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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卷六 10-2 ...

  •   这年夏天来的早,才五月初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太阳热辣辣地挂在天上,到了黄昏时分仍不肯西沉。
      车开至再青山,热气才算降了下来,冀北靠在后座一路眉头紧锁着。迈步到了浮园,进门之前忍不住再掏出口袋里面的信皮踌躇地看了又看,却听到二楼窗上阿过的喊声:“爸爸回来了。”
      冀北这才舒了眉头,也笑着对阿过喊道:“那你还不赶紧下来,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给你。”
      阿过小脑袋一退,仍听得到嘻嘻笑声:“爸爸等我。”
      冀北忙将信放回衣内,早有门房卫兵开了院门恭敬的行了个礼,他点点头走进去,正见阿过欢快地从屋外台阶往下跑,小人儿总不肯安生,恨不得两步并一步跑过来,冀北忙道:“慢些,慢些。”话音未落阿过便脚下一滑,好在冀北手快将他拦在怀中。
      冀北道:“总这么慌张,看你的膝盖可还有贴胶布的地方了?”这一到了夏天,别说膝盖,阿过身上简直大伤叠小伤。
      阿过嘻嘻一笑,伸头来回张望一番见冀北双手空空,便撅嘴道:“爸爸骗我,那里有好东西给我。”
      冀北从口袋里面掏出本最新一期的儿童杂志,在阿过眼前晃晃又举高过头顶,口中笑道:“你不想知道那小鲤鱼找到宝藏没有?”
      阿过忙跳起来去夺,口中甜言蜜语不断:“好爸爸给我,爸爸……好爸爸我想了好几天了。”
      冀北笑问:“想我?还是想小鲤鱼?”
      阿过接过杂志,忙翻到想看的那一页,口中回道:“想你,当然是想你。”
      冀北拉着他的手进屋去,又问道:“妈妈呢?怎么还没回来?”
      阿过只顾埋头看图画书,那里听得到冀北说话,还是一旁丫鬟回道:“太太又去帮邻村那户人家看病,知道您今天回来,这会儿也快该回了。”说毕又送来一大盏凉茶道:“太太说您这几日嗓子不好,嘱咐要您回来一定给喝了。”
      冀北点点头,端过来一饮而尽,也不知木棉用什么煮的茶,冰甜凉润,喝下去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心情也不由跟着轻松了几分,想了想又道:“你看着阿过,我去接她回来。”

