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咏叹调（离应）》红魅青冷

2、第二章

　　应无求一睁开眼睛，就发觉自己趟在一张柔软的King Size大床上，这里很明显不是他那个可以称之为鸟窝的危房。慢慢地转过头看清楚周围，这是个很大的房间，却只有一种颜色，白色的床铺、白色的大理石、白色的床帘、白色的桌布、白色的椅垫……只要能看的见的东西都是白色的。应无求撇撇嘴猜想这个房间的主人，必定有着某种洁癖或许还可能有些变态，不然怎么一个正常人会把应该温馨的房间搞得像是个殡仪馆一样？但是这里到底是什麽地方呢？

　　“对了！我被人袭击了，那群人渣呢？”应无求记得，在回家的一条小巷子里他被酒吧那几个闹事的人给偷袭受了伤，打斗中他冲出了马路……之后的事……不记得了……那也不怪他，毕竟谁也不可能知道昏迷时发生的事。

　　应无求挣扎地想坐起来，却牵扯了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呻吟之中只想骂娘，然后就又忍不住在心里好好问候了那群人渣的祖宗十八代。

　　“你还是安分点躺着比较好。”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谁？！”应无求这才看到，隐在偌大的房间里幽暗角落处坐了个人，看不清楚样貌，应无求觉得这人应该在哪里见过，那身形很熟悉。转念一想，说出了重点，“是你救了我？不过我不会感激你的。”他从来不知道感恩和客气为何物，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这一刻不收你，难保下一刻同样如此。

　　这时隐在角落的男人缓缓起身走向应无求，样子也越来越清楚，应无求的第一反应有些惊讶。直到多年后应无求依然将他们第一次的见面牢记在心里，哪怕是些微的细节。

　　离歌笑走的很慢，修剪整齐的短发有序的服帖在头上，明亮的黑眸里闪着一丝沉寂颓然的光，给人一种忧伤的错觉。他的皮肤很白，因此看不出实际年龄，大概三十多岁吧。身高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而应无求却很肯定不够自己的结实年轻。总之，这是一个看上去相对比较舒服的人。唯一令应无求感到奇怪的是这人居然带着手套，还是白的像雪一样的手套，突然间他对这房间的主人有洁癖的想法更加确定了。

　　“我并没有想过要你感激，只是见死不救的事我做不来。”离歌笑行至离床还有一米的地方停住，对着有点发呆的应无求说。

　　应无求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挑起眉看着离歌笑问道：“不管如何，至少你这位好心人得告诉我这是哪吧？还有你叫什么？”

　　离歌笑微眯了下眼，双手交叉于胸前，道：“这是我在城外的一栋别墅，在这里你是绝对安全的。至于我叫什么，普通人要问别人名字前不是应该先报自己的名字吗？”

　　“切！”应无求白了离歌笑一眼，“我叫应无求，你呢？”

　　离歌笑的嘴角勾起了些微的弧度，正当他要回答的时候，一阵敲门声传来，紧接着柴胡走了进来，对着离歌笑耳语了几句。应无求认出了那人，是在酒吧里多事的男人，之后他就看到离歌笑挥了挥手，两人旁若无人地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慢着！”应无求不悦道，“你就是在酒吧说要见我的那个什么老板吧？现在见到了，有什么话要说？”

　　回答他的是离歌笑和柴胡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及离歌笑那答非所问的一句：“我叫离歌笑。”

　　“妈的！这是什么人啊，这么拽！”应无求愤愤地一拳砸向床铺，二十二年里还没人这么无视过他，今天居然还遇到了两个？！

　　自那晚后一个星期，应无求再没见过离歌笑，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为他换药和送饭。看到那些不管怎么问话也不回答的人，应无求发现自己越来越容易动怒了。他甚至觉得离歌笑居心不良，想用这种方法来慢性杀死他！在第N次应无求想法设法地诱骗那些人说话失败后，他终于意识到这个房子里除了他之外不是“聋子”就是“哑巴”。

　　接下来应无求老实了一个星期，给他换药就换药，吃饭就吃饭，整一副乖宝宝摸样。应无求觉得很悲哀，这些都是那个叫离歌笑的男人害他的。一想到离歌笑，应无求就感觉怪怪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已经半个月没见到那人，他似乎有点想他。呸！这怎么可能？应无求悻悻然对自己来了个白眼，随后就在潜意识里拒绝想起离歌笑。

