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2 对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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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昳时刻，氤氲几日的湿气好像在这会儿攒到了一块儿。树叶也被日头晒蔫了，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偶尔有湿热的风吹过也不解暑气，反而更添烦躁，池边垂柳时而随风一动，在这会儿也显得有气无力不甘不愿，就连最聒噪的知了唱过一天之后此刻也哑了嗓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嚷嚷几声。
珠帘内,“啪”的一声脆响，黑子终于落下了，还迟迟尚未收回手的少女仍然眉头紧皱，低头紧盯着棋盘，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仔细一看少女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一层汗珠，靠近发迹的地方碎发湿哒哒地沿着额角而下，俨然这是抹过多次额的劳动成果了。另一侧的手里半握着一柄团扇，半压在竹制的地板上，只是手里早就满是汗水了。
须发皆白的老者但笑不语，目含狡黠戏谑之气地看向少女，随手拈一白子“啪”的一声又落一子。“挡~~”上挑的尾音，马上快要眯成一条缝的双目，随着嘴角动作颤悠悠的白髯，无一不彰显着老者此刻的好心情和——恶趣味？！（呃……咳咳咳）
白眉白髯的老者伸长了手臂，神态夸张地使劲扇几下扇子，宽大的衣袖随着动作上下起落，侧身随手端起旁边的觚饮了一口。
“忍冬5钱，栀子3钱，麦冬5钱，配了乐儿亲酿的蒲陶美酒，置阴冷处小放一个时辰，夏令饮来，不仅甘甜美味而且还清热解毒，一日几杯真是通身舒爽啊，呵呵呵”
从端在手边的觚侧偷瞄了少女一眼，看少女仍在冥思苦想，俨然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老者也混不在意，自顾自又多喝了几口。
珠帘外，一侧侍坐的青年唇角为翘，双目一直是望着凝神思考的少女。微风拂过，珠帘轻撞，其声清脆悦耳，在这样的炎炎夏日让人听了减去三分热气。一番长考之后，“啪”黑子又落一子。
“冲！”少女抬头看向对面的老者，一眼瞥到老者手里还没放下的觚和一旁早已空空如也的三个酒壶，眼神一暗。“三壶了，看来今晚是要有人泄肚子啦，哼。”这样满是怨气的话一听就是在棋盘上被挡了，满心的不甘找地方发泄呢。
“呵呵，今日要是老夫我多赢几盘棋，许就冲掉了这晦气呐，呵呵。爬~”
不理睬戏耍逗弄自己的老者，少女微吸口气低头去看棋盘，刚打算落下的黑子又收了回来。老头这是要干什么啊？明明满盘皆是眼，却又都是假眼，虽然明面上看起来自己这边山河正好，可是心里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每每逼上去想要多吃几子，又都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样，不见力道，师父这盘棋到底是做的什么打算呢。
珠帘外，同青年一同侍坐的另一个少年早已坐不下去了，狠狠抹了把鬓角的汗水，焦心地看看少女，侧首细声问旁边的青年“智哥，你看我阿姊不是早就该赢了么，怎么还是迟迟不下杀招呢？”
说话的少年一副清秀模样，说少年面容清秀其实是不为过的，只是因为这少年和珠帘内的少女模样上有七八分相像，少年脸上稍显硬朗的线条和少女的圆润柔和微有不同，但又比寻常同龄的少年人更加白皙的肤色让他更显得清秀了。少年刚开始变声的特殊嗓音很是有趣，如果不是少女此刻正埋头苦战，只怕又要戏耍他一二了，少年此刻已经坐立难安了，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进去代自家阿姊冲锋陷阵的样子。