      冀北出了院门,冲跟着的警卫摆了摆手,自一个人去了。再青山上住户本就不多,他们这一面山上周围更有士兵守着,很是僻静。冀北在山林中走了不大会儿,便看到木棉提着个医药箱往回走,两人远远对视一笑,都加快了脚步。
      木棉笑道:“怎么今天回来的这样早。
      冀北接了她手中药箱挎道肩上,道:“本来中午会就散了,下午又被吴初叫住了,那家伙刚从前线送了军需回来,一肚子怒气无处撒,我叫了景涣替我听唠叨,自己就先溜回来了。”
      木棉微微一笑:“只怕景涣又该抱怨了,昨天还说要你给他放上几天大假。”
      冀北道:“我倒还想放假呢,那个给我放,我还一直说咱们找个地方去玩上几天,总也没机会。你不是说过贵溪夏天很美,若是下个月有空咱们过去玩几天吧。”
      木棉知道他忙,如今说什么都是白说,到时候兑现不了他又要歉疚,只微微笑说:“到时候再说吧,今年雨水少,山上的瀑布只怕都没了水。”话音还没落,就觉得额头一星凉意,树林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竟是下起雨了。
      冀北笑道:“正走着山坡斜地,可是不敢说嘴,这就落雨了。”
      夏季的雨总是来势汹汹,这一时半会走不回去,只能找地方躲一下了,两人想到山腰间的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就忙跑过去躲雨。冀北一手揽了木棉的肩膀,一手遮在她头顶,跑起来很有些不顺,冀北手掌虽大,可是雨是如何也不好挡住的,木棉看他费力,笑道:“不用替我遮雨。况且这雨是随风斜着打下来,遮也遮不住的。”
      冀北笑笑,不肯放下,只将手迎着风斜了一些。好在山林叶密,待两人跑到那里,倒也没有怎么淋湿,这说是土地庙其实不过是个巴掌大的小庙槛,屋檐都破败了一半,因此要避风雨就站了他们两人也是拥挤的,好在这阵风雨来的并不讨人厌,两个人对站在那里心里面确也有些甜蜜的感觉。
      木棉将冀北的手从头顶拿来,握了一握,不由抬头看着他笑。
      冀北被她笑得心也跟着有些荡漾起来,伸手替她理了理淋湿的额发,看她还是笑因问道:“你笑什么?”
      木棉道:“我倒想起来小时候过夏天,我妈妈做活热了,爹爹总喜欢拿手当扇子替她扇风,我妈妈问他为何不用蒲扇,爹爹总说他手大,扇起风来不比扇子小,妈妈总笑爹爹傻……”
      冀北听得微笑起来,他倒是很明白男人对着心爱的女人,大概总要发些痴气的,他禁不住又伸手搂住木棉:“遮风挡雨,刚才总遮挡了一些不是么?”低头凑下去亲了亲她的面颊,木棉虽知旁下无人,可面色微红打岔问道:“阿过见你回来,怎没缠着你。”
      这三个月来,阿过和冀北已经极好了,小孩子心性本就是不会隐藏,谁对他好,他自然也会抱以同样甚至更多的感情,何况血缘绝对是世上最奇妙的缘分之一,随着成长,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发现自己身上所体现出来亲人的样貌或者性格,当冀北看到阿过一颦一笑间所流露出的某种自己的表情,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说的幸福。
      冀北道:“他盼了一星期的儿童漫画,杂志一拿到手里,自然把我给丢脑后面了。”话说着,心里面忽然想到那封信了,他下意识看看衣服口袋,忽然沉默了下来。
      木棉没太察觉,跟他絮絮说着些下午看病的琐事,半天才发现冀北面色有些异样,忙问道:“怎么了,又想到什么必须要办的急事了?”
      的确是必须要办的事情,而且已经被他耽搁了些日子了,冀北从口袋中掏出那封信递给木棉,强颜一笑道:“有你一封信……是谭琮洄给你寄的。”
      木棉微微一怔,冀北这话说得太突然,她几乎有些没听清楚,可是信已经被下意识接在手中,分明是琮洄那熟悉的字体。冀北将信递给她,便侧身靠后站了站,表示不打扰她看信。
      木棉一时也顾不得什么,忙要拆开来看,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反而忙乱了,封口又粘的结实,她一用力差点撕扯到里面的信,好歹拿出来读内容不长,只说他一切安好,辗转知道她现在也好就彻底放心了,又说在两国交接的战地写信邮寄不方便,以后他尽量保持联系,木棉反复看得几遍心里百味杂陈,又翻过信皮看看邮戳,差不多是一个月前发的。她心里谢天谢地琮洄安然无恙,可他如今的情形自己实在是有无可推卸的责任,琮洄此番参加国际助援部队到邻国出战,除了他自己的理想主义,自然或多或少也有逃避的意味,难道他回来看到现在的她和冀北,就真的能够心平气和的坦然面对么。
      她这么一想不由看了看冀北,他仍是侧身站立,能看的到他的半面,雨雾一阵阵地飘进来,隐约觉得他微蹙着眉呆望着外面,悲喜莫辨。她低头慢慢地收了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淡笑道:“总算有了他的消息,我也好放些心了。”
      冀北转过身来,心里有许多话要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加重力气搂了搂她的肩膀。
      木棉看看渐暗的天色,说道:“不如回去吧,再黑下去树林子里就不好走路了。”
      冀北本想等等有没有侍兵上来送伞,他们躲在这里只怕是走差了,向外看雨势有缓,便点头说好,两人走了不远雨却几乎停了,不但如此天上乌云散尽,山间上还托出半轮金红的落日来,一时照得满山雨水露珠都有些蒸腾,散发些清甜的气味。
      冀北道:“这天真怪,明明雨还下着呢,太阳却还这么亮。”
      木棉笑道:“这是太阳雨,你没听说过么,传说太阳和月亮相爱了,太阳喜欢月亮的清净,月亮喜欢太阳的灿烂,可是月亮属冰遇到太阳的火热就会融化,太阳和月亮一升一落,永远不能相依在一起,当太阳思念月亮的时候就会潸然泪下,这泪珠就是太阳雨。而接着这一刻雨意的清凉,月亮也会隐约出现在太阳背后注视着它。你看,那远远的不就是月亮。”

      冀北随着她的手指过去的方向看,果真有一弯新月挂在太阳后面,被太阳光芒照着,发着点粉黄色,淡薄的几乎看不到。不知怎的这一刻的情景让他觉得有些心惊肉跳的不安,大概此景太美,就会让人有不真实的感觉,他按捺着情绪,笑道:“偏偏你肚子里有这么些故事,又是哪里看的?”
      她一笑,道:“约是以前读书时候看的,忽然就想起来了。快走吧,真要天黑了,阿过又该闹人了。”

      她拖着他在山林里走,天果真黑的快,路上又泥泞,他便拉住她要她小心。她只顾嫌他走的慢,可是他真的很想慢一点,再慢一点,就这么并肩走下去。其实他不该这么不安,他爱她,她应该也是爱他的,一生难得这样美好的事情,还能有什么不知足的,可是万事若是完美,总会令人心生不安,生怕是梦,一朝醒来又如何敢去面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卷六 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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