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灰》双鲤迢迢

1、卷一 1

　　***落叶人何在 ***

　　莫空叶如往常一般上班，秘书送来咖啡，又把这一天行程交代清楚。
　　空叶点头接下，喝了一口咖啡，便打开电脑察看电邮。出乎意料，居然看到空枝的信息，她打开邮件，却只有寥寥一句话：叶子，祖父猝然病逝，速来电。
　　空叶大脑空白良久，半天才把那猝然病逝四个字理解清楚。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随手拿过来咖啡一饮而尽，又看屏幕，那一行短短的字像针尖一样刺进眼睛。她埋头冷静了好久，终于拿出电话拨到老宅，嘟嘟两声后，听到王妈熟悉的声音，空叶忽然眼睛湿润，说道：“王妈，是我，空叶。”
　　那边还未出声已有哭泣声：“空叶啊，你怎么才打电话过来……”
　　话还没说完，莫空枝接过电话说：“是叶子么？我实在没有勇气主动打电话给你说。你能立刻回家么？”
　　空叶这边已经哽咽，问道：“什么时候？”
　　空枝答说：“昨晚忽然就发病，送到医院抢救，凌晨时分终是没有……”
　　空叶听不下去，急促说道：“我去查航班，尽快回来。”
　　她挂了电话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水，低头拿出纸巾擦干泪水，走到上司乔子琎办公室请假，缘由一讲，乔子琎自然安慰一番，立刻帮她到航空公司订票，又恐空叶精神状态不好，要她不要自己开车，叫了自己的司机陪她回家收拾。乔子琎看着莫空叶精神萎靡的走出办公室，不仅叹息，莫空叶素来是冷静过度的，难得见她有超乎工作外的情绪出现，此番看她这么孤弱无助的神情，让人颇为惊异。
　　待到乔子琎看到第二天的各大报纸头条都报道莫冀北逝世的消息，这惊异又扩大了数倍。难不成莫空叶竟是莫冀北的孙女，莫家的人怎么会跑到这里做个小小的主管。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这繁华都市，每个人都穿上保护衣乍看雷同，却又各藏一段故事。

　　莫空叶的父亲莫过是莫家长子，但对于莫家家业从不关心，自幼双耳不闻窗外事，只是专心学术在甘心在大学做教授。至而立之年取了自己的学生，一个叫常依华的二十岁女子，婚后夫妻感情笃深，一年之后生下空叶，倒是博得莫冀北无比宠爱。然而世事无常，在莫空叶两岁的时候，莫过和常依华度假遇到雪崩，莫过命丧雪山，常依华虽大难不死，人却颓然废掉一般，每日魂不守舍，竟然连空叶也不管不闻。莫冀北晚年痛失爱子，见状却无暇伤心，先派人接了空叶到身边教养，无奈之余又劝说常依华说：“人间事总是悲伤多过快乐，你年纪尚轻，不如放下一切从头再来，莫空叶是我莫家的孙女，我们自会好好教养她长大。”常依华大恸，思量再三，终于离开，一去多年杳无音信。待到空叶十岁之时，才写信回来说，已找到可依托靠的人，不日就要成婚，希望能够接空叶一起生活。
　　莫冀北拿信给空叶看，要她自己选择。空叶只轻蔑的瞟了一遍信，开口问道：“爷爷，你不想要我了么？”莫冀北搂过空叶道：“她是你的母亲，你的血缘至亲，如果你愿意和她生活。我自然会派人送你过去。如果你不愿意，那自然是什么人也不能带你走。”莫空叶紧紧搂住祖父脖子，说道：“我根本不认得她，我的血缘至亲只有爷爷。”莫冀北大动，轻抚着空叶的头发说：“那好，我这就回信给她。”祖孙二人感情一向深厚，只是他们感动之余没有看到一边祖母方英琦冷冷的脸色。

　　待到莫空叶木然坐上飞机，心里才开始涌动难以表达的伤感，回想上次见祖父已是快两年前的时候，总以为还多的是时间，然而世事那里由得人掌控，大多是子欲养而亲不待。她从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难道不知道祖父年事已高，为什么要背离祖父，为什么自己如此的不孝，为什么祖父离世时，自己都不在身边，为什么要待到如今阴阳永隔，再无求得祖父原谅的可能，再无机会承欢膝下。

　　这边下了飞机，空叶便远远的看到一身黑衣的空枝正在蹙眉打电话，她缓步走到他面前，望着他，这个大哥心性良和，虽然大她差不多十岁，可是在家中和她最为亲近。离家这两年，空叶每周电话跟他联系，问询祖父的情况。她听到空枝在电话中怒道：“怎么还没有找到空果，有没有跟张家小姐打电话过去问……”空叶不由黯淡，大哥为人最是温和，很少有用到这种语气说话，想来又是空果惹得大哥烦心。
　　空枝看到空叶走过来，匆匆收了电话，勉强想笑一下，又觉得此时如何笑得出来，那笑容未展开就夭折了，变成一个奇怪的表情凝在脸上。
　　他接过空叶的行李，放到车后座。和空叶一起上了车，空叶看空枝亲自开车，就知空枝有话要与她单独说，才不要司机跟来。她坐在家里熟悉的车子上，这车子是祖父惯常坐的，她看到后视镜上面还挂着自己六岁时画的一副小画。不由得一阵心酸，暗自哭泣起来。
　　空枝不言语，递了纸巾给她，红灯间歇中，伸手轻轻拍了拍空叶的肩。
　　他们并不往老宅的方向，空枝良久才开口说道：“爷爷前夜要我叫你回来，可是你的电话不通，家里也没人，原要派人去接你，可你也知当时情形又多忙乱。等到手术结束，爷爷已经是不能支撑。只断断续续地交待了我几句，这事和你有关……”
　　空叶已经泣不能语，听到空枝这话，猛地抬头说：“我不要家里的……”
　　空枝摇头说：“和遗产没有关系，你也知道爷爷那么个人，断不会到了最后一刻才安排后事，遗嘱早有陈律师在八年前就立好，一年前又作了更改，想来也不会有问题。爷爷昨晚说的是有关你的身世。”
　　空叶闻言大惊，心中翻滚过好几个念头，连声问道：“我的身世，什么身世，难道我竟不是莫家的人，难道莫冀北竟不是我爷爷？”
　　空枝低叹一声道：“空叶，你先不要急，我知道你此时悲痛难当，难道我又好过到哪里？这件事情似乎压在爷爷心中已久，他当时几欲开口，却都忍了回去，也未对我说明白。爷爷说人已故去，你也不用急着去看他的遗容，自然会有人料理身后琐事，他只要你去再青山，我也并不知道我们家在那里还有房子，昨晚我前去看过，是一栋小小的房子，久未有人居住。爷爷留给你的东西就在书房里的保险箱里面，钥匙今早陈爷爷已经交给我，也是爷爷留言要我陪你前去。”
　　空叶被空枝一番话说的不能言语，只是呆呆看着前面的山路，车窗外风景优美，可二人都无心观赏，空叶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么故事等待着她，一时间，悲痛，惊诧，无奈，恐惧全部交织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无大更改，微微缩减了一些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