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之欲》至纯

3、事件一

　　事件一

　　坐在饭馆的角落里，先前进门时老板很热情地和俞远打了招呼，好像他们两个之间还有一些交情，可俞远只是牵强地笑着点头来回应对方。

　　小餐馆三餐主营，一大早便很是热闹，各个年龄段来吃早饭的人都有，不少顾客更是急匆匆地买了一个包子，也不顾烫口，一边吃一边就小跑而走。

　　“伊呀！呀！嘎！”小婴儿特有的欢笑声让俞远回过神来，不知何时自己所在的桌子另一边来了一位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

　　“你一个人？我可以坐这吧？”对方发现俞远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赶紧柔声问道。而俞远只是低声应了一下，然后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豆浆上。

　　俞远发现自己似乎和现在的一切都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别扭感，提不起兴趣和别人交谈，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虽然俞远以前的性格也是属于偏静类型，但还没有严重到不喜交流的地步。想到这里，俞远用瓷勺舀了一口豆浆送进嘴里，心底略有些发沉，难道这是重生后的后遗症？希望它不要越来越严重才好。

　　正思索着，俞远突然看到身旁那位年轻母亲将本来躺在婴儿车里的孩子抱起来，亲亲他的润红脸蛋，然后拿起奶瓶开始喂孩子。

　　似乎是俞远的眼神太过炽热，留着一头长发的母亲抬头回望，当发现俞远的视线正放在自己孩子身上，她忍不住自豪地笑了起来，“我们家拉拉很可爱吧？他快两岁了呢！”一边说着一边凑近孩子，用鼻子点了点他的脸庞，嘴里也学着对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俞远的嘴角小幅度地翘了起来，正好想和俞远搭话的年轻的母亲突然发现自己竟在那一瞬间看呆了，赶紧有些窘迫地转移视线。

　　俞远之前并不怎么喜欢孩子，认为他们实在是太吵了，而且烦人得很。可这时候看到微笑着的婴儿，他的心底变得平和。正想伸出摸摸孩子的小胖脸，还没等指尖触碰到对方，当孩子扭头直视俞远的双眼竟开始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就好像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面对孩子的反应俞远手足无措，只能看着年轻母亲拍打背部轻哄着怀里受到惊吓的小生命。

　　“对不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俞远低声道歉，然后在桌子上放下饭钱转身离开。

　　重新回到路上，俞远的肩膀被不断擦肩而过行人碰撞，但他却一直低着头，面上有几分暗淡。重生的惊喜慢慢消退下去，俞远渐渐开始生出一种自己难言的寂寞和无助。

　　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没道理这么颓废悲观啊……

　　为这多出的六年美好时光，俞远提醒自己振作起来。

　　在超市里买了一些水果和方便面，俞远发现家里似乎没准备什么吃的，此刻他正提着一大袋东西，一步步往回走。

　　房间窗外就是小区里的绿地，从这里正好看到那棵年代久远的古樟树，俞远盯了它几秒，这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浏览网页。已经六年的时间，此时国内外正发生的大事俞远已经记不清了。

　　Q|Q的企鹅图标在项目栏里异常显眼，俞远愣了一下然后才点击打开，上班以后他就很少使用这个通讯工具，平常都是以发邮件为主。看到那一串学生时代背得滚瓜烂熟的数字，俞远心里一热。

　　还好是自带密码，记不得自己有没有改过密码的俞远轻吁了一口气。

　　一上□□各种系统提示音争先而起，将自动弹出来的新闻和广告关上，俞远一个个点开对话。

　　【忘记过去 15:23:45

　　疯子！疯子！这里是老王！别忘了你答应过的，星期六下午3点的时候跟3班那群猴子3VS3！不去我诅咒你一辈子只能撸管！】

　　这是第一个对话，看日期是前天，而今天是星期日。俞远敲击了几下键盘，高中时代的自己为了身高和耍酷的原因确实对篮球很感兴趣，假期里老是在公园的公共篮球场打球，除去和同学约定好一起打比赛外，也通过这个交了几个社会上的狐朋狗友，看起来重生前的自己刚打完球赛。

　　回忆了一下过去，俞远关上对话框。

　　【班长威武 11：34:03

　　俞远，开学那天你要留下来打扫卫生，别忘了。】

　　关上。

　　【莪芯疼誰 23:03:10

　　老大你可不要忘了这个周末有攻城战，开学之前最后的狂欢啊！】

　　关上。

　　【寒 00:00:00

　　你是俞远？】

　　当看到这条信息，俞远先是为那个惊悚的时间怔了一下，然后对发信息的人感到几分好奇，打开对方的个人资料，发现除开名字，其他地方都是一片空白。但既然这家伙知道自己的真实姓名，那就应该是认识的人，考虑了几秒，俞远动手回复了过去。

　　【神经病还未好转 09:32:45

　　是的，你是？】

　　一看到自己的昵称，俞远真有些哭笑不得，当注意到对方的头像是灰色的，他也就收起了对话框。伸了一个懒腰，却刚好看到自己堆放在书桌一角的作业和课本，俞远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好看起来，要做吗？

　　时间过得很快，俞远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多少准备就到了高二新学期开学的日子，不知道面对那些有着一年交情的同学，自己的改变会不会太大了。

