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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血染平陵城,千里遗孤魂 ...

  •   却哪知刚进门就被人从后面制住,紧紧掩住了嘴!

      苏瑾瑜心里一震,此时房门已被关上,她试着挣动了一下却无济于事。

      此时她身后那人慢慢靠近她的耳侧,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别出声。”

      苏瑾瑜只觉一股热气钻入耳中,痒痒的,又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连忙点了点头。

      这时那人才慢慢放开了她,将她抵到墙壁上面对着他。

      看见他的脸,苏瑾瑜才真真正正地怔住了,良久她回过神来,“西钥宸……”

      闻言眼前这人勾唇一笑,“劳烦苏小姐记挂。”

      苏瑾瑜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眼前究竟是怎样一种情况,玘军倾尽全力在搜寻的廷燕太子竟然就在自己面前,这也太过天方夜谭了,因而也没有理会他语气中的戏谑。

      “你怎么在这?”苏瑾瑜回过神来开门见山地问道,“外面的人可是都在找你。”

      西钥宸脸上依然是一贯的漫不经心,只是脸上的笑容带出一丝嘲讽,“想不到我西钥宸在玘国竟这般受人重视。”

      苏瑾瑜刚欲说些什么,却听见那队人上楼的声音,她当即愣住了。好在这次很快便回魂,用力扯住西钥宸的袖口,“快躲起来。”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西钥宸看她一眼,接着用力一跃飞身上了房梁。

      几乎是他跃上房梁的同时,房门被推开。那队人走了进来便看见苏瑾瑜坐在房间内的桌边喝着茶水。

      “苏小姐。”为首那人是认得苏瑾瑜的,“你怎么在这?”

      “本来跟着你们搜查来着,后来有些累了就进来歇歇脚。”说着站了起来,冲众人灿然一笑,“你们也累了吧,进来喝杯茶水休息休息吧。”

      那人连忙摇头,“不了。五皇子交代过了,要认真搜查。苏小姐你休息好了也早些回去,免得将军担心。”

      苏瑾瑜笑着点点头,看着他们走了出去关上房门,才重重呼了口气。这时她只觉眼前一花,便见西钥宸从房梁上跳下落在她面前。她这才得空抬眼仔细打量着他,却见他衣襟上一处血迹晕染,上面还插着半只断箭,想来箭尾被西钥宸折断,而怕流血过多没敢将箭拔出。

      “你受伤了。”苏瑾瑜看着那斑斑血迹皱了皱眉头,她今天已经看了太多的鲜血,以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周围的空气全是让人无法忍受的血腥气。

      西钥宸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身前的断箭,无谓地笑了笑。

      苏瑾瑜看了看四周,走到床铺前扯了一截干净的床单,又走了回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处理一下伤口吧。”

      “为什么救我?”西钥宸并不理会她的话。

      苏瑾瑜顿了一下,答道:“没有为什么,只是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我还欠你一个人情,说过再见面时还的。”她取出之前老军医给她治身后伤势的伤药,伸手指了指他身前的断箭,“拔掉吧。”

      西钥宸看她许久,然后毫不在意地抬手拔掉身前的断箭。随着断箭的拔出,鲜血也喷流而出,苏瑾瑜手一颤赶忙将事先扯好的一条床单按了上去,手忙脚乱地拉开他的衣襟。将瓷瓶中的伤药倒在伤口上,她抬头看着西钥宸,见他脸色有些发白却神色不变,低声道:“忍忍吧。”说罢又取了一条床单赶忙为他包扎,从手臂下将布条穿过绕着胸膛包好。

      虽是包扎的有些不雅观,却也止住了血。苏瑾瑜想了想,将手中的瓷瓶递给西钥宸,“这是我之前治伤的伤药,还算有效,你先拿着用吧。”

      西钥宸伸手接过那还残留着她温度的瓷瓶,放进了怀中。

      “我不能在这里久留。”苏瑾瑜想了想接着道,“现在外面到处都是玘国的士兵,你自己小心点吧。”说着她便向房间门口走去。

      能做的她都做了,也算仁至义尽,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本想说声再见的,却又想他与她似乎是不可能再见了,便冲他点点头就要推门出去。

      西钥宸看着她走到门口,准备推门出去,突然出声道:“后会有期。”

      苏瑾瑜闻言顿了顿,咧开嘴笑了起来,“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否则要么是你被俘,要么就是我叛国。”说罢便推门走了出去。

      很久之后苏瑾瑜想起自己说过的这句话,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看样自己还真是颇有乌鸦嘴的天赋。

