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之欲》至纯

5、事件二

　　事件二（二）

　　发觉自己对公车貌似有了不小的阴影，在车站前踌躇了几秒，俞远有些后悔让顾然鹤先回去，至少今天可以让他先送自己回家。摸摸口袋里的几张钞票，俞远计算了一下，走回去大概需要将近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自己应该能办得到。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各种衣着的上班族和不少学生也在回家的路上奔波，这样子的景象让俞远安心不少。壮着胆子开始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事，可俞远发现自己的记忆却开始变得模糊，有一瞬间他也不敢确定那到底是否真实。

　　“下雨了！”

　　“怎么突然下雨，有没有搞错啊！”

　　“……”

　　当第一滴雨点砸在俞远身上，他仰起了头，天空变得异常昏暗，本来漂亮的红紫色晚霞里翻滚出乌黑色的云浪，然后瑰丽的霞云被撕扯着揉碎吞噬，转眼消失不见。

　　俞远退后几步，躲在了街边商店的狭窄屋檐下。

　　雨越来越大，没有丝毫停下来的征兆，而且能看的视野也愈加狭小，马路上的汽车都打起了车灯，呼啸着穿越水幕。俞远摸了摸自己的衣角，还好没有湿很多，双手环胸靠在柱子上，跟因为想回家而焦急万分的路人比起来，俞远看上去倒是一脸平静，反正也没有人在等自己，着急什么呢。

　　“呜呜……”本来低头看着脚边雨水落下的俞远忽然听到有小女孩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就在自己的正前方。

　　脑袋晕眩了一下，没有在意到这个的俞远慢慢扫视街道上的情况。

　　视线猛地停住了，在马路中央，俞远觉得自己好像模模糊糊看到有一个小身影正趴跪在那里，不断有车子从她身旁飞驶而过，却没有一辆停下来。

　　“呜呜……”哭声开始明显起来，俞远甚至能听到对方衣料在地上摩挲发出的轻响。

　　“喂！那里有一个孩子！”指着路中央大声喊道，可俞远却发现身旁正在躲雨的众人丝毫不理会自己，只是一脸不耐地盯着天空或者看着手机屏幕。

　　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俞远急躁地看到大雨磅礴中，那个小女孩似乎想站起来却没有成功的瘦弱背影。

　　“呜呜……”还在哭泣，俞远闭上眼睛又立刻睁开，然后把衣服收紧就往雨里冲去，全身在大雨的洗礼下瞬间湿透，眼睫上也挂起了水滴。

　　穿过人行横道，俞远与小女孩之间的距离缩短不小，他已经能看到对方穿着一件红白相间的裙子，头上还扎着两根羊角辫，只是有些凌乱。

　　“别动！”也不管小女孩能不能听到，俞远冲着对方大声喊了一下，然后踱着脚站在马路旁边等待车流间出现空隙。

　　当远处的十字路口出现红灯，俞远找准一个空挡立刻窜到了路中间，他与小女孩近在咫尺。

　　“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小孩子特殊的尖细嗓音发出的高声惊叫声让俞远差点脚下一滑，而此时小女孩像是感觉到了身后有人，慢慢转过头来。

　　俞远双腿一软，差点晕了过去。

　　左眼的眼眶只剩下血红的空洞，而那只眼球正挂在她的左脸下摇荡，无神扩散的黑色瞳孔正对着俞远，似乎就这么打量着他，嘴脸都是鲜血，头上的皮全都磨没了，露出白森森的额骨，女孩正张着嘴嚎叫，口腔内还不断涌出黑红的血沫，不断滴落在白色的衣裙上，原来她裙摆上的红色就是这么来的。女孩的右眼却完好无损，通过这一小点部位，甚至能想象女孩原来有多么可爱，但现在却更加衬托出了恐怖、诡异的感觉。俞远呆住了，只能看到女孩一点点爬过来。

　　“呜呜呜啊……”女孩似乎不会说话，一边凄惨地哀叫着，一边用整跟胳膊已经扭曲的手摸向俞远。

　　“不……”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可俞远却动不了一根手指，那只沾满血色的小手离他的裤脚越来越接近。

　　“同学你小心啊！快让开！”

　　“退后。”

　　路人的尖叫声和男子低沉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俞远的手被人狠狠拽了一下，接着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而下一秒，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就驶过一辆卡车，车轮滚起的雨水飞溅到脸上砸的生疼，俞远的头脑一片空白，浑身强硬，连舌头都不会动了。

　　当卡车没有丝毫减速离开，俞远看到路中央哪里还有什么小女孩的影子。

　　“还想送死？过来。”俞远被人握住胳膊大力拎了起来，然后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被强制拖着带走。

