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锦秋》涩瑟

2、夜话之二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回首看了看躺在自己床榻上的某男子，锦秋发出了第一百零二次感叹。

　　事件简单回放：

　　1.山谷中的选择。由于对方一句“我是谁”的言语，事态顿时峰回路转，锦秋的慈悲心再次泉涌而出，同时静下心来，细思了一下：男子现受伤在身，失忆在心，百草谷又有瘴气环绕，待在里面即使没有饿死也无法出去，很有可能的结果是，三日后自己进入百草谷“采草”时，还能看到此位仁兄......到时不是看到一具饿死的尸体，就是被生擒要挟带离山谷。前者，锦秋的慈悲心不容许她见死不救，但是后者要被人威胁......——由此可见，乘着此人伤未复原之时把之带离出谷是最好的选择。

　　2.出谷后的选择。索性此位仁兄伤势不算很重，锦秋打定主意后，暂且移步让男子稍作喘息，恢复少许体力后便小胳膊小腿的帮忙架着男子出谷去了。锦秋为了不违反师门秘笈，在出谷过程中逼迫男子蒙住双眼（锦秋话：是交涉，不是逼迫！由于交涉过程非常辛酸，作者大人同意为我隐去了。。。），毕竟有些原则还是要遵守的。出谷后，锦秋又开始了天人交战：就此别过，还是......？前者，锦秋的慈悲心不容许她在对方失去记忆的时候见死不救，毕竟连仇家是谁都无所知，受伤在身如何谈自保？还是交由平望村的村友照料？锦秋的慈悲心不容许她由此带给别人可能存在的风险；还有，还有就只能自己照顾了。

　　结果，就变成现在这个情况了，锦秋发出了第一百零三次感叹。心想，自己如此费心费力的为其张罗，到时他不会恩将仇报吧，不由发出了第一百零四次感叹。

　　锦秋明显感到一道阴冷目光递来，再次回首，果然，仁兄醒了，锦秋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意识到，仁兄对自己的不间歇的哀声叹气不满了。

　　“那个，阿谷是饿了？渴了？”锦秋在人家面前很小狗腿。

　　前情提示：由于仁兄已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善良的锦秋同志心想：总不能一直公子公子的叫吧，你听着不别扭我叫着还别扭呢。既然是在山谷里被发现的，就叫阿谷吧。仁兄初听此名时，随意撇了两眼，心虚的锦秋自认为对方没有意见，当阿谷是默认了。现在想来，锦秋感叹还好自己没有孩子，否则也只能取出这种俗不可耐的名字（作者话：放心，到时估计是你的夫婿或是婆婆取，轮不到你的。），但转念一想，谁让自己是个山野村姑呢，名字取得太脱俗了反而不真实。前情提示完毕。

　　某人盯着她看了会儿，偏头又闭上了眼睛。

　　锦秋看着他的动作，不禁撇了撇嘴，径直出门去了，没有发现某人复又睁眼凝视她离去的背影。

　　出了门，锦秋抬头看了下天色，已近傍晚，不禁唏嘘一声，现在需要打算的是对师父如何开口。首先，欺瞒师父是绝无可能的，师父自持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米还多，事实也确实如此，自己每次打的偷懒的小算盘都被一一识破，回首又是一桩桩辛酸史啊；其次，也没有欺瞒师父的必要，自己是正大光明的在救死扶伤，又不是在以色取人（作者话：你敢说你没有想过@@ 锦秋话：没有，绝对没有！）再次，告诉师父也可以帮忙分担，姜还是老的辣，有状况的时候也能互相关照，毕竟阿谷的来历成谜，不可轻视。主意一定，锦秋毫不迟疑的向厨房走去——先做晚饭去也。

　　孙甲百活了那么多年，徒弟遍布各地，师名天下，几年前收了唯一一个女徒弟作为关门弟子。当然，并不是晚年色迷心窍，想要来段忘年恋伴老，对人也总称是机缘巧合，因缘际会。说起这个女徒儿，孙甲百有时真有点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傅锦秋很乖，除了有时有点儿懒散以外，平时把自己的生活起居打理的有条不紊；傅锦秋很勤奋，从她以十六岁的高龄开始学徒以来，对自己所教都极力参透，现在已能分辨各种草药及其药性，对一般的病症都能处理得当；傅锦秋心性也很好，本质纯良，虽然有时心里会私心打些无关痛痒的小算盘外，对人绝对称得上真诚。当然，傅锦秋不是圣人，有些私心想法也是正常之正常。但是，孙甲百觉得，傅锦秋有时候还是太一根筋。

　　孙甲百一直都知道，锦秋有一段较为坎坷的过去，而那段过去的最后自己也曾参与过，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师徒关系了。但是近八年过去了，时过境迁，这有些东西也该放下了吧。

　　活到孙甲百这个岁数，有些东西就看透了。现在想想，一直后悔当年自己怎么没应小师妹呢，否则不说现在儿孙满堂，至少有个老来伴吧。（作者话：你不会真的肖想过我家锦秋吧...）

　　正想着，锦秋已推门而入了。

　　“师父，今天看到山谷里的野菜长的特别好，得空摘了包了些野菜馄饨，给您换换口味！”说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了桌。

　　孙甲百顺着野菜的香气抬眼望去，透过馄饨的热气，锦秋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晶莹，伴着笑而露出的两个小酒涡，泛出丝丝甜意——虽然，这笑有些谄媚。

　　孙甲百不由的重新打量了一下锦秋，身形虽不算娇小，但纤细有度；大而有神的双眸配以小巧的秀鼻，外加唇红齿白，不算祸水红颜也总能称得上清新秀丽了。微卷的头发随意盘了一个发髻，配上淡绿碎花的布衣，给人以知性之感。孙甲百不禁哀叹，只可惜啊，那个发髻并不是随意盘的，那是嫁过人的象征啊。

