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行（精简版）》十一鸾

20、第四章 飞箭

　　树后那人惊呼一声，呆呆看着胸前袭来的血手，竟忘了闪避。
　　树上的君海棠认出那人正是君惟明的贴身丫鬟千叶，白绫骤出，定住乌羽凤鲜红五爪。随即又出一绫，将千叶卷上树来。
　　千叶回头望见一张明丽无双的面容，不由一呆，不远处楚无痕的声音传来：“多谢海棠小姐。”
　　乌羽凤在树下放声骂：“又是你这丫头。”
　　一旁石上正和君惟明斗到妙处的模潇湘却喝道：“乌大妹子有伤在身，退一边去，莫再生事。”
　　乌羽凤也知自己不可伤那丫头，便远远行开。
　　万里春早替过林渊与慕容轩斗在一起，一扇二掌，呼呼风声中倒也难分胜负。林渊趁此机会退到一边对两个教徒耳语。
　　场中的萧无剑铁衣卫被围住，饶是他四人配合无隙杀了众多魔教弟子，但后面却源源不断有人涌来。忽而萧无剑叫一声，其余三人退到他身侧听低语两句后，又自散开。
　　冷无心和萧无剑各自取长索捆在自己腰间，长索的另一头由花无易和张无鸿抄在手里，眼见魔教围来的圈子渐小，萧无剑大喝一声：“飞影旋刀！”语毕他和张无鸿一齐矮身蹲下，冷无心则回身踏在花无易架好的膝头，飞身纵起，宛如大鹰猎猎扑向围上来的魔教教徒，瞬间已将最前那几人劈得血肉模糊。
　　场中心的花无易则将长索一头稳绞臂上，以自己为圆心转了起来，将长索另一头的冷无心拉得绕场圆飞旋。冷无心手中弯刀不住挥舞，所到之处无不鲜血飞溅，惨叫连连。二人配合飞旋两圈，最靠里的魔教弟子被绞杀了数十名。其余人被这飞影利刃所慑，不由惊呼退开半丈。
　　冷花二人稍歇，萧无剑又自跃起，使出同样飞影旋刀的手段，这回旋绕的圈子更大、速度更快。魔教众人招架无能，损兵折将之余，人人皆胆战心惊走避，再也不聚成圈子。
　　萧无剑一声喝令，四人收起长索，举刀并肩向魔教弟子击去。魔教人多，只等四人战到力竭，便要一涌而上。
　　此时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远远传来，“看情形林二爷胜券在握，哪还需小爷相助？”
　　一排排弓箭手自竹林那头快速掠来，人人玄色轻衣，外披银甲。间中一名金冠束发，轻袍缓带的翩翩少年公子，由两名年长的护卫拥着漫步行来，正是瑞王府小王爷江辰。
　　林渊大喜，“小王爷快来，铁衣卫厉害得紧。”
　　君惟明架过莫潇湘的一劈，忽道：“莫大公子住手。”
　　莫潇湘知他何意，却说：“今日我焚天教有备而来，定要灭了君家堡方罢休。我劝你还是安心跟我分个胜负，即便命丧我手，也总比死在乱箭之下的好。”剑招又自盘旋，步步逼近。
　　君惟明忧心众人安危，哪肯跟他再纠缠，忽地闪身将冷月剑倒转，暗自运力。那剑“嗤”的一声如流星激射，没入树干。
　　莫潇湘见他弃剑，惊怒道：“临阵逃脱？还是不屑与我比下去？”
　　君惟明聚起全身功力在身前封架起一道气墙，目光灼灼，“君某的家人兄弟正处生死边缘，君某定当与他们并肩作战，同生死共进退。莫大公子若要继续，大可与其他人同上。”
　　莫潇湘被他推来的掌气逼迫，跃起勾身树枝上，“君少堡主剑法虽非顶尖，内力却着实不错。”
　　君惟明抽回冷月剑，“过奖。”心中明白莫潇湘既不屑与林渊为伍，如今绝不肯趁人之危。只是少一个莫潇湘又如何？千算万算，他竟未料到江辰带着弓箭手大张旗鼓入堡。