      她出了客栈便悠闲地往平陵城门走去,远远就看见苏启、卿玦徴羽都在,她迎上前去站到了苏启身后老实呆着。

      没多久,派出去搜查的兵士都已经陆续回来了,看样子是丝毫没有收获,想来那西钥宸已经躲过一劫了。她心中一轻,抿了抿唇角,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直到最后一队兵士归来,也没有带回西钥宸。

      此时夕阳挂在最西边的天上,将沉未沉,似乎下一刻就会落于地面以下,收回这仅剩的一丝光彩。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残阳染成了艳丽的血色,浓艳醉人。

      廖光远来到卿玦徴羽与苏启面前,拱手道:“五皇子,将军,末将已带士兵搜遍了平陵城,未曾找到西钥宸。”

      “没找到?”卿玦徴羽问道,他的白瓷般的面容也染上残阳的颜色,他的声音中犹带着笑意,尾音微微上扬。

      “是。”廖光远恭敬回道。

      如血的残阳之下,玘国五皇子侧身而立,狭长的双眼看着眼前这座城池,脸上是若有若无的温润笑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腰间的玉佩,眼角下那颗泪痣在残阳映照下似是沁出的一丝血滴,他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屠城。”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一时间周围静得针落可闻,良久没有任何回应。

      苏启最先回过神来,他上前一步,拱手道:“五皇子,这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卿玦徴羽轻声细语地反问。

      “为了西钥宸一人而屠城,恐杀戮太重,有失民心。”苏启沉声道。

      卿玦徴羽回身看向他,“将军你带兵多年,胜战连连,此时孰轻孰重还看不清么?”他顿了顿接着道,“一旦没了西钥宸,廷燕便是玘国的囊中之物,如此便可以减少多少战事,少死多少人,将军难道不知么?更何况此时成败在此一举,若就此放弃,之前在战事中丧命的兵士岂不是白白牺牲。”

      他的话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一时间苏启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那你当这平陵城中的人是什么?”一个干净而利落的声音响起,“你知不知道,这平陵城中除了廷燕人还有无数的玘国人?”

      众人循声看去,正是站在苏启身后的苏瑾瑜,她说着走上前来站在了卿玦徴羽的面前,“他们在你眼中不过是你取得战功的棋子,是你可以弃之如履的筹码,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有父母,有兄弟,有妻儿!”

      战争的伤亡是在所难免的,她虽不想却也无能为力,可她却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视人命为草芥到这种地步。她平静的声音下隐忍着怒气和不平。

      “此举事关玘国的千秋大业,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后人会记住他们。”

      他那清润的狭长凤目此刻在苏瑾瑜眼中有如坚冰,那温润优雅的声音泛着透骨的寒意。

      苏瑾瑜清秀的双眼紧紧盯住他,她伸手指向平陵城,“如果那城中是你的父母,你的兄弟,你的妻儿,你还会说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会为后人所记!”

      “大胆!”苏启严厉的声音骤然响起,“你给我退下!”

      卿玦徴羽是皇子,他的父亲是站在玘国最高处的天子,他的亲缘也皆是皇亲国戚,苏瑾瑜这般口无遮拦,若是卿玦徴羽愿意,已可以治她个大不敬之罪。

      卿玦徴羽听后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忽然轻笑出声,缓声道:“这里是战场,战场从来不是讲仁慈的地方。”

      苏瑾瑜看了眼震怒的苏启,却并不听从,继续道:“战场也不是肆意杀戮的地方!”

      不再看她,卿玦徴羽看着一干将士,“事不宜迟,行事吧。”

      “不可以!”苏瑾瑜立时扬声叫道,“你到底视人命为什么?你又有什么权利决定这些人的生死!”

      轻笑一声,卿玦徴羽转过身来淡淡扫了她一眼,对身后的兵士说道:“屠城必会见血,苏小姐毕竟女儿身见不得这些,送她回马车上休息。”

      “是。”那两人领命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苏瑾瑜。

      苏瑾瑜惊愕地看着身旁制住自己的两人,回过神来后便拼命地挣扎,“放开我!卿玦徴羽你还有没有丁点的人性?你们放开我……你若是敢硬押我去马车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她毕竟习过武,那两人又不愿伤到她,一时间竟要制她不住。

      看到眼前这种状况,卿玦徴羽只是轻轻抚着腰间的玉佩,头也不回地对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安禄吩咐,“安禄,送苏小姐去休息。”

      安禄领命后直接转到苏瑾瑜身后,一记手刀劈在苏瑾瑜后颈上,前一刻还剧烈挣扎的她立时昏了过去瘫软下来。安禄顺势扶住她,便要带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

      这时一个俊逸的身影挡在了他身前,那温柔的眉眼此时紧紧皱着,拦住了安禄的去路,伸手便要去扶苏瑾瑜,此人正是苏瑾城。

      安禄并不是军队中人,他只听从卿玦徴羽的命令,自然不会将人给他,而苏瑾城则是定定站在他身前丝毫不肯让步。

      “瑾城,退下。”苏启严厉的声音响起,“平日里的军纪你都忘了?”

