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侦探的苦恼》西湖秋月

9、墙头马上

　　傍晚，夜幕落下，无月，漆黑的苍穹稀疏得散落了几颗星，沉寂地让人喘不过。

　　屋内，晚饭已经摆上了桌案，又是简单的一荤一素一汤。我漫不经心得拿簪子拨弄着烛火，看着叶子静静坐在案前，照例仔细地检查饭菜是否有毒。昏黄的烛火随着簪子的拨动跳跃，时明时暗，时高时低，映衬得周遭的一切犹如有了脉搏般碰碰跳动，直跳的人心慌。

　　“可以了，吃饭吧。”叶子的声音清润依旧，如同雨滴入水，激起涟漪无数，打破这一室无声的喧嚣。我抬起头，发现叶子正笑看着我，烛火映入他漆黑湛亮的双眸，温暖犹如春日和煦。受了他感染，先前心头的烦躁不安渐渐散去，心情不由得轻快起来。我也笑看着他，眨眨眼，问道：“你说，这世界上有没有鬼？”

　　叶子听了一愣。原本举起夹菜的手顿了顿，轻笑一声道：“我不知道世上有没有鬼，我只知道即使有鬼，也没什么好怕的。人们怕鬼，往往是因为他们心里有鬼。”说完，随即又回敬我一句，“为何突然说这个？”

　　我讪讪一笑，连说没什么，随口问问。说罢，连忙夹了几大筷菜，放碗里，快速拔了几口米饭，作忙着吃饭状。总不能说，我今天遇到鬼了，我好害怕吧。那样一来，岂不是我承认自己心里有鬼。我心说，你才心里有鬼，你们全家都心里有鬼！

　　叶子若有所思得看了我一眼，继续慢条斯理地夹菜、吃饭，动作经我一陪衬，简直堪称文雅风流。我看着郁闷，决定打破人神共愤得场景。于是一本正经得问：“你今天探查得怎样？我们有希望逃出去吗？”

　　“没有希望。”他顿了顿，在满意得看到我黯然失望的表情后，继续，“是肯定能出去。你想什么时候走都行。”我一口气没缓过来，生生被一口菜噎到了。叶子一脸无辜得递给我一碗汤，责备道：“吃那么急做啥，又没人同你抢。”这人果然记仇，而且还是十年不晚的那种！

　　我连灌了几口汤，才顺过气来，怒道：“跟你认识这么多年，居然没被你气死，尚能茁壮成长至今日，我实在很佩服自己。”

　　叶子依旧自顾自得用餐，只是在咀嚼空隙，回复我一句：“这说明我们很般配。”我冷哼一声，嘟囔了句：“这说明我倒霉才对。”

　　话音刚落，只见叶子剑眉一挑，瞟了过来，问：“你说什么？”我心里默念三遍，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与小人计较，便抬头笑回道：“那你觉得什么时候走合适呢？”

　　叶子笑睨了我一眼，说道：“那日初接触，便觉得这山寨跟普通的土匪有些不同，所以将计就计得进了来。你今日可有收获？如果你想继续查下去，那我们便再待几日也成的，只要小心点便是。”

　　我赞同得点头道：“是的，我也发现了。”想起白日的事，笑说：“只是我现在是叶大侠，不便展开深入调查。 ”说着，便将白日所遇所见，同叶子说了一遍。叶子听完，皱眉思索了片刻，便道：“从此以后，我们一起行动。”随即又嘱咐道：“凡事先同我商量，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知道吗？”表情声音俱温和，语气却不容拒绝。

　　我自然是高兴地。一个人在这如狼似虎得山寨，遇见那么多妖魔鬼怪，自然是怕的。只是听了叶子的语气，不免打趣道：“那若是我要如厕怎办？”跟他太熟悉，说话一向无所顾忌。

　　叶子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安安，你什么时候能有些姑娘家的样子。”我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妥，此刻还正在用饭，但仍垂死挣扎得辩解：“现在又没有外人。”

　　我以为叶子既然抓着我的小辫子，照以往的腹黑样，定会穷追猛打。谁知，他听闻此言，居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如珠如玉的白牙，道：“也是，确实现在没有外人。赶紧吃饭吧。”

　　我狐疑地看了他几眼，还是不明白他笑什么。便不理睬，自顾自吃饭。正准备再继续进攻我最爱的羊肉片，发现菜碗里只剩下绿色一片。我愤怒了，抖着手指着叶子道：“你小人，居然趁我不备，偷偷把肉吃完了。”我咬牙切齿得道，叶子知道我喜欢吃肉，而他自己却向来吃得清淡，此时居然同我抢，着实可恨。

　　“羊肉太膻，怕你吃多了上火。”叶子笑意犹在，似乎心情不错。
　　“我没关系！”
　　“我有关系”
　　“……”