被唤做阿智的青年侧头一笑，并不言语，抬手拍拍少年的脑袋安抚他不要太心急就又转回头去继续看棋了。（神呐，差点写成继续看球……囧……）
“顶!”终于又放下一子,快要被这盘棋子折腾得炸毛的少女轻呼出一口气，又确认地看了一眼方才下子的地方才抬起头来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向老者。老者看到少女的这幅表情，却不急于下子心里暗道这丫头就快要急了，抬手放在唇边捋捋白髯，对着珠帘外同样坐立不安的少年招招手，“康蛋儿，斟酒~。”
“容予！！是容予啊！！容予！！！不要再叫我康蛋儿了，师父！再过几年我都快加冠了，老是唤我乳名，西席之间我颜面何在啊，阿姊，都怪你！到处乱喧嚷！好几个师兄也都这么叫我了！”虽然满口牢骚大声抱怨，少年还是乖乖起身掀了珠帘，恭恭敬敬为老者斟酒。
“嗯~美酒啊，美酒~~~”完全是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夸张地弄出很大的声音故意稀稀溜溜喝完最后一觚，老者才捻起一白子，在手里把玩儿着。
“看来，乐儿是已经自暴自弃打算认输了啊，呵呵……如此为师就成全了乐儿吧，呵呵~~封！”少女心里翻过N个白眼儿，又碍于的的确确是自己输了棋不好意思发作暗自隐忍着。实在不想再继续看自家师父那副小人得志偏要卖乖给你看的样子，少女干脆低头研究起棋盘上老者的落子来，刚刚还愤愤不平的表情立时变得凝重，再细细看过，恍然大悟。遂起身，收敛了刚才戏耍玩闹的表情，向对面的老者行拜礼。
“此局，乐儿认输了。拜谢师父的饶子棋，徒儿收益颇多。”
“智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明明一直都是阿姊快要赢了嘛，怎么突然就输了呢。师父的这盘棋又无真眼，到底是怎么赢的啊？看到自家阿姊不明就里地就低头认输了，身为亲弟的少年很是着急和不解，抓耳挠腮地急忙向身边的青年求救。
虽然自己家阿姊常常戏弄自己，又是敲自己脑袋，又是乱叫自己的乳名害自己在学间被众师兄打趣，还有自己不爱吃的菜就都丢给自己……总之罪行累累！虽然师父大多数时候对自己比暗自亲切、师父棋艺很好……呃，还有偶尔倚老卖老、为老不尊……囧……但是自己是阿姊的胞弟啊！阿姊如果被师父算计了而自己这种时候没有自动自觉地站在阿姊这边的话……肯定会最后被阿姊卖掉背黑锅的啊！！！（囧，少年啊，你悲剧了。）
被唤做智的青年显然也想到了少年会面对的遭遇，忍不住笑了出来。连自己最后的壁垒都要舍弃自己了，少年羞恼地冲青年嚷道“智哥！”
“呵呵”，不慌不忙地饮尽觚里最后一点酒，老者满意地叹息一声。伸开手臂活动了一下筋骨，笑呵呵地对少女道“乐儿，快给你阿弟讲讲吧，这是马上就要炸毛了啊，哈哈。”
“是，师父。我们一边复盘一边讲吧。容予来看”，少女终于从对弈的状态中出来，侧头对少年甜甜一笑唤道。
“嗯”，虽然自家阿姊平时总戏弄自己唤他乳名“康蛋儿”，可是一旦涉及正事就会唤自己的字，这时的少年也会迅速从玩闹的状态中收回心来，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阿智，你也来看这局棋吧”老者对帘外一直侍坐的青年道。“是，师父”，青年和少年掀珠帘而入，在棋盘一侧正坐。
一早看出老者意图的青年坐好后深深望了少女一眼。这几年来自己一直细心呵护的少女究竟成长到了什么地步，其实他才是最关心的一个，虽然老者下的是饶子琪还一直戏耍逗弄少女但是这一盘棋才是这么多年来老者真正认真下的一盘棋，尽管什么都没有说其实少女也已经察觉到了吧。约定之期将近，青年此刻已经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意了……
正襟危坐的少女深吸一口气，伸出葱白细指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 2 对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