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园》黄金葡萄

8、契约之吻

　　虽说是午饭，吃完后也接近傍晚了，渐斜的夕阳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从餐厅走出，远处的温泉泛着耀眼的波光。
　　“学长可以随时来这里喝茶。”颜夜掏出银白色的贵宾卡递给万俟煜。
　　“谢谢，你们两位可以在这里再玩会，我们还要回学生会将整理好的文件交给理事会。”万俟煜接过贵宾卡，面带微笑的说，“不过，要记得在十点前回到公寓，今天有上课前的晚点名。”
　　“好的，学长们一路小心。”薛青澄开心的与学长们挥手道别。
　　“还有四个小时，要不要去泡温泉？”颜夜看向身边的薛青澄询问。
　　“那个，我不太习惯跟别人一起泡温泉。”薛青澄有点吞吞吐吐的回答，的确是除了小学前妈妈曾经帮自己洗澡以外，之后都很抗拒人多的地方，既不喜欢逛街，也不喜欢凑热闹，大概是因为不习惯人看人的这种环境吧。
　　“噗。”颜夜听到薛青澄的顾虑，捂着嘴笑出声来，“原来是担心这个，没问题的，是私人房间，跟学校的公寓差不多，但是有温泉可以泡，你只需要带着轻松的心情去享受就可以了。”
　　“哈啊，原来是这样。”听到颜夜的话，薛青澄松了口气，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头发，“我还以为是去露天浴池。”
　　“碰到理事会的人比较麻烦，而且我也比较喜欢安静的环境。”颜夜笑着说，脸上露出一抹宠溺。
　　“不过，一个人泡温泉也有点寂寞呢。”薛青澄小声咕哝。
　　“会寂寞吗？有电话啊，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聊天的。”颜夜听到薛青澄的话很温柔的说。
　　“啊，不是，不是这个问题啦。”薛青澄连忙摆手，自己心中想的话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说出来了，而且还被听到了，真是让人感到慌乱，“只是第一次泡温泉比较紧张。”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可以请女侍应来给你解说。”颜夜发出一声轻笑，好像有点无奈又有点疼爱眼前这个人。
　　“但是在陌生人面前泡温泉会觉得很不好意思。”薛青澄别扭的说，感觉到颜夜的轻笑，让她更觉得不好意思。
　　“那还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呢？总不会是让我陪你泡温泉吧，我可是男的。”颜夜敛起笑容，虽然故作认真，但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怎么办呢？阿夜应该很讨厌跟女孩子泡温泉吧。”薛青澄丝毫没听出颜夜语气中的戏谑，反而倒是认真的担心起来。
　　“我没有这么说过，不要擅自曲解我说话的含义，我只是喜欢安静而已，再说露天温泉我也泡的。”颜夜看着薛青澄说，“我只是怕你不习惯这种环境。”
　　“还好啦，我是觉得对阿夜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大概没有什么排斥感。”薛青澄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可以让人在中间拉一道屏障，这样你会觉得安心点。”颜夜拉起薛青澄的手向温泉别馆走去，“不管怎么说，先跟我去看看吧。”
　　温泉别馆坐落在露天温泉的北面，是一片度假别墅群，浅粉色欧式建筑透露出点滴回忆情怀，让人忍不住想流连在这个梦幻般的地方。
　　“我们为什么要从后面绕过去呀？”薛青澄不解的问身边的颜夜。
　　“没看到司徒学长在露天浴池旁休息么？说明理事会的人还在露天浴池，所以我们尽量不要被发现比较好。”颜夜拉着薛青澄在别墅群中穿梭。
　　“可是，我们也不是学生会的，应该没事吧。”薛青澄不明白颜夜为什么那样不想和学院理事会的人碰面。
　　“话虽如此，但我好歹也是这里的少主，见了面总免不了一番客套，浪费时间。”颜夜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几分不快，“所以能避免这样没有必要的浪费还是尽量避免，至少我还没准备这么早的与社会上的人有太多交集。”
　　“说的也是，我们毕竟家世不一样，你有这样的顾虑也是很正常的。”薛青澄点头表示赞同，“有钱人的烦恼果然也与众不同呢，要是只有我自己的话，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你说错了，怎么说也已经答应学长们的邀请，准备去学生会帮忙了，还是尽可能的与理事会保持距离比较好。”颜夜在心中叹了口气，薛青澄还真是对危险一点自觉都没有。
　　“这么说也对呢，差点忘记我接下来要在学生会帮忙这件事情了。”薛青澄很认真的思考，“这么说我现在的立场也很微妙了呢。”
