,然后锁上牢门离去。

      这一年,夜广裕痛下杀手,在樊城中肆意捕杀。因青门教刺杀叛乱之事,殃及无辜数百人,一时人人自危。

      也正因如此,非寒在梁王夜广裕的赏识下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了夜广裕身边的御前第一带刀侍卫。但非寒知道,以夜广裕的个性,他的危机还并没有结束……

      ……

      转眼经年,又是一年春天来临。

      虢国,天恒二十三年春。宣阳。

      物转星移,人间世事也多有沧桑变幻,无人能敌。

      自从湛逸如进入兵部之后,也因为他出色的战略头脑和真知灼见,渐渐得到了虢王明鹰的赏识,被封为兵部侍郎,成为虢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兵部侍郎,时年十七岁。也正因为这个头衔,湛逸如渐渐摆脱了镇国将军程震扬的掌控。

      明月楼。

      依然是有惊无险的日子,充满惊险却又平淡无奇。

      纤尘做着手头的针线活,百无聊赖。自从月欣消失之后,明月楼的四大姑娘态势就被打破了,虽然还有好几个后起之秀,但终究还是不及四大姑娘一半。这叫花妈妈无比之心焦。

      怕是接客的日子要到了吧,她无比惆怅地想。

      啪啪啪……

      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得她一针扎上了手,顿时殷红的血染上了雪白的布。她吮了吮手指,然后敛了敛神色开了门。果不其然,花妈妈一脸焦急。“怎么了花妈妈?”

      “纤尘,莫公子又来闹了,点着你的名非你不可呢!”花妈妈抓着她的手就要往大堂走去。

      纤尘挣扎了下,用巧力挣脱开来,“妈妈怎么这么急,随便打发了去,和以前一样。”

      “这次可不行了呢,莫公子砸了五万两银票,怎么都要你……”花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五万两呐,怎么都够纤尘的初夜了,况且纤尘已经十五岁了,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更待何时?!

      纤尘知道花妈妈所想,脸有些阴沉下来,她冷冷道,“我若是不去,他也奈我不能,妈妈,今天我说什么都不会去见他的!”不是她不喜欢莫延徴,是她讨厌他三番两次来骚扰她。叫她只能对他敬而远之,更别说服侍他呢。一想到在床上两具裸露的身子纠缠在一起,她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花妈妈听了,失望加打击,她也冷下三分,“纤尘,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五万两呐,况且他若成了常客可不止这个价了,他可是我们明月楼的一个金子库,你可不要让这个这么好的机会丧失了……”

      “那就让愿意的姑娘去服侍吧!”纤尘不愿再多说,顾自入了间屋想要继续手头的针线活。

      “纤尘!”花妈妈急忙跟了进来,见她这么淡然便一把抢过了夹子和绣了一半的鸳鸯戏水白绢。“莫延徴点了要你,别的姑娘就不值这个价了!”

      纤尘在心底冷笑,到头来最疼自己的花妈妈看中的还是自己的身价。她转过身子,不想面对花妈妈那副见钱眼开的嘴脸。

      但花妈妈就是不遂了她的愿,她一把拉住了纤尘的胳膊就往外跑去。纤尘急了,想挣脱开来,可谁知花妈妈得了刚才被挣脱开来的经验,这下任纤尘怎么都挣脱不开她的钳制了。

      就这么一路被拖着从厢房一路而下,纤尘冷着脸却也挣脱不开,只好任由花妈妈将她拉到大堂,心中却在计较着怎么应付这次危机。

      大堂上,三三两两的姑娘们各自携了狎客往自己的厢房跑去,偶尔有几个姑娘看到了花妈妈身后的纤尘,也不敢抬头再多望两眼冷峻的纤尘。此时,莫延徵正一脸惬意、手抚冰凉的瓷杯享受着宽敞的明月楼里舒适宜人的晚风。他见纤尘被花妈妈拖着往自己步来,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立即弯成缝。他急忙放下瓷杯,站起身来也朝纤尘步去。

