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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九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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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山行给苍换了杯茶,抽走他手里的笔说:“师兄,我已经给穿玉霄和定天律交代好了。”
“嗯,生死道那边呢?”
“小黄和九方刚刚过去了。”
“天子有回信吗?”
“有。”翠山行笑了一下才说,“他已经将圣尊者关起来了,门窗上都落了两层封印,说是‘撞死他也撞不开’,还预备饿他几天。”
闻言苍也笑起来:“让他还是给莲华吃好点,不是他老跑去找天来,也不知道吞佛失踪的消息。”
剑子缓过气来,说:“你怎么肯定最后一点在定禅天?”
“在一定已知前提条件下推导出的结论。”
“……那就不是肯定的?”
“八九不离十,汝快去通知,吾要上殿去和道尊商量事。”
“你上殿?”剑子忽然换了个很严肃的语气,“今天玄宗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的。”
“原来剑子道长修有穿云眼,不错。所以吾要走了,再会。”
“等等,记得给穿玉霄他们说,找不到我就去宫灯帏。”
“吾已经说了。”
“好兄弟。”
“剑子……”
“嗯?”
“他不理汝会不会是变异过的身体不能再,那啥了,为了不让汝有心理负担,所以故意敬而远之?”
剑子没明白:“那啥是啥?”
“就是一种适度时有益双方身心健康,过度时两败俱伤,如果大家都放得开场合无所谓,如果一方面子薄就需要关起门来,吾认为汝们肯定是后者的,那啥。”
剑子默然许久。
翠山行自门外探头来催促苍:“师兄,必须得走了,你今年上殿还不到十次,不要次次都迟到啊。”
“嗯。”苍点头下床,扶了扶发冠整了整衣袍,一边朝外走一边顺拂尘毛。
他正跨门槛的时候,剑子说:“那怎么办?”
苍恍惚了一下:“吾怎么知道,吾又没遇上。”
“苍啊,你学识渊博学富五车为人又义气,帮忙想一想吧。”
“真抱歉,被汝这样称赞的吾现在必须去参加可恶的议事会,等吾回来再说,再会。”
剑子叹了口气,躺床上辗转反复,师太听见响动不断转圈圈跑进来:“道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就和仙姬讲,仙姬给你揉胸膛。”
“我不是血牛,谢谢。”
“什么意思?”
“请师太回房休息,让我随便就好。”
“那怎么行,如果道长有什么三长两短,仙姬我——”师太立刻红了眼眶,“仙姬我只有以死谢罪。”
“千万不可啊。”剑子强撑起来,“师太你看,其实我没什么了,就是躺得有点久,身上发麻,稍微活动活动就好了。”
“真的?”
“千真万确。”
师太那双心灵的窗户还透露出内心的一点犹豫,但又觉得不应该怀疑道长,于是捧着脸羞涩道:“那你活动吧,我先出去了——有事一定要叫仙姬。”
剑子连连点头,点得头晕脑胀自觉伤痛更沉重了十倍。几天后他就在这种沉重状态下应对怎么样都死不掉的魔龙祭天,自然伤上叠伤陷入昏迷不醒,幸亏慕少艾及时赶到,以口舌和小药丸退了魔龙祭天,然后画路观图让师太速送剑子去疗伤,谁知师太迷迷糊糊上了人家的当,给拐到了往生渡生。慕少艾听她回来讲述,暗暗得直想踹她两脚,毕竟年纪大了容忍度也提高了,只是想了想,转身拍晕了秦假仙拿去试探。
这一试却让他意外发现,似乎要和某位原以为永无纠葛的老冤家见面了。
龙宿依旧在宫灯帏中,每天有各方探子回报消息,魔界动向中原布置。没过多久药师又来信,说剑子找到了,但身中奇毒需要马上处理。
“会不会留后遗症我可不能保证咯。”
龙宿提醒他可能是个计谋,慕少艾道:“先救人再说罢。”
救人的过程还算顺利,剑子留在琉璃仙境休息了几天恢复得差不多,又被师太押回豁然之境躺了几天,反而觉得胸闷气紧。为健康着想剑子借口要去向慕少艾道谢,本打算中途拐弯找某个人,装可怜讨安慰,由于师太的坚持跟随竟然成了泡影,剑子只有对岔道上那棵枣子树感叹:“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好在老天爷慈悲,琉璃仙境里剑子听说了圣域将开的事,自荐去打理。
终于能逃脱师太魔爪片刻,剑子神清气爽,和一阐提做讨论时底气十足,这边讨论结束又去找谈无欲和慕少艾继续商量。
师太提出和青衣学做菜,说是要让心爱的人每天都能吃得心花怒放,青衣同情地看了眼剑子,剑子撇开头使劲擦汗。
慕少艾闲闲喝着茶,嘴边的笑意怎么看怎么诡异,剑子说:“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受得了。”
“我是厚道人,从不落井下石。”
阿九在一旁抓着把木剑挥舞,慕少艾时不时打断他,叫他过来喝点水吃点果子再玩。等他再过去砍桂花树,剑子道:“他的心疾真的无法医治?”