　　“所以说，你要对自己的身份有所理解，你现在跟我不一样，不是站在天平的中央，而是在学生会的一边，虽然只是帮忙，但也应该有身为学生会一员的自觉。”颜夜温柔的摸着薛青澄的头发，带她走进别墅群唯一一栋银蓝色的建筑。
　　“啊，嗯。”薛青澄小声回答，她也明白，从答应帮助学长的那一刻起，自己的立场就发生了改变，不再仅仅是普通的学生，更多的是责任，虽然还没有自信能够承担这份责任，但是的确很想知道自己的能力究竟有多少，起码现在的自己，很渴望成为像颜夜或者学长们那么优秀的人。
　　“这栋别墅是贵宾专用的，有一间很大的温泉室，右手边是女宾更衣区，你先进去吧，我去安排人送点果汁过来。”颜夜伸手指向女宾更衣区，示意薛青澄往那边走。
　　室内装修也是以银蓝为主，淡雅的装饰给人优雅恬淡的感觉，有一点贵族气息，却又没有丝毫奢华的压迫感。
　　薛青澄围好浴巾向温泉室走去，果然如颜夜所说，这个房间有两百平米左右，正中是一个很大的温泉池，四角各有一个冷泉池，温泉池的旁边摆有碧蓝色水晶矮脚茶几，银色落地玻璃窗将夕阳的余晖尽数拥入房间。
　　还没有人，薛青澄环视了整个房间，突然感到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想都是自己的别扭任性，却为什么还感到紧张呢？坐在温泉中，任由舒适的温度环绕在自己周围，薛青澄渐渐感到一丝疲惫，右手腕隐约传来的疼痛依然让人感到烦躁，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学院也让她搞不清楚方向，还有那三个人说的话，似乎还有什么别的含义，但是这种微热的温度让大脑都变得迟钝起来，不能好好思考问题。
　　“在想什么？”耳边突然传来颜夜的声音，薛青澄下意识的向声音看去。
　　“哈哈，你怎么穿成这样。”薛青澄看到颜夜的打扮不禁笑出声来，只见身后的颜夜像女孩子一样齐胸裹着浴巾，手上还端着果汁托盘，如果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肯定会以为他是女的吧。
　　“怕你看到别人身体感到不自在，要不要来点果汁？”颜夜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水晶茶几上，顺势坐在薛青澄身边，“我还拿了一些点心，如果觉得泡太久头晕的话，就吃一点，不然会低血糖的。”
　　“没关系啦，刚吃完饭，没那么容易就低血糖的。”薛青澄面带微笑，看着身旁的颜夜，这个人真的看起来好美，淡金色的长发随意的绾在脑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无可挑剔的面容，白皙细腻的肌肤被温泉熏的微红。
　　“在看什么？”颜夜转过头看着薛青澄，眼中含着一丝笑意，“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不像男的？”
　　“哈啊，原来你也有这样的自觉啊。”薛青澄心中窃笑，却努力不让情绪表露在脸上。
　　“这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开心的认同。”颜夜的语气中带着不悦，眼睛却盛满笑意。
　　“你讨厌别人称赞你漂亮么？”薛青澄认真的问。
　　“正常的男人都不喜欢被人称赞漂亮吧。”颜夜伸手从水晶茶几上拿起一杯果汁递给薛青澄，“不过，如果是你说的，倒并不令人感到讨厌。”
　　“谢谢。”薛青澄客气的接过果汁，总觉得话题比较背离自己的本意，“话说回来，这个贵宾别墅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颜夜轻笑一声，仿佛看透了薛青澄的心思，拿起水晶茶几上的银色贵宾卡说，“特别在只是持有这种贵宾卡的人才可以使用这个别墅。”
　　“也就是说跟餐厅的那个包房是一样的吧。”薛青澄大概明白了颜夜想表达的意思，“这种贵宾卡应该也很少有人有吧。”
　　“的确，只有我手上这张和今天刚送给煜学长的。”颜夜微笑着回答，仿佛这一切是理所当然。
　　“那这里的装潢应该也是与众不同的豪华吧。”薛青澄仔细的打量四周，却并没能发现什么让她觉得价值连城的东西。
　　“呵呵。”颜夜听到这话，像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你还真有意思呢，你在乎这些价值么？”
　　“那到不是，相反会让我感到有很大的压力。”薛青澄笑了一下，“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只是觉得自己眼力很不好，看不出那些有价值的东西。”
　　“你很在意这些么？”颜夜看似随意的拿起一颗巧克力塞进薛青澄的嘴里，“价值这种东西，不过是人类赋予物品的数值，对我来说，不能用数值来衡量的才是最珍贵的。”
　　“不能用数值来衡量的？”薛青澄含糊的问，嘴里的巧克力让她不能清晰的说话，而颜夜所说的话也是她所不能理解的，或许有钱人与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思维方式都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吧，但是，不能用数值衡量的究竟是什么呢？
