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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伤心 ...

  •   凤知猛攻扑过去,林泽仁闪身避开,恶狠狠地道:“滚!”
      凤知眼中含泪,叫道:“让我看看小狗!”林泽仁微一迟疑,凤知又走上几步,林泽仁没再避开,凤知伸手去接小狗,小狗其实也不小了,足有二尺来长,遍体鳞伤,有气无力地趴在林泽仁怀里,凤知小心翼翼地双手托起小狗,林泽仁正想松手,突然肋下一麻,右半边身子顿时不听使唤,他大吃一惊,左手轻挥,用黑色兵器的侧面推开了凤知,怒道:“你!”
      凤知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哭道:“你们都是我的朋友,谁也不许杀谁!”
      林则仁踉跄着后退两步,运气冲穴,凤知一咬牙,抱着小狗后退几步,站在悬崖旁边,冷声道:“你不许杀他们,否则我就跟小狗一起跳下去!”
      林泽仁内力深厚,刚才一时不察被凤知点了软麻穴,却无法真正困住他,只要有片刻缓冲即可自行解开,但凤知这话却让他犹豫了,铁青着脸定在当地。
      叶思琰惊奇不已,看看凤知又看看林泽仁,不明白这冷血杀手怎会对凤知青眼有加,但现在三人的性命都悬在林泽仁一念之间,她不敢妄动,转过眼睛望着云从龙,心中计量如何才能保得自己跟他的平安。
      云从龙挣扎着站起,对林泽仁道:“此事由我而起,全怪我救母心切,未能得到林兄同意便冒然来采灵芝,在下向你赔罪,请林兄宽恕则个。”其实这本是叶思琰的主意,但云从龙为人谦厚,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林泽仁已冲开了穴道,冷哼一声,心中杀机未减。
      云从龙又道:“此地有紫灵芝一事本极隐密,若非在下误打误撞,也不会发现,从龙此来特为母亲求药,只需三朵紫灵芝救命,此外绝不再打灵芝的主意,终此一生,将对此事守口如瓶,绝不泄露给其他人知道,如有违誓,叫从龙身败名裂,死后亦不得进入宗祠。” 叶思琰和凤知闻言变色,这实在是极毒的誓言,云从龙为了替母求药,竟肯委屈至此!
      其实云从龙发这个誓,一方面是求药心切,另一方面也是以退为进,若不能取得林泽仁的信任,只怕三人都下不了山;若他肯信,无论给不给紫灵芝,起码还能保得住自己和二女的性命。
      林泽仁冷冷地注视着他,云从龙坦然自若,目光诚恳,片刻之后林泽仁转开目光,看向凤知,凤知眼中含泪,心疼地抚摸着怀中血淋淋的小狗,小狗微弱地呼吸着,眼睛半闭,连叫都叫不出了。凤知见林泽仁看过来,柔声道:“云公子是武当派掌门的二公子,向来言出必践的,你让他们走,咱们快救小狗,好不好?”一颗颗泪珠滚落她玉研般的面颊,落在小狗的黑毛上,像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林泽仁心意已定,道:“好,我让他们走。”说罢突然纵身扑向崖外,竟凭空落了下去,三人大吃一惊,忙赶到崖边观看,原来林泽仁对此地极是熟悉,何处可以攀援,何处可以落脚,早烂熟于胸,而且他左手中的古怪兵器两头带有倒钩,必要时还可在崖上勾挂,支撑身体,只见他在云雾中飘乎往来,片刻间又快速攀了回来,灰影闪动间,已立在三人面前。
      叶思琰脸色发灰,没想到林泽仁轻功高明至斯!她心想刚才多亏没有斩断绳索,否则只怕不但不能伤他,还会彻底激怒这个恶魔!凤知眼尖,已看清他手里拿着几朵扇形的紫色物事,喜道:“紫灵芝!”
      云从龙和叶思琰也看到了,那东西果然是亭亭如云的灵芝,每朵只有巴掌大小,色做暗紫,奇特的是叶面上有细细的一道一道斑纹,使如年轮也似,粗一看去,每朵灵芝上都布满了密密的细纹,如水波荡漾。
      云从龙知道这紫灵芝年头越多药效越好,六十年以上的方有起死回生之效,眼见这些灵芝都已是神品,不由得大喜过望,一时竟然不敢相信。
      林泽仁将三朵紫灵芝投了过来,云从龙急忙接住,刚想道谢,只听他冷冷地道:“你们要的东西我破例给了,但此地的秘密绝不允许泄露出去,否则武当灭门之祸就在眼前!”