“天生缺半心,即便药师我能妙手回春,也没办法空手搭桥啊。”慕少艾擎着烟管吸了口。
没多时谈无欲带人回来,说能找到魔界入口,剑子便去圣域沟通,然后组了个小队浩浩荡荡开往圆教村,不曾想,刚踏入入口一队人就立刻陷入魔界大军的围剿之中。剑子临时起结界护住身边几人,更多的靠体力拼杀。魔界术法转换,空间霎时变异,卡在变异缝隙间的被挤压得爆体。
血肉飞溅,让剑子莫名想起发生在疏楼西风里的那一场,龙宿散云战魔归来,衣袍上沾染的泥污,脸颊上渗血的伤口,起手落足的喘息,飞扬起来的银紫发丝,回首剑出时的凌厉目光,一切鲜活如昨。
这一战败得狼狈。
圆教村爆炸,剑子带着几人踉跄奔出,反手拖着九方墀说:“一定要保护八叶莲他们出前方十里外。”剑子朝八叶莲那边看了眼,贴近九方墀道,“好容易找圣域借的人,别出了事让莲华难堪。”
九方墀表示明白,道声小心,领着那些人急急前奔。
拂尘刚甩上古尘剑柄,赦生童子骑着雷狼兽出现。
九方墀将人送走又赶回来支援,剑子打破赦生道结界,赦生童子拉着雷狼兽退回魔界中。
此后蛊皇控制东方鼎立趁圣域空虚侵入,抢走当年失落的魔心准备用于复活翳流教主,可半途被别见狂华拦截,更有谈无欲渔翁得利,最后还是落入醒恶者手里。
剑子听这一路曲折啧啧道,比戏台上演得还精彩。
“道长不用沮丧,马上也有你的精彩。”慕少艾拿烟管敲桌说,“劳烦道长往瀚海逛逛如何?”
剑子甩了把拂尘:“我可以说不吗?”
“傲笑大侠还等着道长营救啊。”
说到傲笑红尘剑子心里怪别扭的,他不知道龙宿有没有打消亲自往篙棘居道歉的念头,要是哪天秦假仙说溜嘴,一荡山河满江红什么的。他认真打算回去翻师父旧柜子,看能不能找出更厉害的术法结界可以抵挡。
当然现在没那空工夫,他去瀚海试探过,又和慕少艾去找醒恶者讨回魔心,两件事都不顺利,最麻烦的还是,他似乎被魔界看上了。
魔界里家庭关系混乱,但一致对外的时候很齐心很坚定。
剑子正感慨幸亏龙宿现在疏远他,不会忽然驾临豁然之境,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这一月三变,但都充满了粉红气氛的装饰从何而来,不,更难解释的是这位本身就充满粉红的师太的由来。
都怪最初体虚没有一鼓作气将她赶走,后来又被她救又被她害,反反复复几次下来,剑子见到她内心里就泪流满面。
包容也是一种修行——他这样安慰自己,并想还是劝师太回她原属的庙庵吧。
他刚叫了声“师太”,倏然气流急转,剑子暗道不妙,师太还抱着满怀娇艳花朵望着他出神,毫无预兆的,剑子一掌送出,师太如天际流星划过夜空。
居然还是粉红的流星。剑子分出心神想了想。
练峨眉看着一脸兴奋的蔺无双,沉思片刻道:“对不起,蔺道友汝当着路了。”
“啊?哦。”蔺无双并无气馁之态,练峨眉走一步他跟一步,练峨眉回头,他笑。
“吾脸上有什么吗?”
蔺无双摇头,肯定道:“没有。”
“难怪蔺道友眼不眨得一直看。”
蔺无双大脑运转有点迟钝,练峨眉走向宗主汇报修炼进展,讲完了蔺无双才想明白她那句话的意思,一时急着辩解,也不顾宗主严厉的眼神,一屁股坐到练峨眉旁边张口先呛咳两声才说:“我不是说你脸上什么都没有,眉啊眼啊都和以前一样的漂亮,我是说什么都没有,就是说,那什么都没有,啊,呃,眼睛啊鼻子啊——”
他越说搅得越糊涂,练峨眉指头在桌上敲了敲:“吾明白道友意思,只不过现在道友可否稍移尊脚?”
蔺无双迷茫无知地眨眼,练峨眉点明道:“道友踩到吾衣摆了。”
蔺无双被狗咬了一口似地弹跳起来:“抱歉抱歉我不是有心的。”
“吾理解。”练峨眉又转向宗主,“剑子吾已送去,现在需要有一精通接骨续筋之人为他接臂。”
蔺无双插嘴:“最近和他关系最好的慕少艾,人称三大神医之一,不如传信给他。”
宗主表示可以,道:“无双,汝最近很得闲,便去走一趟。”
“谁说我闲我忙得很。”蔺无双站起来左两步右两步,“宗主您手下那么多腿脚快的,不要耽搁了最佳治疗时机,快派人去啊。”
宗主瞥他一眼,又看了看练峨眉。
练峨眉也起身,说:“吾还有事,先行告退。”
“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多谢蔺道友,吾需与旧友秘密一会,请留步。”
“同门何必客气。”蔺无双亦步亦趋脸皮比城墙厚,“我可以帮你们看门。”
宗主摇头暗自叹口气,道门怎么尽出孽缘啊。此时此刻练峨眉不可分心,这个蔺无双,得给他找点事做。
叹完叫了外面道生速派使者前往琉璃仙境报告消息,道生领命,飞快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