　　两人口战正酣，突然听到有尖锐物体破窗之声。随即烛火被灭，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感觉腰上一紧，自己被人拢住，耳边传来温热呼吸，然后是熟悉的叶子清润的声音：“抓紧我，我们追出去。”随即感觉腰上的手一紧，身子腾空往门外跃了出去。我一紧张，连忙抓紧叶子的手臂，以防自己掉下去。不知不觉中，叶子几个纵跃，我们已经隐入了无边无际的山林夜幕中。

　　身在其中，才发觉，被飞檐走壁，与自己施展轻功实在不可相提并论。身体在快速跳跃、纵身中颠簸，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开始在腹中翻腾，感觉堪比旱鸭子坐船，晕得难受。我弱弱得建议道：“其实你去追刺客就好了，不用带上我的。”叶子已经施展轻功追了一段时间了，又带着一个累赘，居然还是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声音中略带生气得答道：“若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怎办？那人刚刚的暗器故意打偏，显然意在引我出来。”

　　我心下高兴，还是叶子考虑周全，原来他还是很紧张我的安危的。不过转念一想，急道：“如果他是布了陷阱等着我们，怎办？我们岂非正好自投罗网？”

　　只听叶子轻笑了声，道：“安安真是聪明。不过有我在，不必担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有陷阱，我们就去会会也无妨。”我闻言咋舌，他当我小孩子哄呢。话虽如此，倒也安心了不少，便敛神应付起身体的不适反应来。

　　叶子似乎察觉到我的不适，侧头对我轻声道：“放松身体，凝神静气，加深呼吸。”我照着做了数次，果然发现不适感少了许多。

　　突然身子一顿，发现叶子已经停了下来，带着我一个纵身跳上了一棵参天古树。我正疑惑，只觉得唇上触到个冰凉手指，示意我别说话。随后耳边感觉到湿暖的呼吸，叶子的声音近在咫尺，很轻很凉：“前面有人，别出声。”因为凑得太近，感觉叶子的鼻尖若有似无得碰到了自己的耳廓，麻麻痒痒，顿时觉得轰的一炸，自己整个脑袋火烧火燎得。我暗暗庆幸，幸亏晚上看不见，自己现在肯定脸很红。

　　经叶子一提醒，借着隐约的星光，看到前面一丈开外站着两人，其中一个人那一生白衣十分显眼，俨然是白日里遇到过的玉娘。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红杏出墙现场？我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另外一人，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依着着身形，肯定是个男人无疑，而且还是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可惜光线太暗，那人又正好隐在浓密树影中，目力所限，实在看不清楚。

　　我转头看向叶子，知道他肯定看得清楚。思索了下，便轻推了叶子一把。叶子正专心关注着前面两人，感觉到我的动作，转头看向我。我轻轻拉开叶子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了个“谁”字。

　　只见叶子嘴角无声一勾，目光流转，反手握住了我写字的手。叶子的手很大，手指修长，这么一握便把我的手完全包裹住，手心暖意透过手背阵阵传来。我不安得看向他，想抽回手，这么握着让我觉得莫名得紧张，心跳如鼓。微微使劲一拽，没挣脱，叶子抓得更紧了。他拉过我的手，伸出另一只手在我手心也写了几个字：“玉娘，龙啸天”。原来他想写字……了然了他的意图，我便放松了下来，也专心观察起前面两个人来。只是这握着的手，却始终不曾再松开，这是不是能理解为为了方便写字啊？我苦恼得分析着。

　　由于夜晚的山林十分安静，虽然那两人说话声音很轻，却也能隐约听到个大概。似乎是玉娘约的龙啸天来此地见面。那龙啸天果然对玉娘很有想法，有想法，在这夜深人静，正好可以行动。于是哄诱着玉娘，似乎还想伸手去挽玉娘，而语带哽咽的玉娘却未让他如愿，侧身避开开去，反而哭了起来，说是自己太过命苦，丈夫新丧，儿子又年幼，无依无靠，想找个可靠的男人依靠。又埋怨龙啸天对自己过于轻浮，自伤命苦。龙啸天听了似乎很高兴，但看着美人落泪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

　　闹剧足足持续了大概一炷香时间，才堪堪收场。我看着离去的二人，终于松了口气，心道：总算是结束了，再围观下去，自己都快成僵尸了。我感觉自己手脚都已经发麻，但是怕出声惊到前面的野鸳鸯，没敢动。真怕现在一不小心，噗通一声掉下树去。这么想着，不自觉抓着叶子衣服的手又紧了紧。

　　琢磨着人已经走远了，想开口询问，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走了。谁知“我”字尚未从嘴里吐出，便又被迫吞了回去，因为发现嘴被叶子用嘴给封住了，这……这……是不是传说中的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