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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暗流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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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起床我发现冰箱里的豌豆没有了,昨天雅告诉我今天中午他想吃蛋包饭。
我暗自懊恼这几天光顾工作把食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了?”
“蛋包饭的豌豆吃完了,现在买大概来不及让你带去。”我有些歉意地望着他。
雅拍拍我的肩:“我给你个地址,做好了中午送来吧。”
“诶,可以吗?”
“当然。”
我有些欣慰,至少雅没有觉得我的出现会给他带来困扰。
“小姐,麻烦你我找椎名雅先生。”
前台漂亮的接待小姐看了看我:“你有预约吗?”
预约?雅没告诉我要预约啊。
“抱歉,没有预约的话,恐怕你不能见他。”
“呃,可是,是他让我来的。”我急了。
“抱歉,这是我们的规定。”小姐歉意地对我摇摇头。
“那,我坐在这里等他总可以吧?”
我有些沮丧地看着手里的饭盒,亏我怕饭冷了,还风风火火地从家里赶来。居然不让我见面。
“这……。”小姐一时为难起来,“小弟弟,椎名先生不知什么时候会下楼,你要不把东西留在这里,我替你交给他?”
“没关系,我在这儿等着。”
“怎么了?”
电梯里迈出一双火红的高跟鞋,我眼前突然冒出一个一脸冰霜的女人。
接待小姐一脸诚惶诚恐:“这,这位小弟弟说要见椎名先生。”
女人鄙夷的视线把我上下打量一遍:“你有预约吗?”
我有些愤怒,不就有几个钱嘛,也不能这么看人吧,我不想搭理她,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
也许女人是被我的态度激怒了,她一把扯起我。
“没有就出去,你以为雅是随便谁都能见的吗?”
我想回答她,我不是随便谁。但转念一想,这里是雅的公司,我不能给他惹麻烦。
“是这样,他让我把午餐送过来……”
女人锐利的视线像一把尖刀一样刺过来,她低头看见我手里的饭盒:“你是他什么人。”
我挠挠头,说同居的话,会不会被误会。
“呃,我暂时借住在他家。”
女人脸上的寒意更深了,她冷笑道:“是吗,你给他做的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手里的饭盒,发现那个前台小姐在背后拼命对我使眼色,我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女人一把夺过我手上的饭盒,打开。
“蛋包饭,你还满能干的嘛。”一扬手,午餐连同饭盒一起被扔进了垃圾桶:“你以为雅会吃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好不容易才学会的蛋包饭,雅最爱吃的蛋包饭……
伤心夹杂着愤恨,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我颤抖地指着女人大叫:“你凭什么践踏别人的心意,要不要是雅的事,你凭什么管,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血学来的,你,你还我的蛋包饭……”
我的大叫声引来公司里无数的围观者,女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叫我喊保安了!”
我还是哭,哭地撕心裂肺。
大堂的电梯门打开了。
“小猫儿?”
泪眼朦胧里,我看见雅一脸心疼地向我走来。
“哇。”我飞扑到他怀里,两手紧紧抓着他的西装:“蛋,蛋包饭,垃,垃圾桶,没了……”
雅抱起伤心欲绝的我,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他擦着我脸上的眼泪,把我搂在怀里:“别哭别哭,好好告诉我怎么了?”
