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长流》希拉麦

1、第一章

　　苏澧在母亲死前都未曾与她相见。炎热的下午接到从Z市打来的电话，苏澧抬头望着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直射入严重，那一刹那她记起了很多事情。家乡父母皆湮没于懵懂的记忆里。山高水长，无水回望。源源不断涌入脑海里的早已成了回忆。对方声音很冷漠，仿佛在问苏澧琐碎小事。而苏澧却真真正正在这样一个下午失去了多年没有音讯的唯一亲人。
　　向值班经理请假时苏澧故意忽略了值班经理眼中流露出的怜悯与同情，回到自己的座位简单收拾了文件夹，拿起包包要走时无疑看到桌角鲜嫩翠绿的仙人掌后又走进洗手间打了满满一杯水，沿着仙人掌浇了下去。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
　　现在并不是节假日，苏澧在并不是拥挤的长途客运站坐到了回Z市的车。Z市从苏澧记事开始就只有连绵的山，宽阔的岩洞和破旧的房屋。那是她长大的地方，也是母亲想方设法逃离的地方，但有时命运就如此捉弄人，母亲逃了一辈子终究还是永远的留在那。苏澧闭上眼睛，还是相同的两个场景在眼前交替。年幼的自己穿着破旧的单衣站在公路边，拼命想抓住要离开的母亲，可无论怎么哭闹，怎么恳求都无济于事,自己就那么看着她走远，再也不回来。小苏漓依然追着，大汗淋漓也不肯放弃，可尽头却是一间小小的屋子，烟雾缭绕中小苏漓长大了，母亲问“你想做我这行吗？”苏漓后退了一步不肯答话，母亲冷笑着像疯了一样随手抓到东西就砸，“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你去害他啊，他不是能耐吗？”梦里的苏漓被砸得到处躲，梦外的苏漓也能感受到那时的痛，哼哼了几声醒了过来。车上已经空无一人，司机明显很不耐烦的从后视镜里狠狠的瞪苏漓，如果不是终点站老早就赶她下去了。
　　这里的一切还是和离开时一样，阴沉沉的天和连绵的山丘，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苏漓招了辆小车，在石板路的小道上颠颠绊绊的照着信上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太久没回来，反倒被认成了新客，几个热心的大嫂给苏漓指了路。按着邻里几位大嫂的指引，苏澧转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了母亲生前住的小屋，很符合她的个性，小屋的窗子朝向大山，门口还挂着金灿灿的风铃。引路的大嫂告诉她，前几天她妈妈的遗体就被火化了，天气太热又联系不上她，放久了必然是不好的。苏澧没有看她，只是放下行李着手开始清东西，“您要吃点什么吗？”大嫂虽然有点吃惊她的反应，摇头表示不用就推门出去了，苏澧听到她关门时露出的不屑表情和咕哝着对自己的埋怨。苏澧走过去拉下门锁，站在窗边环顾这间小小的房间，除了厨房一尘未染也可以说是一个温馨的小家。特别是和这房子极其格格不入的梳妆台。床的正上方挂着母亲的一张相片，苏澧垂下眼帘假装没看到。行李完全整理好后已经是傍晚了，苏澧闻到邻里做的红烧肉的味道顿时也感觉有点饿，从包包里拿出钱包抽了几张零钱就下楼了。苏澧记得菜场就在两个街道外，七歪八转的绕过几个路口看到几家熟悉的店铺，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这些店铺还在啊。本来想进去逛逛，摸摸荷包叹了口气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前面人群渐渐变多，苏澧随着他们进了菜场，买了些？椒、鸡蛋、大白菜、番茄和小牛肉想着晚上做顿丰盛点的三菜一汤当做回家礼物。苏澧瞧见有卖小汤圆米酒的小摊，一时经不住馋拿剩下的钱买了二两才回家。
　　苏澧围着简易的围裙换了坛煤气才开始炒菜，一盘盘菜上桌添了饭，苏澧坐下来，在隔壁家欢笑声中一个人慢慢享用自己的晚餐。
　　苏澧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清洗了浴室，看着焕然一新的浴室很有成就感的放了满满一缸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澡。实在是困倦的不行，为了不睡在浴缸里赶紧从里面爬了出来，连头发都没吹干就睡了。迷迷糊糊之间苏澧决定明天就起程去度假，再这么过下去就该得抑郁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