　　锦秋明显感觉到师父诡异的打量以及情绪的波动，不禁环生而顾，自己是不是衣着上有什么问题，明明之前已经把早晨撕破的衣裳换了呀，难道有所疏漏？

　　“师父，现在虽是夏日，但这馄饨啊还是乘热吃才好吃，放久了会像面条一样糊开，就走味了。来，快吃吧。”锦秋决定还是先抓住师父的思绪。所谓要抓得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对此锦秋一直深有体会啊。

　　孙甲百又瞅了锦秋两眼，把视线转移到馄饨上，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一边被馄饨的热气熏得老泪纵横，一边想，秋儿这闺女，真是没话说，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这么优秀的姑娘家，怎么年纪轻轻的就守寡，还一守就守了八年呢。想着冀国民风开放，再嫁也并不惊世骇俗。但这岁月再蹉跎下去，还真是想嫁也嫁不掉了。

　　“秋儿啊，为师记得，你是九月出生的吧？”孙老神医开始旁敲侧击。

　　“师父记性真好，确实是昭合七年九月生人，当季正直盛秋时节，所以母亲取名锦秋，谓之繁秋似锦之意。”锦秋顺手翻整了一下桌上的医书，随口答道。

　　“锦秋锦秋，繁秋似锦，好名字啊。”

　　“谢谢师父夸奖，秋儿也一直心念母亲所取之名呢。”

　　“为师想想，现在新帝登基，已是子合四年，你过了秋也就满二十四岁了吧。”

　　锦秋闻言一愣，一晃神，心里稍稍感叹，原来现在已经子合四年了。

　　“恩......”时间过得真快呢......

　　“秋儿啊，你二十七师兄刚刚来信于我，特别提到了你呢。（作者话：你果然桃李满天下，估计没有哪个神医有你那么多徒孙）”

　　锦秋再不反应过来现下的状况，也枉为被孙甲百暗自称赞之人了。孙甲百认可的徒弟，一共四十三位，锦秋位列小末，没被认可的当然数之不清了。二十七师兄姓宋，年长锦秋一岁。话说当时锦秋十六岁入师门学医，有好几位师兄与其年龄相近；而师门历来都是男弟子，唯一出了个女徒儿，当时不少师兄又值情窦初开的年纪，难免会有些风花雪月的心思存在。只是，当年锦秋刚刚开始守寡，心如死灰之后又慢慢变得心如止水，根本没有此种心性。遥想当年，有多少位师兄由于锦秋的直接或是间接回拒而黯然神伤，提早开始了四处行医的生涯啊，而宋师兄就是其中一枚。

　　“宋师兄行医如此辛苦，还记得师妹我，真是师妹之幸；师父慧眼识珠，各个师兄得师父真传后都精于医术，又不忘师父您一直以来的铮铮教诲，心系普通百姓疾苦，为以四处游医，师门之名得以广播；外出辛劳却又时时惦念师父，书信不断，尊师之意一目了然，这也正是得益于师父您收徒的独到眼光啊！”

　　“你那几位师兄啊，确实都是可造之材！”孙神医被锦秋夸赞的飘飘然，眼睑微眯，右手持着汤勺送馄饨入口，左手不忘轻抚那没剩几根的胡须。

　　锦秋见状续道：“师父的教诲，秋儿也一直铭记于心；虽然秋儿跟随师父习医略晚，又天资愚钝，八年至今还是只配得上医术粗浅一说；眼见严师兄（第四十二个徒弟）年初也学有所成、下山行医，自叹无法比拟，有所自卑之意。但随后又想到，世人存于世间有其因果缘孽，秋儿现如今生活安逸，平时打理草庐、照顾师父起居、免去师兄们下山行医之忧，又有余力把所学服务于山下村民，行一医者的本职，如此想来，与师父之缘可能就在于此。万物有天道，人生在世，又何须强求介怀呢？师父您说是吗？”

　　“秋儿果然聪颖，有些事已经看得如此透彻，为师看来啊，这世间万物，都有其溯源。现如今你各师兄都医术在怀，方得以宏图展翅，为师对此也固然欣慰。但即使如你所说，哪位师兄有心但无力至其志，为师也绝无责备其无成之意，所谓柳暗也有花明，医术不成可观别处，可能又是一道风景。故而秋儿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之在医虽无天赋突显，但你心性极佳，勤奋好学又不娇纵，又是师从我孙甲百多年，怎可自比庸医？师父看来，现以你之才，绝非医中等闲啊。”

　　“师父所言极是，秋儿也信，即使在这山野遍布之地，也能寻得一处自持之道。”锦秋顿了一顿，心思却已百转千回。要知晓自从年初严小弟下山之后，师父的无所事事就转移到了锦秋的人生大事上了，期间辛酸不一一概述，大伙儿想想大龄女青年的被逼相亲史就可以预见场面如何。现在见话头已转、不由庆幸能免于师父的唠叨，又想起了阿谷的事情，遂道，“万事皆缘，师父也曾言，行医之于所治伤患也是一种缘分。今天啊，秋儿就有巧遇之缘。”

　　孙甲百闻言一愣，随意抹了抹油唇，抬头见锦秋隔桌坐了下来，看来是有话要说，而且是有备而来，不禁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谄媚的笑意，枯肩小抖。

　　“今天秋儿去那百草谷采药，不止采到了所需药草，竟然还为师父捡回来一宝——”

　　“又是......一宝？”孙甲百心里犯凉。

作者有话说

　　一般一周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