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湮殇》白殇血湮

3、群龙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龙子麟感觉全身像触了电一样，他双手握住栏杆，探出半个身子想看个仔细，可是孔雀台下挤满了官宦的家眷们，光线一明一暗间，竟又找不到那女子了。龙子麟急了，全然不顾礼数小跑下了台阶挤进人群，只闻到一团脂粉香气扑鼻而来，目光所以乃是一片莺莺燕燕，让他有些头昏脑胀的。情急之下，他只好对着刚才那女子站过的地方喊道：夏妍！是不是你！没有回应，旁边的女子们都在浅笑着窃窃私语，这是谁家的小王爷，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小姐。模样这么俊，我倒是喜欢他了。龙子麟却像没听见一样，丝毫不在意这些女子，抬脚就欲挤到湖边去。只听头上一声断喝：子麟，不得胡闹！还不快回到上面来！
　　正是宁王爷。他见子麟不见了，又听见人群中有人在叫嚷，便赶忙叫住他，不然惊动了皇上和太后，事情就闹大了。龙子麟无奈，四下看了看，也未曾找到那名女子，只好听从王爷回到了台上。宁王见了他，低声训斥道：你是怎么了！在这里大喊大叫，也不怕惊了御驾！龙子麟满脑子都是刚才那女子的脸，心里很是烦闷，根本无心听王爷讲话。宁王见他这样，也不再说话，只是伸出个手指点了点他的脑袋，就转身回去陪皇上了。
　　之后的晚宴，龙子麟悄悄的留意了眼前的女眷们，也没有找到那张脸。心下一想，能够出现在皇宫里，无非是官宦小姐，公主或者宫女。皇上的两位妹妹他都是见过的，都不是夏妍。宫女不可能会被允许挤入人群里看烟花，那女人很有可能是进宫祝寿的官家小姐。他记得晚宴的名单是父王准备的，等宴会结束了，就回府找父王要来名单看看，一个一个的筛选。正想着，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抬头一看，却是庆王爷的世子龙少涵。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粉衣女子，她肩上披着件蔷薇绣花的流云丝巾，头上插着支镶嵌七彩宝石的金步摇，黛眉粉唇，不是荣王爷的女儿妙言郡主又是谁。龙少涵一屁股坐在了龙子麟旁边，抄起旁边的杯子一口气喝完，道：两个月没见，也不知道去我府上找我，上回不是你说等开春了要和我去北苑打猎的。龙子麟只笑不答。
　　云翔国有三位王爷和一位长公主，排行依次为宁王，万宁长公主，庆王，荣王，先皇排行最末。当今皇上龙啸雨是先皇的独子，自小就被封为太子。龙啸雨有两个妹妹，即荷瑶，月玮两位公主，兄妹三人皆是太后所出。宁王龙羡，世子为养子龙子麟，龙子鸣被放逐关外，生死未卜，小儿子龙子疏，未满一岁便夭折。庆王龙冕，世子为龙少涵，大儿子龙少贤被龙子鸣失手杀死。龙少贤还有个姐姐墨清郡主，因为是庶出，很少露面。荣王龙熙，大女儿为妙言郡主，小世子龙渺和小女儿霜灵郡主皆为庶出。至于万宁长公主，曾被先皇远嫁给宜兰国的襄王爷和亲，没想到两年以后襄王患了急病去世，留下了万宁长公主和一儿一女独自生活在异乡，先皇怜惜公主，将她们一家三人接回了云翔，在江陵建了公主府，自此安定了下来。
　　龙少涵比龙子麟大两岁，因为年龄相仿，又是同门兄弟，龙少涵很乐意与龙子麟来往，并且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哥哥曾经被龙子鸣失手杀死，也并没有因此迁怒于宁王或是龙子麟。这妙言郡主倒是荣王爷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女红舞蹈样样精通，自身也没有官家小姐的任性脾气，是江陵城有名的大家闺秀，太后对她也是十分喜爱，常常召她入宫解闷。她今年应该也有二十岁了，无奈她那王爷爹还没舍得把她嫁出去。这位郡主似乎对龙少涵这位表兄有着不一般的情愫，龙少涵现任苏大将军的副将，常住在城郊的兵营，他每每回城，妙言郡主总会邀他一同出行。只有这龙少涵是当局者迷，毫不知情。
　　龙子麟又给他倒满了一杯酒：说是这么说，也不知你何时回城，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你那庆王府，还不叫你那虎狼一样的爹把我给吃了？龙少贤倒笑了：不碍事的，父王也心知我大哥的死与你无关，可要想完全释怀也是不大可能，平日对你冷言冷语的，你只当他是性格如此罢了。
　　妙言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龙子麟旁边，小声道：少贤哥哥，这次就在城中多呆几日吧，你们去狩猎，也带上我。父王赏了我一匹梅花宝马，我正愁着没机会骑它一骑。
　　龙少贤听言一摆手：使不得，狩猎这样危险的事，你女儿家还是不要参与了，万一出了事，你那父王可是真的会吃人的。
　　这事也急不得，听说后天就开始拟定秀女的名单，十日后秀女全部抵达江陵。太后可是抓住了机会，铁了心要将皇上的后宫迅速填满。在那之前，咱们也没有时日去打猎了。龙子麟不紧不慢道。
　　妙言撇撇嘴：这我不管，不论你们何时狩猎，都要带上我，不然我就把你们上次逛青楼的事告诉皇上。
　　言毕，龙少贤和龙子麟皆是一头的冷汗。龙少贤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妹妹，那次明明是你吵着要进去看的，怎能说是我兄弟二人去逛？妙言笑着：那你就去说啊，你看皇上会信谁的。龙少贤眉毛一挑：你不能不讲道理，咱们就好好说说这事，明明是你•••••
　　龙子麟无心听这二人斗嘴，只想着早点回府去看那份名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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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府
　　待到宴会结束，已将近亥时了。宁王递给他一本厚厚的折子：喏，这就是今晚的名册，你拿去看罢。龙子麟接过折子马上翻开，坐到一边细细读起来。宁王看了他半晌，忍不住开口道：麟儿。
　　龙子麟头也未抬：嗯？
　　宁王清咳了两声，犹豫了一下，道：麟儿，父王知道自你来到这，你就一直在找着什么人。父王自是全然帮忙的，也从没问过你找的是谁，跟你是什么关系。他顿了顿，看子麟是毫无反应，心思全在那折子上。
　　父王也暗中查访过，当年救起你的小镇，全部的村民都被杀了，没有一个活口，你的亲人们••怕是••
　　龙子麟突然抬起头：父王，我并不是在找亲人，也从未想过要离开父王。我没有四岁之前的记忆，也并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至于我一直在找的人，只是一个旧识，父王不必劳心。孩儿先回去了，若是对名册有疑问，会来找父王的。说罢行了礼退出了书房。
　　宁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中，也是叹了口气，心中不知是欣慰还是忧伤。
　　龙子麟一夜没睡，从名册上来看，单是江陵城内的官宦和富商之女就有四十五人，再加上外地进宫朝贺的足有不下二百人，用笔划去自己见过的和相识的，也只是去掉了不足二十人。想在这些基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的小姐中找出夏妍，简直比大海捞针还难。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一一见到她们呢。龙子麟细想，有了，皇上的选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