　　一习黑衣，一把黑伞，走在俞远身前的不就是那个神秘的黑衣少年。

　　“是你救了我？”少年步履如飞，连带着俞远都要小跑才能跟上，面对俞远的问题，少年没有回答他，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只是松开了手，低声丢下了一句，“跟着。”也不管俞远同不同意，就走在前面带路。

　　心有余悸的俞远下意识就跟上了少年的步子，这是第二次了，他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追着少年左拐右拐，当对方终于停下来时，俞远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栋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公寓前，少年收起伞从衣袋拿出一张卡在大门边抬手刷了一下，然后便推门进去，俞远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上前。在俞远进入后，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

　　刚刚经历了如此惊悚的事，看到电梯时俞远有些头皮发麻，没想到少年没有任何停留地经过电梯，走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门。

　　俞远抿了抿嘴还是跟了上去，一段无言的路程，俞远发现少年住在四楼，而且房号还是404，真不是什么好数字。

　　“……”沉默地站在门外，俞远没有第一时间进去。

　　“想在门口晾干再进来？”屋内的少年背对着俞远如此说道，俞远则迟疑地脱下已经湿透的鞋袜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面积不大的单身公寓，进门便是客厅，旁边有两扇紧闭的房门，有一间应该是卧室。装潢非常很简单，白色的墙壁，有些简陋的家具，而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窗户旁摆放着的巨大水族箱，里面有成群结队的各色金鱼在欢快地游动，箱底放满浑圆的白色鹅软石，还飘荡着青绿色的水草，看上去漂亮极了。

　　“洗澡，然后换上。”少年很简洁地下达了命令，扔给俞远一套衣服和一条毛巾，态度非常不耐。

　　俞远不知该怎么回答，注意着将少年给他的那身衣服不要被自己身上落下的水滴沾湿，轻道了一声谢，推开少年用眼神示意的其中一间房门。

　　白色的马赛格瓷砖，然后是一面超大的全身镜子，俞远一进门就先褪下身上的衣服，湿透的衣物黏答答地粘在身上真的不好受。

　　随意冲了几下，便用毛巾擦干净，满心复杂、头脑混乱的俞远可没兴趣真的在这里认真洗一个澡。

　　内衣裤也早已湿光，盯了自己变成深色的内裤几秒，俞远最后还是决定将它塞进自己湿衣服的口袋里。

　　“过来。”才刚摸上把手推开一条门缝，门外就传来少年冷漠的语调，不再拖拖拉拉，俞远走离开浴室，一眼就看到少年翘着腿坐在厅内的单人沙发上，眼神阴冷地盯着他上下看了几秒，随即扭过脑袋。

　　发现沙发正对面还有一张椅子，不知道是不是少年留给自己的，但俞远还是来到那里坐了下来。

　　“你叫俞远？”将双手搭在胸前，少年眯着眼睛问道。

　　对方的态度非常可疑，但毕竟少年确实在刚才救了自己一命，俞远点点头，接着不好意地地问道：“你叫什……”还没等俞远的话说完，少年就狠狠踢了一脚身前的茶几，“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口气非常不善，似乎只要俞远承认就会被撕成好几块，少年墨色的双瞳里流转着可怕的厉芒。

　　俞远被对方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张张口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低下头。

　　“裴上寒。”冷静下来的少年那不带感情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

　　绞尽脑计都回忆不出这个听起来有些特别的名字，俞远有些尴尬，毕竟对方还是自己的高中同学，就算再不熟悉也不可能好像第一回见面一样陌生。

　　“啧。”轻轻地砸了一下嘴，少年看起来又有些不忿，但立马平静了下来，死死盯着俞远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刚刚发生了什么？”俞远下定决心般开口问道，“还有下午公交车上也是。”俞远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诡异，难道自己的重生还带来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你不清楚？”有些嘲弄的语调，少年冷哼了一下，继而沉默不语。

　　俞远皱起眉头，少年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恐怕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于是接着开口说道：“我会把衣服洗干净还给你的，能借我一把伞吗？”气氛有些凝重，俞远起身。

　　称呼自己为裴上寒的少年盯着房间的角落不说话，但过了一会儿还是用下巴示意墙脚那把他原先撑回来的黑伞。俞远将自己的湿衣服从浴室里拿出来，一出门就看到少年交错双腿倚靠在墙边盯着自己，少年比身高175左右的俞远要稍矮一些，一看就是16、7岁的面容配合着做出这种老成的动作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俞远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心情突然放松了很多。

　　“以后别那么冲动，不是每次都有人救你。”在俞远迈出大门后，少年终于再度开口说话，俞远立刻回望，却只是看到门慢慢关上前少年注视着自己的双眼，那种冷漠死寂的眼神一点不像年轻人应该拥有的。

　　“咔——”门紧紧闭合，而俞远依旧站在原地，手里握住那把黑伞。

　　脑袋里有些混乱，俞远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