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先生》林夕隐

2、第二章

　　中午，戴福照例给戴幸送来了午饭。

　　“你们重点班也真不是人待的地儿，连吃个午饭的时间都剩不下！我说你也是，干嘛非挤在这种班里，要是搞坏了自个儿身体多不值啊！”戴福站在戴幸的教师门口忍不住碎碎念道，完全不在乎一教室黑压压的人。如果有人瞪他，他就更凶狠地瞪回去。

　　“哥！”戴幸连忙拉着戴福往旁边走了走，安慰道：“我每天不都有好好吃你送来的饭么，你别再我们班门口这么说啦，招怨气的。”

　　“切，一群书呆子，不高兴来打我呀~哼！”

　　“哥！”戴幸惊得一把捂住戴福的嘴，忙回头看了看，说道：“你就是这嘴尖牙利不饶人。不跟你闲扯了，一会儿做不完卷子，下午上课老师该骂了。”

　　“得，你进去赶紧的吧，把饭给我吃光了再写卷子啊！我去打球了，要有什么事你往球场吼一嗓子。”

　　“好。”

　　看戴福下了楼，戴幸想回教室吃饭，刚走到教师门口却听见里面有人厌恶地在说：“拽什么拽，不过是普通班的白痴嘛！等未来，看他再街头捡垃圾时候碰到咱们还敢说什么！”

　　马上有人附和道：“哼，还有他那个弟弟，拼死了在咱班也就是个吊车尾。我看啊，不是不够努力，根本是智商问题！哈，以后说不定他们哥俩一起捡破烂~”

　　“就是就是！”
　　教室里传出三四个附和的笑声，戴幸捏着饭盒转身一边走向楼梯口一变安慰自己：“没听见、没听见……”

　　走到楼梯间，戴幸把饭盒放在窗台上，窗口正对着篮球场。戴幸一边吃饭一边想球场张望，果然在一块场地上看到了戴福的身影。戴福打小儿就喜欢打篮球，又是校篮球队的队员，一直很受学弟学妹们欢迎。

　　微微一抬眼，戴幸忽然看见那个岳晨竟然就站在隔着一个场地的地方，靠着学校的围墙，戴福所在的场地正好在他正面的位置。

　　这时戴幸倒也没太在意，但没过几天，他却有了些怀疑。因为但凡他在学校里看见戴福，那在四下不远的地方就一定可以找到岳晨，而且岳晨的目光仿佛总是追着戴福不放。
　　戴福应该是一点没发觉，戴幸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告诉戴福。毕竟只是自己的猜测，他总觉得乱说这种事会遭到报应似地。再说了，就算真是这样，被一个男人喜欢，小福应该是不会高兴的吧。

　　就在一次次的月考和一张张的卷子中，高考越来越近了。不论同学还是老师都感到压力越来越大，重点班放学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因此戴福也就不再等戴幸一起回家了。

　　自己一个人回家对戴幸和戴福来说虽不是没有过，但加之不是同班同学，这样长时间持续各自行动却是第一次。

　　小的时候，爱捉弄人的戴福常常扮鬼躲在黑暗里吓哭戴幸，后来他们长大了一些，戴福就忙着捉弄其他人了，可戴幸还是留下了后遗症——怕鬼，总觉得黑暗里会有什么扑过来似地。

　　所以每次回家时路过黑漆漆的没有人气的胡同时，戴幸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毛毛的。不过一想到有人说自己是娘娘腔，戴幸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克服这个毛病！

　　只是……这说起来容易，坐起来可就难咯。

　　戴幸咽了咽口水，紧张地探头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继续向前迈出了步子，踏入黑漆漆的胡同。

　　走了刚一半，戴幸忽然觉得脚下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

　　“啊……”有气无力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戴幸顿时一个激灵从脚底扫遍全身，僵直着一动也不敢动。

　　“喂……能不能麻烦高抬一下贵脚，我胳膊好疼……”下面传来有些恼火的声音。

　　戴幸吓得跳开老远，惊恐地瞪着眼睛，又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那里！对不起！对不起……”

　　“是你呀……”地说的黑影坐了起来，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

　　“岳……岳晨？”戴幸不太确定地问道。

　　“呵呵，你还记得我。”天太黑，戴幸看不到岳晨的表情，不过应该是笑了。

　　戴幸这才放下了心，“你怎么睡在地上？”

　　“谁乐意睡在地上啊！我是被齐霁那小子带人给偷袭了！”岳晨愤愤地说着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

　　“他干嘛偷袭你？”戴幸移着步子，走近了看到岳晨果然是回头土脸的。

　　“切，不就是因为上次我在学校门口打了他一顿么，”岳晨摸了摸头上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这小子真没品行，我可是光明正大地和他一挑一，丫报仇竟然带了一帮子人，而且还有人背后偷袭！真TM垃圾！”

　　对于岳晨‘正大光明’地一挑一齐霁，其实就是冲上去打得人家措手不及，也没多光明，戴幸对此不做评价。不过岳晨打齐霁的原因，戴幸大约是能猜到的。

　　几个星期前，戴福他们和齐霁等人打球争场，齐霁一行比不过戴福几人，齐霁一气之下趁抢篮板球的时候狠狠推了戴福一把。戴福就这么撞在了篮球架上，鼻血横流。为了这事，戴幸也是咒了齐霁一阵子。

　　没想到岳晨竟然去打击报复了，看来他果然是……
　　“你喜欢我哥？”戴幸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岳晨惊得跳起三丈高，“你、你、你不要乱说。”

　　看岳晨这样的反应，戴幸算是确定了。他两手一摊，笑了笑：“我早猜到了，你眼睛差不多天天黏在我哥身上，就差跟着他回家了。”

　　“呃……这么明显啊？”岳晨颓然道，“那……那、你哥他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恐怕得让你失望了，我哥估计没看出来。要不要我替你提醒他一下？”

　　“别！千万别！”岳晨惊慌地忙说道。

　　“好吧。”戴幸点点头，“老师说过，早恋是不对的！而且咱们现在还是在高三。”

　　“……这不单单是早恋的问题了吧。”

　　戴幸想了想，答道：“说的也是，哥看上去像是喜欢那个三班的班花。”总是听戴福提起，而且去年他还约她去看过电影。

　　岳晨这次没有回答，戴幸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自个儿挺住。”

　　岳晨仍然没有说话，似乎是伤心了，戴幸有些后悔和他说这些。摸了摸已经饿扁了的肚子，最终决定还是在安慰他几句再走好了。
　　“你别太难过了，其实我说的也不准，只是感觉罢了。”见仍是没有反应，戴幸叹了口气，忽然高兴地说：“谢谢你替我哥出气，其实那个齐霁后来蛮惨的。我哥不知道怎么让齐霁他女朋友相信了齐霁是同性恋，他女朋友立马甩了他不说还把这消息搞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呵，戴福果然是完全不需要别人多管闲事的……”岳晨突然无比悲凉地说道。

　　戴幸一愣，原本是想说了大家一起乐一乐，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了，果然是多说多错啊。不知道怎么安慰岳晨，一时间戴幸也闭了嘴巴没了声音。

　　“你快回家去吧，太晚了你哥该担心了。”岳晨淡笑着挥了挥手，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那种笑容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哀伤，比起他身上受的伤，明显是戴幸自己的话更有杀伤力。戴幸看着他离开，有些着急，竟鬼使神差地追上去脱口说道：“我和我哥长得一模一样，我可以试着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