我有些哭地昏昏沉沉,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还好漂亮的前台小姐及时帮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一遍,听她说得差不多了,我点点头,无限哀怨地看着垃圾桶里蛋包饭的尸体。
原本嘈杂的大堂一下子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定格了一样。我有些不安起来,搂着雅的脖子抬眼偷看他。雅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严肃,更确切说是阴郁,琥珀色的眼里一片寒光。
他拍拍我的头,走到那女人的面前:“解释一下。”
我惊讶地发现,女人原先的嚣张气焰消失地无影无踪,她小声说了两句。
雅又冷笑:“我要的是解释,不是狡辩,你现在就去财务科领钱,马上滚。”
女人还想说什么,看着雅的怒气,咬咬唇,恨恨地走开。
“狐狸精。”我听见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这么说我。
我刚想反驳。
“啪”地一声在空气里清脆地响起,女人瞪着雅,一脸惊恐地抚着自己的脸,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立刻浮现。
“我不打女人,并不等于我不会打。”
“你。”女人的目光变得愤恨,看向我,让我直直地打了一个激灵:“男宠。”
女人这种生物有时候是极端感性的,明知不该说却还是由于种种原因脱口而出。
雅轻轻地笑了,那种若有若无的笑,平静客气的笑,我从未见过。
这是他吗?我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啪,啪,啪,接连不断的响声让全场的人都惧怕起来。
我的手有些发颤,我见过猪跑,却没见过椎名雅打人。
女人的嘴角渗出血丝,她不停地在咳,咳地涕泪交流,连气也喘不过来。
雅放下手,静静地说:“你可以走了,我不为难你。”
谁都不敢去扶她一下,我虽然很想,但是双腿不听使唤,我很怕,我承认,我真得很怕。
和雅合作的那本写真,上市不出一个月就大卖起来,风风火火一路从大陆炒到港台,我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议论对象,随便去个超市都能被围住索要签名,吓得我落荒而逃好几天不敢出门。
各大媒体纷纷对写真里那个笑容青涩,神情甜蜜的男孩报以浓厚兴趣,记者和狗仔队一路挖墙脚企图暴料一些独家新闻,只是雅毕竟是娱乐圈的老手,应付起媒体得心应手,即使有一些小新闻也被他压了下去。
之后我开始陆陆续续接到一些大型杂志和广告的拍摄工作,其实我对模特的工作并无甚大兴趣,有时候为了配合主题必须穿一些性感的服装,做一些挑逗的动作,虽然只是一种心理暗示的程度,但我每次拍完还是觉得不舒服。
不过我明白现在我也算是小有名气,受人注目身价暴涨,怎么说都是雅公司的一块肥饵。
雅说多亏我,现在公司股价暴涨,要求合作的人源源不断,我很高兴自己终于不是一无是处的米虫,只要是能让雅高兴的事,多不愿意我也忍了。
更何况我可以经常在影棚里和他一起工作,这是最让我感到愉快的。
就这样时间一久,我慢慢挖掘出雅在工作时不为人知的一面,或者说是他在除了家之外的另一面.
雅相当讨厌别人搭讪,谁都不行。
今天的影棚的主要内容是现下当红的女模特,与雅的搭配拍摄,一组泳装一组晚装。
台上郎才女貌,女人完美的身段靠着雅,转身,拥抱,对视,一个看得温柔,一个笑得妩媚,仿佛是天赐佳偶,看得人赏心悦目,不羡慕也不行。
下了台,女模特特意在拍摄的间隙找雅聊天,她以为他们已经可以熟到做朋友了。
一面巧笑着,女人一面喊着他的名字。
雅无动于衷,仍旧看他的杂志。
女人不死心,小步跑到他身后,拍他的肩。
雅倏地起身,背对她走开三步远,冷冷地说:“别碰我。”
女人显然有些下不了台面,但碍于他的身份,她也不好发作,只能尴尬地走开。
自从上一次到他公司起,这是雅第二次让我见证他无情的一面。
我熟悉的雅,我身边的雅,总是笑得温柔,满眼的宠溺,我从未见过他对我发一次脾气。然而现下的他,对我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我开始想,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对别人习惯冷言冷语,对我却倾情相待。
如此这般,到底是否全为报恩。
雅看见刚下台的我,冲着我招招手。
我回过神,快步奔去扑入他怀里。
他摸着我的脸,细声问我:“累了吧。”
我摇摇头,整个人窝着贴着他的胸口,闭上眼,舒服地想叹气。雅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我
“喂,那边那个小的,到你了,再下去要滴出蜜来了。”展玉风的大嗓门破坏了我们的兴致,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爬出雅的怀抱。
响声震天。
“哟,一年不见,你还过得不错嘛。”
影棚的门被推开,二三个男人大步走进屋。为首的虽气度不凡,却神情骄慢。一双讥讽的眸子紧盯着台下的秦凡。身边的两个倒是内敛多了,左手是一脸冰霜的男子,右手的那个,却是一脸温和,如出泥的莲花,雅致不沾尘气,我惊讶这样的男人竟会有这样的手下。
我打量的眼神被那个莲花般的男子注意到了,他静静地看了我一眼,别开视线。
是我的错觉?为何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丝羞涩?