　　然而，今天突然就又想起那个人来了，那个奇怪的貌似有点洁癖的家伙。他明明有着张英俊温和的脸，怎就偏偏喜欢扳着个脸刻着生人勿近？要是他微笑起来的话肯定更加适合。想到这里，应无求狠狠地摇了下头，他知道这半个月自己一直在逃避想起他，所以连带着现在的处境都一点没去考虑过。

　　走到庭院环视这栋简直可称为宫殿的别墅，应无求就知道离歌笑绝非一般人。不管怎么说能拥有这等豪华别墅的人肯定是个非富即贵的主。再想到那些训练有素的仆人，说那些人训练有素是因为应无求不止一次的见过那些人的身手矫健，像他一开始发脾气朝他们摔东西却没一次击中；像他警觉性如此之高的人每次非要听到敲门声才能察觉到门外有人；像他几天前睡不着推开窗居然看见他们中的好几个迅速地翻墙而出，第二天一大早又一个个的出现在眼前……想到这些应无求不禁打了个寒战，要是这些人对自己不利，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他们拿啊。几个仆人身手尚且如此，更别说上次见过的那个跟在离歌笑身边的人了……

　　离歌笑，又想到了离歌笑！应无求叹了口气，真是阴魂不散啊，莫非自己上八辈子欠了他的？算了，既然这么管不了自己的心，那就顺其自然吧。“离歌笑，离歌笑，离歌笑”应无求在心底默念了三遍，总觉得这个名字熟的很，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听过，真是要命啊！应无求闷闷地跺了下脚。

　　“看来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熟悉的声音顺着风吹到了应无求的耳里，应无求立刻就像触电般地抬头朝那声音望去。只见穿着一身笔挺西服的离歌笑站在一棵树的阴影里，斑驳的阳光透过密叶洒在他身上，顿时让人有种不真实感。

　　“呵，你可真是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看我这个被你救了的小子？”话一出口，应无求就忍不住咂舌，这口气怎么听怎么酸。

　　离歌笑向他走近了些，眉眼里透出淡淡的宠溺：“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他们招待的可周到？”

　　“哼！”应无求双手抱胸斜靠在一棵树上，“周到到我都快觉得他们是机器人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训练仆人的，怎么个个都是硬邦邦面无表情的？还是说仆随主？也是，你也从没笑过……”应无求眼珠一转，狡黠的目光投向离歌笑，“不然你笑个我看看？不要那种公式化的，要开朗点的。”

　　笑？离歌笑顿时呆住了，他有多久没那么笑过了？估计是久到连怎么笑都不记得了。反倒那些公式化的不带感情的，他倒是一抓一大把，随时都可以给你展示一个，不经意间，一抹苦笑浮上了离歌笑的脸。

　　“要敷衍我也不是这样的吧？”应无求不满地嘟囔，“你这笑简直比哭还难看。”突然，应无求跑到了离歌笑面前，这时应无求终于确定离歌笑的确有着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

　　离歌笑被应无求的举动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地就要往后退，却出其不意的被应无求抓住了胳膊拉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两人一下子靠的非常近，彼此呼出的气息都能喷到对方脸上，柔柔地，就像是春风拂过……回过神的离歌笑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抬腿就踢向应无求的小腹，动作迅速的直到应无求已经坐在地上才感觉到腹部传来的阵阵疼痛，忍不住的就朝离歌笑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搞什么鬼？！知不知道……”后面的话被一只顶到额头上的枪给生生咽了回去。

　　那是一把相对小巧的枪，只是被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握住，再小也使人无法忽略，再说抢这玩意的杀伤力可是巨大的。再蠢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更何况应无求不蠢，非但不蠢还很聪明。他看得出离歌笑此时有点不正常，他整个人身上透着浓重的杀气，全身有些微微地颤抖，似乎在宣告着主人的极力忍耐。一滴冷汗自应无求的额头滑落，他敢打保票，要是他动一动，立刻就会去见上帝。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好一会，离歌笑才收起枪，冷冷地对着应无求说了句：“我不习惯和人有身体接触。”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离歌笑挺拔的背影逐渐消失了好久，应无求还是坐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他的头低着，唇一开一合，模糊地可以听到轻微地呢喃：“离歌笑，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