      花妈妈微笑着将纤尘的手递给了莫延徵,而后者趁机一把抓住,在大掌中来回摩挲着。见他如此,花妈妈好笑道,“莫公子,看你猴急的样子,还怕我家纤尘姑娘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笑意在莫延徵漂亮的桃花眼底散开,他无比兴奋道,“自然还是怕的,谁让纤尘姑娘这么勾魂!”说着又摸了摸纤尘光滑的手背。

      纤尘皱着眉头,想悄悄抽出手,奈何莫延徵依旧紧紧地握住她的。

      花妈妈朝纤尘递了个眼神,示意她遂了莫延徵的愿,然后又一脸笑眯眯地朝莫延徵道,“莫公子,你且好好歇着,今晚就让纤尘姑娘服侍你吧!”说着就转身离去了。

      纤尘闻言大惊,一丝惊恐闪过她的眼底,她亟亟喊住花妈妈,但花妈妈并没有回过头来。

      莫延徵抓住纤尘的手只稍稍用力,纤尘脚下趔趄便直直跌进了他的怀中,她惊了一跳想站起身来,无奈莫延徵的手死死地抱住她的腰,教她无法动弹。“纤尘姑娘,今日我可是花了五万两银子,才买来你的一夜,可切莫叫我失望哦!”说着也不顾她的挣扎,莲指在她的身体某处轻点一下,纤尘顿然感觉全身无力、丝毫用不上半分力道来。

      她想张开口骂他几句,然而非但出不了声,连嘴唇都开不了了。可恶,她在心中咒骂莫延徵千百遍,但依旧无济于事。早知他懂得点穴之术,说什么都得小心谨慎才是。然而,世上本无后悔之药,她无奈极了。

      莫延徵见她不再挣扎,心中暗喜。纤尘姑娘,今夜你就是我的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就在莫延徵想要扛着毫无反击之力的纤尘往她的厢房步去之时,忽而身后一道白影闪过,他只觉身上一轻,然后也不知道如何便重重摔倒在地上了。

      莫延徵恼怒地从地板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见纤尘已被一袭白衣的男子抱在怀中跳出几尺之外。他抹了抹嘴角的殷红,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大胆贼人,竟然抢了我的女人,你算什么东西?”

      “纤尘是你的吗?”那人不怒反笑,不温不火地反问道。

      被他这般顶撞,莫延徵脸上的愤怒又蒙上了一层,“我花了五万两得纤尘姑娘的初夜,纤尘怎么不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抢我的女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哦?你吗?你不就是那个……那个谁,给工部捐了二十万两白银,想独吞从南滇而来的木材生意嘛,若是这个事情给刑部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白衣男子适时地停顿了下,他素手轻挥,才轻轻触碰了纤尘的肩膀,纤尘便能够活动自如了。

      她跳下白衣男子的怀抱,朝他微微福了福身,赧着脸道,“纤尘谢过湛公子!”

      逸如浅笑,温润如玉的嗓音叫人心中安心不少,又引来道道驻足而仰慕的目光,他笑着说道,“纤尘姑娘客气了,在下得履行自己的承诺。”他对非寒的承诺,他从来都不敢忘,幸得今天及时赶到,不然纤尘清白的身子可得被这花花公子给糟蹋了去。

      他淡然地望着眼前气急败坏的莫延徵,依旧镇定自如。

      “什么工部刑部,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莫延徵显然有些心虚,但这都是宫廷内幕,面前的这个男子怎么会知道。

      湛逸如见他如此敌意,微笑着朝他步了过去,叫莫延徵脸上的戒备倏然倍增,“莫公子,不用这么紧张的。若是刑部的大人知道了你为了一己之私欲贿赂工部侍郎曹光标而垄断了西南木材生意,怕是要和铁面无私的刑部尚书面对面了吧?”他说得极轻,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莫延徵听了,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紫了。

      “所以?”良久,莫延徵僵掉的大脑才恢复运转。

      “所以,我要你离纤尘远点,否则刑部地字号大牢便没有莫府的厢房这么舒服了!”湛逸如退一步,温润的声音不变,但脸上已经泛起一片冷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瑶华经年多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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