      “瑾城不敢忘。”虽是这么说,可他依然丝毫不让步。

      卿玦徴羽淡淡一笑,对安禄道:“安禄,苏少爷与苏小姐关系亲近些,便劳烦他送苏小姐回去休息吧。”

      安禄这才将昏睡过去的苏瑾瑜交给了苏瑾城。

      苏瑾城打横抱起苏瑾瑜,确认她只是昏睡过去而没受伤后抬头看了一眼依然满脸温和笑意的卿玦徴羽,便头也不回地向马车走去。

      苏瑾瑜醒过来已经是几个时辰之后,她有些迷蒙地睁开眼便看见苏瑾城那张略带担忧的脸庞,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让她皱起了眉头。

      突然之间她似乎想起什么,猛然坐了起来,睁大双眼看着面前的苏瑾城,“瑾城,城……平陵城……”

      看见苏瑾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蓦地推开他,跑下了马车。

      “瑾瑜!”苏瑾城唤她一声亦跟着跑了下去。

      只是一切都晚了。

      苏瑾瑜站在平陵城门之下,只看到里面横陈着的无数尸体与无边鲜血。血色几乎染红了她的瞳孔,她似乎还能听到不久之前这里充斥着的充满绝望与恐惧的哀嚎……

      屠城已经结束,一切已成定局,她再也无从改变什么。

      将士们都在城中仔细搜索着,搜索西钥宸的尸体,所有人都无暇顾她。

      她无法想象之前还十分热闹充满人气的城池几个时辰之间变作一座死城,出了空气中满布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再无一丝人气。苏瑾瑜缓缓蹲下了身子。

      苏瑾城在她身后站着,见她这副样子,十分担忧,“瑾瑜。”

      苏瑾瑜只是摇了摇头,并不答话。他也只能在她身后站着,别的什么也不能做。

      若是她不放走西钥宸,是否就不会有屠城,是否就不会死这么多人?她将头埋到手臂中。

      她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害这么多人失去性命的不是卿玦徴羽,而是她……

      只是如果重来一次,她或许还会选择放走西钥宸,因为不管是廷燕人还是玘国人,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她无法木然地看着任何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

      一夜过去,天已破晓,派出去寻找西钥宸尸体的兵士都已经回来,却只带回一个消息,没有找到西钥宸的尸体。

      听闻这个消息,卿玦徴羽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着,在依然有些晦暗的天光下他的神色深浅不定。

      “你满意了?”苏瑾瑜走到他面前。

      卿玦徴羽侧身看向她,苏瑾瑜亦是眼睛眨也不眨地与他对视着。

      良久他才道:“此次确是我判断失误才造成当下这种形势。”说罢他转身面向平陵城的方向,蓦地跪在地上,对着城池重重拜了三拜。

      周围的兵士看到这一幕俱是十分震惊,在他们眼中,皇室中人是至高无上的,不可冒犯的,即使他们做错了,他们也无需道歉。最初的震惊之后,他们的眼中都出现了敬仰的神色。

      俯于地上的卿玦徴羽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待他站起身来,苏瑾瑜也回了神,抬眼望进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弥补一切?”

      “人死不能复生,苏小姐以为,我该怎么做?”他反问。

      苏瑾瑜听后胸口一窒,“那些死去的冤魂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定会日日夜夜纠缠于你,让你不得善终……”此时除了言语攻击,她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哦?”卿玦徴羽闻言轻笑,轻扬的尾音似划在人心上一般拨动心弦,“若是如此,黄泉寂寞,我定会邀苏小姐同行。”

      “你!”

      明摆着说死了也要拉她垫背,怎会有如此无耻的人!

      “休要胡闹了!”不远处苏启走了过来,正看到苏瑾瑜对着卿玦徴羽龇牙咧嘴便厉声制止,“不知轻重。”

      苏瑾瑜狠狠看了卿玦徴羽一眼,转身向马车走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血染平陵城,千里遗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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