　　尹耶奇叫道：“莫大不来么？”
　　林渊微皱眉，果然听到莫潇湘忿然说：“尹兄，莫某心性你又并非不知。孰不奉陪了！” 说罢，飞身已去得远。
　　君惟明环顾四周，低声对众人说：“彼时若飞箭猛厉，说不得要跳湖游出堡去。”
　　“放箭！” 随着江辰一声令下，铁箭如暴雨倾来。
　　君惟明将冷月剑在身前狂舞成网，拨挡住飞来的利簇，喝道：“铁衣卫结阵！”众铁衣卫滑步成圆，将君海棠和千叶牢牢护在当心。
　　林渊大惊，正想喊江辰停手，却见君海棠被君惟明等人护在当中，他眼珠一转，却不发话。
　　飞箭铺天盖地，君惟明百忙中心道如此支撑不可长久，他瞄了一眼对方，忽起一念，“无剑、无心，替我挡箭！”二人会意，抢在他身前，随着君惟明高跃起，二人亦窜上半空为他拨落疾飞而至的利箭。待二人落下，君惟明已地旋身借助枝干反弹，闪电般向江辰扑去。
　　江辰瞪着君惟明凌空飞来的身影，丝毫不显惊慌。却急坏了瑞王府两大侍卫，他二人紧护江辰，喝令百箭调头射去。
　　一时间箭雨愈密，半空中的君惟明却运起全身功力，一手疾拍，一手舞剑，其身周仿佛有一股无形气壁，飞箭到其近处纷纷坠落。
　　转眼间君惟明已飞至江辰身前，箭手怕伤及自家小王爷，停手不敢再射，仍以箭尖遥遥相指。
　　瑞王府两大护卫变色急跃上前，与君惟明缠斗。
　　江辰被君惟明扑得落地，起身后却对眼前的恶斗不以为意。回转时被一人撞上，他不悦喝道：“何事惊慌？”
　　那人神色闪烁，上前附在江辰耳边低语一句。
　　江辰头猛然侧头，“穆护卫可看清楚？当真是他？”
　　那护卫躬身，声音里笃定不疑，“属下与他过了一招，辨得分明，千真万确是他。”
　　正说间，一群乞丐不知何时冒了出来，随即与魔教众人动起了手。有人惊骂道：“君家堡里无奇不有，叫花子也冒了出来。”
　　这一下形势又变，众人相顾对望，皆大感诧异。
　　江辰眯眼想了会，忽诡异而笑，“他插手来管，我求之不得，自然要卖他面子，只是这次被我逮到，哈哈，以后他还能一跑了之么？”
　　他不知想到甚么妙处，竟眉眼带笑，“点齐人马，我们走！”
　　穆护卫即刻高声下令收队，林渊惊怒不已，飞身抢到江辰身后，“小王爷怎能出尔反尔？何况瑞王与教主之约……”
　　瑞王府两大护卫已舍了君惟明，不动声色拦上前。林渊无法，止步再叫。
　　江辰转过来轻笑，“并非小王出尔反尔不帮你，只是既是那人出手相管，小王也无能为力。即便我父王在此，亦是同样反应。且恕小王少赔，告辞！”
　　林渊被话堵得大愣，翻来覆去想不通江辰口中所说的那人是何方神圣。

　　此时岸边形势已然不同。铁衣卫慕容轩得乞丐们相助，虽未就此占上风，但魔教要取胜已是不易。
　　一个灰褐身影飞闪而至，正是丐帮长老许浩川。君惟明又惊又喜，“今日得长老及丐帮兄弟相助，君某感激不尽。”
　　许浩川笑道：“西楮魔教如此猖狂，丐帮亦不能坐视不管。只是闻讯匆忙，所来帮中弟子不多，今日唯恐恶战一番。”说罢投身混战中。
　　林渊努淳发号，尹耶奇和万里春闻声齐齐攻来，君惟明不敢怠慢，紧转利刃亮起剑花，挡过左侧削来的铁扇，即刻右甩去隔破空而至的利爪。
　　小道尽处忽现喧哗，苏婉一改平日温柔之态，正挟了段恒退来，口中道：“莫上前，否则一刀杀了他！”她平日里极尽良淑，众人皆不知她身负武功，又何曾见过她如此狠厉模样？一时间都看呆在当场。