      云从龙一怔,武当派这些年来兴旺发达,门下人材济济,与少林分庭抗礼,共执武林之牛耳,还从来没受过什么“灭门之祸”的威胁。叶思琰心中嘲讽,脸上便露出一点不以为然来,林泽仁冷冷地道:“你们记得苏州两仪剑童家么?”
      云从龙心头大震,叶思琰脸上血色尽失,两仪剑童家!
      五年前,苏州两仪剑童家惨遭灭门之祸,男女老幼连同家仆下人,九十七人无一幸免,连家中的马匹牲畜都被斩尽杀绝,当真是血流成河、鸡犬不留!更有甚者,童家的七名弟子亦相继遇难,同样是全家惨遭屠戮、鸡犬不留,人数一共是二百六十三人。
      更残忍的是,那些人都不是被一刀毕命,而是被利刃切断了全身筋脉,然后在颈部开了刀口,慢慢流血而死,现场当真是血流成河,直如修罗地狱!更可怕的是死者生前还受过严酷的折磨,特别是童家的直系亲人,掌门人童孝平被火焚而成焦骨,其他人个个都是全身骨骼被生生打断、刺瞎双目、割去舌头、放血而死。
      这是武林中百年未有过的极其残忍的特大血案,即使多年过去,人们仍心有余悸,而当时造成这血案的,乃是武林中一个大魔头“血魔”。
      不过据说血魔几年前已命殒西域,他的夫人和儿子也死了,血魔手下的杀手“暗影”风流云散,在江湖上踪影皆无,渐渐地人们已不再惧怕这个凶残的杀手组织,只是万没想到在这荒山之中会被人提起。
      云从龙望着林泽仁,心头疑云大盛——此人是谁?难道说……
      “此地的紫灵芝已有主人,任何人敢到这里来,都是死路一条!”林泽仁的话不容置疑,他冷酷的眼睛紧紧盯着云从龙,云从龙点头道:“我答允你,终生不再踏入这山中半步,终生不对任何人提起紫灵芝的事。”林泽仁见他保证,又转而盯住叶思琰,叶思琰只觉得这人的眼光像钢锥也似,盯得人脸上生疼,几乎要破皮出血,只得脸色惨白地道:“我也保证,终生不再踏入这里,不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林泽仁点了点头,冷冷道:“如果你们不守信,会自讨苦吃!走吧!”
      云、叶二人松一口气,这才相信他真的肯放他们离开,云从龙望了一眼凤知,以目光询问,凤知含泪道:“我要照看小狗,你们先回去送药吧,伯母的病要紧。”
      叶思琰对她是否一起走根本不放在心上,闻言立即去扶云从龙,云从龙知道林泽仁是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这次不知为何对凤知百般容忍,但他的心性毕竟不好掌握,凤知留在此地,实在凶多吉少,因此开口道:“不如还是一起走,林兄会照顾小狗的,它性命无碍,只是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说罢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瓷瓶,递给凤知道:“这是我武当派的疗伤药,白的内服,红的外敷,极是有效。”凤知谢了接过,叶思琰变了脸色道:“从龙兄,武当派的圣药,等闲人物求都求不到,你……你用来治狗……”
      云从龙歉然道:“毕竟是我伤了它,狗儿虽小,也是一条生命,更何况它是林兄所养,在这荒山苦寂之地,便如朋友也似,若非当时事出意外,我也不忍伤它的。”他心地善良,亦擅察言观色,看林泽仁和凤知对小狗的态度,便知他们对这条狗情意极深,此时卖一个好,便将伤狗之事轻轻揭过了,林泽仁这种危险人物,能不得罪当然最好,不说他身后可能牵连的莫大干系,单是这个人本身的狠厉之处,就足以令人戒惧了。
      果然林泽仁略微松了一点眉头,目光不再如刀似剑,凤知更是感激,连声道谢,却坚定不移地表示要等小狗伤愈才离开,云从龙再劝无效,只得由她,叮嘱她离山后去武当相聚,凤知含笑答应。
      叶思琰心中不悦,也不便多说,扶了云从龙一同离开,二人均身上有伤,行动不便,兼且提心吊胆,直到远远离开了雾灵峰,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相视苦笑,竟恍然有隔世之感!

      凤知目送云从龙和叶思琰走远,这才从悬崖边走回来,林泽仁板着脸,伸手去抱小狗,凤知道:“让我抱,好不好?我想亲自给它治伤。”眼泪又落了下来,小狗勉强睁开眼睛,舔了舔她的手指,微弱地哼哼了两声。
      林泽仁瞪了下眼睛,转身下山,凤知一声不响地跟在他后面,心知这一次大大地得罪了他,好生歉疚,而对于他竟然肯顾及她的性命而放云叶二人离开,甚至给了紫灵芝,她还是很高兴的,这说明林泽仁对她毕竟与别人不同。
      “哎,谢谢你。”凤知轻声道:“谢谢你肯帮我的朋友。”
      林泽仁冷声道:“我是怕你弄死小狗!”
