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静好》森林木

4、第四章

　　我对于这些七大姑八大姨很无奈，保持僵尸面瘫脸，对于他们的家史八卦一概做无知状。问我，我就仍是原来那句话“十六。我叫安然。”譬如我到此地所为何事，是不是走亲戚之类，我沉默无言，拒不解释，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过不多久，我面前的人就开始互递眼色，挤眉弄眼。我怒，当我瞎子么，虽然老子不说话，眼睛还是看得见的。
　　有一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我私下暗暗猜测是寡妇的女人向我道：“大闺女要成亲，总归家里人该见见的。闺女是哪里人哪？”我保持无言，剩下的饶舌妇跟着鼓噪，愣是逼我说来历，所有人齐刷刷看我，竟是非等我说话的样子。嘿，怕个谁来，常年不说话都是有的，你们尽说去吧。

　　整整半个多时辰，一群人看我，我目无表情状，还是穆净进来端药给我，一群姑婆姨娘才讪讪离开，没走多远，就能听到他们议论“简直是块木头。”“哪里及得上大妮儿。”“婶子我跟你说，他们两个，不成。”“就是。连句话都不会说。”“还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瞧她那做派。”……
　　很好。果然是些长舌妇。我一口饮下浓黑的药汁，眼前就出现几粒蜜饯。我盯着看了会，才又抬头看穆净，他道：“药很苦。吃这个压压味道。甜的。”
　　我又看了一下，摇摇头：“不喜欢。你吃。”倒不是矫情，我习惯了苦味，反而觉得这药有种痛苦的清醒的感觉，所以我厌甜，嗜苦。
　　穆净貌似觉得我是客气，总之他锲而不舍将蜜饯递在我跟前，用略诱哄的语气道：“我不爱吃。嘴里很苦吧，来，尝尝，很甜。”我皱眉看他，直视他的眼睛：“苦很好。”穆净怔怔看我一会，收回蜜饯，拿起药碗离开。
　　我不理他的莫名其妙，盘膝坐着，笔直了身体，手置于两膝，安然静坐。虽则没了内功，但只是这样坐着也觉自在。我长期如此，曾有过飞鸟栖身我的肩头的经历，所以穆净过来试探我的鼻息的时候，我实在不觉诧异。我睁眼看他，他脸红的收回手，道：“对不住。我只是看你不动……你要不要下来走走？”
　　我闭了眼不说话。我心里觉得这母子两个上辈子是不是欠了我，所以现在好好的救了人，反倒要来对我处处迁就。我很想说，你们太客气了，洒家就是天地一沙鸥，飘啊荡啊就把余生过完了，你们真不必太在意。但我脑子里习惯跑车，话却历来极少。
　　很好奇是不是这母子二人一直这样过的，整个房子里默不作声，默默吃饭，洗刷，我因为是病号，一直待着不动，然后默默的收拾好，熄灯睡觉。听着窗外鸡鸭的扑簌簌扇翅膀声音，没过一会，连它们也没了声。听着村中隐隐犬吠，我慢慢也进入了梦乡。
　　我在这里睡得好的多，毕竟没了压力，除了吃睡不做别的，觉得自己是真正活着的，而不像原来，行尸走肉般没有知觉。
　　过了几天，我自觉身体好多，他们却好像也算好了似的，将成亲的东西恰也准备好了。我无语，总不会我真的这就要成亲了吧。我想穿男装出去，可惜穆大娘给我准备了女装，我木着脸道：“没穿过。”穆大娘就亲自教我怎样穿，一件一件逐一教我其穿法。我无奈，按她说的穿上，心里很别扭，就好像另套了层皮似的。我此时万分感谢我的僵尸脸，他们看不出我的别扭，这是多么让人欣慰的一件事啊。
　　我一步一个跟头的在屋子里走了一会，才习惯了裙装，起身出门。穆大娘家是普通的农家院，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我在圈着鸡鸭的栏子前看了会它们吃食，觉得很新奇，这样的世界离我有点遥远。
　　时值深秋，天高云静，正是好时候，走在外面，远远的看到一群老姑婆在一家门口聊的火热，暗暗庆幸穆大娘家周围没有人家，举目远眺，这里是村子的北边，前面是一排排房子，身后是庄稼地。作物基本已经收回家，地里只有枯黄的叶子。
　　一个年轻少女向我走来，眼里是无畏的挑衅神色。我忍不住眨眼。请不要太老套。远远的那群老姑婆停了话头，向这边张望。那少女穿的很利落整齐，扎了长长的辫子，一丝儿乱发没有，眉眼很秀气，嘴唇丰厚，好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姑娘。
　　我看着小姑娘走近，心里很为这姑娘叫屈。人家这才是能齐家、相夫教子的好姑娘，穆家居然舍了这种姑娘，来就我这样的废材，脑子是出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