我感觉到三人的到来凝固了摄影棚里的气氛。展玉风的脸色大变,秦凡一脸阴郁,就连雅也是神色凝重。
我慢慢地爬回雅的怀里,直觉告诉我,我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
男人径直走到展玉风身边,一手撩起他如丝的长发,轻轻抚着:“时隔一年,你还是那么美,美得让我无法自制。”
展玉风也叫过我小美人。但我不生气,我知道他是善意的,开个玩笑罢了。眼前的男人却让我的背脊爬上一股恶寒。
秦凡冲过去,一把打落男人的手:“请你自重,我们还有工作。”
男人厌恶地拍拍衣袖,斜了他一眼:“你还跟在他身边,怎么像苍蝇一样。”
秦凡的拳头捏紧又放开,放开又捏紧,展玉风只是躲在他背后,脸色苍白瑟瑟发抖,一双眼睛却是恨地要喷出火来。
我从未见过如此失控的场面。
“你不服气,不服气打我呀,我告诉你,一年前你没杀我是你失算,你以为我会就此罢手?”
秦凡定定神色,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你堂堂大少爷也会学扮痴情种。”
“姓秦的,你不要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个才配在他身边。”
“但他的确只要我一个。”
男人恼怒起来,他一把抓过秦凡的衣领,恶狠狠地咆哮:“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我最恨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我最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你能得到却偏偏不屑一顾,你算什么?”
秦凡眼神清明地回望他:“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我清楚,小风也清楚,只有你一个人不自知。我现在告诉你,你再想得到他,也只不过当作东西,我再不屑也一直把他当人对待。”
男人的手一震,木然地松了开,一幅被触到痛处却不甘心的样子。
他倒退一步,脚底一绊,勾到一盏镁光灯,眼看着摇摇欲坠就要砸在展玉风头上。我惊呼出声。
一旁的秦凡反手把展玉风一把抱在怀里,低下头。
玻璃碎了一地,晶莹的亮片扎得刺眼,夹带着一朵朵艳红的花争相开放。全场安静下来。
我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秦凡的手在淌血,大片大片的血顺着他的衣袖往下流,他脸色渐渐苍白,却依旧抱着展玉风不放。
尖叫声四起,人群忙做一团,我跟着雅奔过去,看着工作人员为秦凡简单处理着伤口。
展玉风颤抖着抱着他的头:“笨蛋,你,笨蛋,为什么要救我!!”
秦凡对着一旁目瞪口呆的男人勾起嘴角:“更何况我早已是心里惊动。”
秦凡的运气很好,只是皮外伤缝了几针,也没有挫到骨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
我和雅到医院看他,一路上我聊起他们两个。
“秦大哥的个性,我总觉得很羡慕。”
雅笑我:“小猫儿,他那不冷不热的样子,你怕是一辈子也学不来的。”
“也是,总觉得他有点超凡脱俗的样子,不说我还真不能相信他和展大哥是一对。”
雅点点头:“他们从小摇篮里就认识,玉风是少爷,秦凡是厨娘的孩子。吵吵闹闹到现在,感情不好是不可能的。”
原来是青梅竹马,细水长流,真好。不知为何,我想起那块手帕。
“你别看玉风是急性子,碰上秦凡,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了,那么多天,我也发现,展玉风虽然爱玩,但只要秦凡的一个眼神,他就决计再不敢乱做什么。
到底是相爱的,就是一辈子被压着也是心甘情愿。
病房里,秦凡半躺在床上看书,展玉风趴在床边睡得迷迷糊糊,一条薄毯盖在他肩上。
坐下聊了几句,雅的秘书打来电话,他匆匆赶回公司。
展玉风还在睡,我和秦凡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
“你今天的情绪不太好。”
秦凡认真地放下书。我不安的挪了挪,勉强挤出一个笑。
“笑不出来的时候大可不笑。”
我一愣,是了,我忘了他是摄影师,真笑假笑他会看不出来。
我沉默。
“我有时候在想,我以为自己很了解雅,但事实上,我什么也不知道。”
“你了解他什么?”
“我以为,他很温柔,我以为,他脾气很好,但现在我知道那只是对我一个人好。”
“不好吗?”
“我不安,我知道他想报恩,所以我怕他对我的那点好也是假的,时间久了,他也会厌我,丢弃我。”
“他为了报恩收养你?”