      凤知气结,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林泽仁恍如不觉,眨眼间去得远了,凤知低头看着小狗,气乎乎地道:“你说他说的是真是假?”
      小狗呜呜两声,不发表什么意见,凤知想了一想,觉得林泽仁其实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心中这才好过起来,哼道:“这个木头人,即使对别人在意也不会直接说的,男人都是笨蛋!”
      小狗舔了舔她的手腕,凤知抱得它又稳又舒服,比林泽仁可温柔多了,它很满意,对凤知渐渐生出一些依恋来。

      回到木屋,凤知先仔细给小狗治伤上药,包扎妥当,又喂它服了武当灵药,小狗安稳下来,乖乖地趴在门口的树荫里休养,林泽仁去伐了树来,再架自己的床,凤知笑眯眯地过去帮忙,一边还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看你那床旧得都长白蚁了,干脆帮你拆了换个新的,要是没有我啊,你不知什么时候才想得起来换呢!”
      林泽仁一言不发,便似没有听到,专心致志做自己的事,凤知也不恼,自去屋中收拾打扫,把自己送来的东西都布置起来,林泽仁冷眼旁观,也不制止,反正凤知走后他还会再收起来,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一切俗世的浮华都与他无缘,他最喜欢的,是粗糙的自然。
      “小林,你能不能再盖一间木屋?”凤知问。
      林泽仁奇怪地望她一眼,凤知道:“我想在这里住到小狗好了再走,而且将来我也会经常过来看你。”
      林泽仁一口拒绝:“不用。”
      “为什么?!”凤知有点恼了,这家伙,怎么一点不体谅人家的心意呢,明明是怕他孤单才来陪伴的呀!
      “我不需要你。”林泽仁一边削木头,一边冷冷地道,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你一来就带来麻烦!
      “你!”凤知一跺脚,气得脸通红:“我是你的朋友!”
      林泽仁不理她,将砍去了枝桠的粗大树干截成一人多高的木桩,然后立起,左手拿好他那个黑乎乎的兵器,气贯于臂,猛力劈下,闪电般将那树干一分为二,切口平滑,便是木匠拿刨子刨过也不可能再平了。
      凤知目瞪口呆,停了一下才叫出好来,兴高采烈地跳过去左看右看,佩服得五体投地,笑问:“你这兵器是什么东西,怎地如此锋利?”又想起光有利器也未必能行,又赞道:“还是你的武功好,没有极强的内力是根本不可能把这么粗的树干弄开的呢。”
      林泽仁不语,又劈了一根大木,把四片木材拖进屋去,平面向上,架在原来的床架上,固定妥当,一张简陋的床便又做好了。凤知抢着过去把被褥床单给他铺上,再铺好熊皮,林泽仁看了看她,又看看被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小屋,还有墙上挂的字画,转身出去了,反正只要凤知在,他自会离开,这里她爱弄成什么样子都随她的便好了。
      凤知收拾好屋子,又把早上剩的羊肉重新烤过,招呼林泽仁来吃,林泽仁把刚才砍下的树枝劈成小段,晒干之后就可以当柴烧,他看了看烤肉,转身想离开。
      “站住!”凤知恼了,大声道:“你怎么了?!”
      林泽仁冷冷地道:“我不想再吃你的东西,代价太大。”
      一句话噎得凤知哑口无言,眼泪浮了上来,原来……他竟然这么想!可是,她做东西给他吃,真的只是想关心他,没有任何私心呀……不,也不能算没有,起码早上送鸡的时候,就是存着讨好他的意思,想求他给紫灵芝。可是她真的没想骗他!她本来想好言相求的,没想到叶思琰和云从龙会擅自行动,以至于大家混战一场,最后还是自己以命相胁(还是两命),林泽仁才不得不给了他们灵芝,放他们离开。
      看他的样子,应该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否则那山崖上生着不少紫灵芝,给人几朵,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凤知越想越觉得对不住林泽仁,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她真正伤心的时候才会默默地哭,而平时为了搏人同情的哭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
      林泽仁意外地没听凤知回嘴,转过身来,正看到凤知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眼泪迅速滑下,顿时有点心慌,他天不怕地不怕,不知为什么就是见不得凤知哭,若是从前那种大哭大叫也还好点,怎么这种……这种黯然垂泪的样子,让他的心里有一种揪紧了的疼痛呢?
      这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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