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3 《过往二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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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3 《过往二三事》
常胤走进来时，徐长卿在研墨，极有细心的一点一点研，近些年来天下太平，妖魔作乱不多，蜀山也难得偷得几日清闲，徐长卿有时闲来无事，便会写上几幅字。
徐长卿的字写的很好看，修长且刚劲有力，一如其人。
蜀山的无极阁里现如今墙上，挂着的便是徐长卿亲手题写的字，写得是[天下苍生，忠孝仁义]八字，笔锋沉重透纸。
原是为了激励弟子，但众人皆知，掌门徐长卿这一生，为的是天下苍生，当得是忠孝仁义，是当真对得起这八个字的人。
世人只道蜀山掌门是英雄，却不知他为这八个字放弃了多少。徐长卿指节分明，指上掌中却有着磨了一层又一层的厚茧，衣下从来都是一身狰狞的新伤重着旧伤。
没人知道他一人撑着这个蜀山有多累。
常胤了解他的大师兄在私下生活里，其实是个非常简单的人，他的生活，除了练剑，打坐，就是抄写经书，再有闲情也就只是像现在这样写写字，难怪景天那个混小子天天感叹他过得真是又闷又无聊，不过蜀山上多半都是这样刻板且无趣的人，包括常胤自己。除了景天，再没人能哄得徐长卿像当年那样连眼里浸着笑意。
说起景天，常胤粗粗算来，约莫也有五六年未见了，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徐长卿偶尔会写到他的名字，他会写，救世大英雄景天，然后自己看着，就笑了出来。
常胤看见的时候，不知为何会觉得有些酸涩。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徐长卿不再继续修仙，从景天离开的那天开始。
其中缘由，常胤不知道，紫萱不知道，甚至连景天也不知道，重楼却清楚的很，为何清楚，自然是因为他卖了徐长卿一个人情。
送他上天庭的人情。
只有徐长卿一人的血，是无法上天庭的，于是他就找到了魔尊重楼。
重楼依稀记得当时徐长卿的样子，虽是请求，却也做的不卑不亢，眼睛明亮而干净，透露着坚定，他说送我上天界，算是徐长卿欠你的一份情。那眼神让重楼想起另一个凡人，一个愿意用五百年只换一天的、从来不会对他笑的男人。
最后那个男人跟他爱的女人死在了废墟中，至死没有再看重楼一眼。他想，凡人是不是都这样固执愚蠢到可笑。他几乎是有些嘲讽地望着徐长卿，[你以为飞蓬会感激你？]
徐长卿并没有答话，重楼也没有再问下去，他帮徐长卿将魂魄和身体分开了，把人送上了天庭，惹了一堆天兵天将在屁股后面追着烦，而他居然告诉徐长卿说，这个情不用还了。重楼觉得自己也许是在凡间呆久了，也变得有些奇怪。
之后的事情重楼不知道也没有兴趣去知道，那是徐长卿的故事了。
那个徐长卿瞒了一辈子的故事，其实并不复杂。
他又一次见到了天帝，依旧是那么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他对着天帝恭恭敬敬地作揖说，要换回景天余下的寿命。
天帝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问，你拿什么来换。
徐长卿其实心里有些没底，他并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的，命他还要留着承起蜀山之任，所以他前思后想，也只有一样东西可以拿出来，[家师曾说，徐长卿因几世修道，已得羽化修仙之雏形…]
天帝扫过一眼，[确实……假以时日，可位列仙班……]
[……那长卿可否拿这个来换？]
徐长卿忽然就有些理解了，当年景天为了自己，站在众长老前拿剑举着自己脖子的心情，那个胆小又市侩的救世英雄。
照亮了徐长卿整个世界的英雄。
他想着，甚至轻轻笑了出来。[三世修为，换景天五十年阳寿。]
这一世，徐长卿能得景天一知己兄弟，相伴而行一年有余，足以。
已足以。
天帝终于抬起眼看他，眼里有些徐长卿看不懂的东西，[你可知道，这修为一旦破了，无论将来几世如何努力，你再无成仙的可能，凡人，你不后悔？]
徐长卿心中微叹，想得却是景天孩子气地对他笑着的样子，那人说，[有朝一日，等白豆腐你修成了仙，一定要带我去天庭云游一番。]
景兄弟，长卿，怕是要失约了。
[长卿……绝无后悔。]
许多年后徐长卿想，他和紫萱三世纠葛，磕磕碰碰换来的得道修仙，以及师父多年的希望，却在这一世完完整整全为了景天赔了出去，他对景天，也许确实早就和对紫萱有些微妙的不相同的。
但那时他并没有想那么多。
他只是觉得不后悔，不会后悔。
徐长卿于景天多少分的好，一如景天于徐长卿一般，此生此世，都是心甘情愿，从未后悔。
…………………………
待到徐长卿眉宇一拧，缓缓睁开双眼，已然是坐于自己房里的床上，推开窗时天是灰蒙蒙一片白，徐长卿想，景天这时大约还在抱着被子呼呼大睡睡着，不知道昨夜又和雪见玩闹到什么时辰。
按着有些酸痛的头特意放轻了脚步走出门去，发觉脚下踩到了一样东西，徐长卿弯下身捡起，是一个样子小巧精致的酒壶，模样隐约有些眼熟。
徐长卿上前几步，轻按上景天的房门，却发现总是稳稳拿着剑的手指不停微微颤抖着，门吱呀一声推开了，墙上书画散落了满地，满屋狼藉，被子还整整齐齐地摆着在床头。空气中弥漫着未散去的酒气与墨香纠缠在一起的味道几乎有些呛人。
[………景……兄弟？]
一室再无人应答。
——————————————番外三——————过往二三事——————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3 《过往二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