“总觉得是,我不确定。”
“若不是,你觉得他为的是什么?”
秦凡瞬间把问题抛还给我。
“我,我不想猜。”
“那你为何不亲口问他。”
我无语,我怕问了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虽然心里已有几分预感。
秦凡看我几眼:“既然不敢问,那你想什么就是什么。”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你知道世人的烦恼大多是怎么得来的?想得到真相又怕得到真相,得不到真相又随意揣摩真相,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就算是圣人也会不支。”
我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也许,雅只对我一人的宠,只对我一人的好,不仅仅因为我有恩于他。这么想着,心底里安然了几分。
“你喜欢他。”
我一惊,看着秦凡带笑的眼睛,明了他已猜到。我索性承认。
“我喜欢他。”
“喜欢是好事,但有一句话,我要说在前面。你要记住,人虽可胜天,天却未必遂人愿。”
我点头记下,虽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秦大哥,我想听听你和展大哥的故事。”
秦凡诧异地跳了挑眉:“我们?我们的故事无趣地很。”
他神色有几分尴尬:“说起来还是我先要他做我新娘的。”
“啊。”我吓了一跳,暗自惊心,原来秦大哥是这么主动的人。
秦凡低头看看伏在床边睡得正香的人,伸手替他拉了拉毯子。
“你想歪了,小风从小就一直留长发,孩子小的时候,都一样细皮嫩肉,更何况小风长得特别漂亮,说起话来羞羞答答,秀气地很。”
我的下巴当场落到地上,羞羞答答?秀气?
“我那时候自然以为他是女孩,所以我和他约定,长大了一定要做我的新娘,没料到他很高兴地答应了。”
“慢慢长大后,有一次,小风摔入泳池,腿抽筋,恰好被路过的我看见,救上岸我才发现他是男儿身。我想既然是误会,婚姻之约当然不能作数,未想他骂我不守信用,硬生生缠着我履行约定,一缠就缠了二十年。”
我失笑出声,果然是典型的展式作风,二十年,确实够久了。
“那你最后还是投降了。”
“并不是投降,其实我一直都是心里有他的,但这世间的事,不能只顾你自己,小风有小风的立场,我们的事万一被传出去,于情于理小风都很难对别人交待。”
“后来我抵不住他的缠功,就把这想法告诉他。小风骂我是笨蛋,他说大不了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反正进了地狱,他也要缠着我做鬼夫妻。”
展玉风醒了,见我们聊到兴头上,就一个猛扑抱住秦凡的脖子,笑道:“好啊,你背着我偷吃,看我出院以后怎么收拾你。”
秦凡的脸刷得一下通红,他急急忙忙拉开展玉风的手,骂了他几句。
“展大哥。”我唤他:“你为什么不依不饶缠了秦大哥二十年?”
展玉风认真地想了想:“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分开。”
这两人,一个是冰,一个是火,一个看透世间不屑拘泥于琐事,一个率性而为顾不得拘泥于琐事,果然是天生一对。
我能像他们这样吗,说出口我怕自己辛苦筑建的城堡会一夜之间崩塌,美好的逝去,空留一腔回忆。不说,永远这样患得患失,我明白迟早有一天,问题也会爆发。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情果然是世间最难解的文字。
吃过晚餐,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雅在一旁看书。白日里秦凡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响起,我还是很想知道答案。
偷偷看了他几次,雅专注的样子让我下不了决心。
左思右想间,雅放下书本,若有所思地问我:“小猫儿,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吓,他看出来了。
我思考着怎么开口才比较妥当,雅伏下身,凑近我,轻轻问:“不好开口?”
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时半刻只能僵在那里。
“有难事要我帮忙?”
我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我想知道,你当初到底为什么收养我?”
雅还是淡淡地笑着:“我一开始就说了,只是想收养。”
“我看见那块手帕了,我想起来了,全部。”
雅的表情有几秒的僵硬,他站起身去厨房倒水,一边说:“想起来也好。”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还是装傻,我都说得那样明白了。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还我人情才帮我的?”
“这很重要吗?”
“当然。”
“为什么?你不希望我因为报恩而收养你?”
我垂下眼睛,点点头。他是聪明人,一点暗示应该足以让他明白。
雅喝完水,看了我一眼,走上楼,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咬着唇,缩在沙发上,有种想大哭一场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