　　而那天早上诡异的情况再也没有出现过，俞远也就放下心来，不禁猜测可能是重生之后的一些正常反应，毕竟回到高中年代这件事已经够诡异的了，接下来发生什么俞远认为自己都可以接受。

　　他只是这么想而已，并没有期待真的会发生什么，坐在公车上，俞远心底一阵惊恐。

　　这辆车是俞远高中三年去学校的座驾，就算这么多年了对它的记忆依旧没有淡忘多少，连带着对司机那张大众脸都还有几分印象。

　　问题是，原本应该充满唧唧喳喳吵闹声的车上现在寂静到仿无一人，俞远只能听见自己故意压下来的呼吸声，可怕的是公车上并不只有俞远一人，可不管是那些坐在自己位置上，还是站在过道里的乘客都没有一点动静，好像一尊尊人偶，不管车子如何摇晃，他们都纹丝不动。

　　刚上车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情况，当时的景象就是每一辆公车内都会展现的样子，打电话的打电话，吃东西的吃东西，还有不少歪着头打起了瞌睡的家伙。

　　但一进入地下通道，所有的声音排斥在俞远身外，一点点将他剥离出来。离开漆黑的通道，俞远看到的就是当下这种情况。车外车水马龙，但他觉得这里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俞远身旁的空位上坐着一位老奶奶，俞远清楚记得她是在前一站上车的，自己还和身旁的人一起让位，最后因为他背了书包的原因被摁回座位上。

　　几分钟前还笑呵呵着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与自己谈话的老婆婆浑身僵直，连手指关节都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弧度，皮肤是某种可怕的青白色，就如同死人一样。一生出这个念头，俞远背脊上紧贴的衣物瞬即被汗水打湿，可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辆公车依旧在马路上奔驰，但俞远有一种他马上要离开人间的错觉，车外的景象开始渐渐模糊。这个发现让俞远大惊失色，顾不得害怕，他猛然站起来。

　　书包的拉链撞上窗户放出一声脆响，而全车的人就像得到什么讯号一样集体转头望向俞远。

　　牙齿上下打架发出咯咯声，俞远手脚冰冷。

　　这些变得诡异的乘客依旧拥有常人的面孔，但那一双双无神空洞的眼睛就好像黑洞要吞噬掉自己一样，每个人都一脸惨白，露出统一设定的呆板表情，这番景象让俞远恐惧不已，双腿止不住颤抖。

　　就在俞远即将崩溃之时车慢悠悠地停了下来，自动门开启的声音在寂静的车里异常明显，有人上车了。

　　俞远想说些什么，但他就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公鸡，龇目欲裂却发不出声音。

　　“过来。”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声，俞远控制着自己想要流泪的冲动慢慢侧头，却惊讶的看见车子最前方站着一位一身黑衣的家伙，因为逆光的原因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俞远非常肯定来人绝对是个正常人。

　　“过来？”细若蚊音，俞远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

　　“快点。”强调了一遍，俞远听出对方话里的不耐烦，但他真的无法做到，低头看看还保持扭头动作的老奶奶，俞远脸上的肌肉一直处于高度绷紧状态。

　　“麻烦……”黑衣人似乎低声咒骂了一下，然后靠近自己，让俞远大吃一惊的是过道上那些好像兵马俑一样笔直站立的“人”一个个开始退后让路，他们的表情虽然没有任何改变，但俞远觉得这些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的家伙在害怕，对，就是害怕，好像那个正在接近他们的黑衣人是自己的天敌一般。

　　“出来。”对方已经站在了车座前，但俞远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老人，表示自己没有办法离开位子。

　　“……”黑衣人抿了抿嘴，眯起眼睛打量了俞远一眼后，弯下腰在老人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俞远可以看到对方的淡色嘴唇一开一合，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像得到指令一般，如磐石一般稳坐在位置上的老人挪动着每一个关机站起来。说挪动，是因为对方的脚好像树根一样扎在地板上，但身体却直挺挺地立起来，接着为俞远让开一条空隙。

　　“滚出来。”命令一般的语气，但俞远也没有时间去想什么，他一个箭步从座位内跨了出来，然后拉过黑衣人的胳膊，头也不回地狂奔下车。被拉住手臂的黑衣人皱起眉头，一脸不耐，本想甩开对方，但看到俞远布满冷汗的苍白脸庞也就放弃了动作。

　　“哈……哈……哈……”站在热闹的街边，下午的骄阳照在俞远身上，他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跑步的速度能这么惊人。咽了一口唾沫，记起刚才的情况，俞远直起身四处望着，可周围除了来来往往的人流，哪里还有神秘黑衣人的身影。

　　明明刚刚才放开对方，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联想到车上发生的情景，俞远胆战心惊，不敢再去回想那位黑衣人了。

　　“滴滴——”公交车特殊的大音喇叭在俞远身边响起，还在慌乱中的俞远敏感地后退几步，发现这正是自己刚才坐的那辆，它恰好遇到红灯停在俞远身旁。鼓足勇气往车里看，但令俞远惊讶的是车内展现的画面已经恢复正常，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临窗有一位老奶奶，看到俞远望向车子还挥挥手打招呼，这正是刚才坐在俞远身旁的老人。眼皮跳了两下，俞远低下头快速离开。

　　心有余悸的俞远不敢多有停留，在跑离公车后他茫然失措，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