　　段恒已声带哭腔，朝在后紧追不舍的刀雪娘求救：“娘子救我！”
　　刀雪娘身后跟着刘兰香和陆无征等四名铁衣卫，人人投鼠忌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婉向林渊那方退避。
　　苏婉退至中途，瞥见正与尹、万两人相斗的君惟明，她微有闪神，身形亦不觉慢下。
　　君海棠见机出手，白绫夭矫，击飞苏婉手中柳叶刀，绫头又自蜿蜒蜒卷了段恒回转。
　　刀雪娘几步赶来将哇呀乱叫的丈夫紧紧搂住，侧过头来已是泪花闪烁，“好妹妹，多亏了你。”段恒此刻方知是得结义小姨子相救，想起日前自己还对她心怀绮念，不禁羞愧万分。
　　苏婉骤失段恒，踉跄向后撞上林渊。
　　林渊见她如此狼狈，不禁低骂：“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脑中忽想起一事，又冷眼对她厉声质问：“那晚的燕窝里，你到底放的何物？”
　　苏婉瞟君惟明一眼，垂了眸光只盯着地下默不吭声。林渊却已从她的神情举止里猜出个大概，想到自己苦心经营许久的计划到如今却是这等光景，他不由怒气勃发，一掌扇出，“你这贱人坏我大事！”
　　苏婉跌坐于地，只捂了脸颊不起身。此时君惟明的声音传来，冷若寒冰：“无忧、无为，拿下苏婉那贱人。要活的！”
　　君海棠早想为翠姨报仇，抢前拦下两名铁衣卫，“这贱人由我来对付。”
　　苏婉见了君海棠不由一怔，又听到林渊在那边冷冷下令：“记住你的身份，莫伤她！”她心中大怒，手中柳叶刀招招毒辣，尽往君海棠身上罩去。
　　只是但君海棠轻功身法远胜于苏婉，加上手中白绫舞起如璧如网。沈、李二名铁衣卫看得一阵，心知不出几十招，苏婉必被拿下。
　　此时君惟明将冷月剑舞得密不透风，亦难以抵挡林渊等三人的围攻。未几，他回转时身侧空门大开，被尹耶奇瞅准一爪飞来，铁链已几个卷绕将冷月剑与他左臂牢牢拴住。
　　林渊的铁笛趁机从左后袭来，君惟明闻得风声急迫，扭头倏地紧握抵至肩头的笛身。可林渊的冲劲余力未减，那笛直朝君惟明颈喉削来。
　　君惟明上身同受飞爪与铁笛挟制，动弹不得，腿脚却与林渊过招不停。
　　万里春收到林渊的眼色，心中嘀咕：“这小人自己卑鄙，却要把我铁扇也拉上。”他虽不情愿，也只能欺上，扇面朝君惟明微张开来。
　　两名铁衣卫觉得不妙，突袭来截。万里春头也不回，转扇后挥。“嗤嗤”几声，铁衣卫就地滚过处，几枚长钉赫然耸立，尾部在耀日下隐透出诡异蓝光。
　　原来那扇骨内部中空，藏有淬毒铁钉，只需按动柄上机括，便可分次出钉，杀人于无形。万里春只把那些钉当作保命王牌，却不屑用来对敌。今日碍于林渊示意，他也顾不了许多，此刻倒转扇骨直对君惟明后背，手指再次紧扣机括。
　　林渊得见后，紧握铁笛的右手亦自悄然一转。
　　君惟明忽觉林渊神情有异，抵在自己颈边的铁笛亦倏然透出冰寒，他脑中蓦然警觉，头颈猛然后仰。倏地擦响，一截青芒自笛头弹出，几近贴着君惟明的喉头肌肤，若差得半寸，只怕已是血溅人亡。
　　君惟明身后又是轻微的咔嚓一声，万里春已按下扇柄机括，第二批毒钉自扇骨末端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