　　“简单的说就是珍贵而无形的东西，有些容易随着岁月而流失，有些则会因为时间而更为珍贵。”颜夜微闭双眼，脸上的表情柔和而幸福。
　　“还真是虚无缥缈的说法啊。”温泉的温度让薛青澄感到有点眩晕，“就像这温泉中徐徐升腾的雾气一样，让人感到温热和眩晕，却无法触碰呢。”
　　“青，这个温度泡太久了哦，要不要去冷泉调解□□温，不然会虚脱。”颜夜的声音似乎是从远处飘过来的。
　　“哈啊，说的也是，的确是有点热。”薛青澄晃晃有点发烫的脸庞，努力想站起来，但身上的力气仿佛流失掉了，反而向颜夜身上靠去。
　　“喂，青，你没事吧。”颜夜一把搂住倒向自己怀里的薛青澄，一边自言自语，“真是不让人放心，都说了有点心让你补充体力，居然自己都不拿着吃。”嘴上虽然在抱怨，颜夜还是将薛青澄抱到了冷泉池，将她的双腿浸入池中降低体温，拿起果汁喝了一口，送进薛青澄的嘴中。
　　“呼，头好晕。”薛青澄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躺在颜夜怀中，“这个……怎么了？”
　　“你呀，先喝点果汁补充下水分，然后再去吃点点心补充体力。”颜夜略带责备的说，“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我特意拿了果汁和点心，你居然还能虚脱。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保护自己，你以为我是什么，我可是男人，不要毫无防备好不好。”
　　“可是阿夜又不是坏人。”薛青澄坐起来喝着果汁，无辜的看着颜夜，虽然想到自己躺在他怀中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我是没想到吃完饭泡温泉也会虚脱啦，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你对我的信任让我感到很高兴，但是不设防是不好的，万一遇到危险，吃亏的也是自己，不是么？”颜夜露出笑容，宠溺的抚摸薛青澄的头发。
　　“阿夜不是那样的人。”薛青澄摆摆手，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
　　“你真是太单纯了，每个人心中都有魔鬼。”颜夜看着薛青澄的表情，感到有点头痛，她是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呢，“你这样毫无防备又天真的表情，让我都忍不住想要吻你。”
　　“不要随便说那种让人困扰的话。”薛青澄低下头不去看颜夜的眼睛，“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玩。”
　　“那这样如何？”颜夜俯身在薛青澄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我并没有开玩笑，我所说的都是事实，时间也不早了，如果觉得身体状况可以了，我们就回去吧，今天十点还有晚点名。”
　　“嗯，好。”薛青澄感到脑中瞬间的空白，颜夜的举动让她感到不知所措。
　　起身向女宾更衣区走去，薛青澄的心中想了很多，颜夜这么做和这么说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大概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警示吧，想到这里，薛青澄感到松了口气，自己在他眼中大概就是一个单纯而没有自觉的孩子吧。
　　“呐，阿夜，那个吻有什么含义？”薛青澄坐在车里好奇的问。
　　“那是契约之吻，是我守护你的约定。”颜夜淡淡的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契约？”薛青澄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守护我呢？”
　　“不好好守护的话，珍贵的东西就会消失。”颜夜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
　　“哎？阿夜你说的话还真是让人很难理解呐。”薛青澄轻轻笑着，看着身边的颜夜，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闪闪发光，“听起来仿佛深有感触的样子，语言中透露出淡淡的哀伤。”
　　“被你发现了，是一段不愿想起但也无法忘却的记忆。”颜夜低声回答，转而用微笑掩饰情绪的变化。
　　“啊，抱歉，一不小心因为好奇而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请不要介意。”薛青澄察觉出颜夜的情绪在那一瞬间转变，连忙道歉，“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记忆，真的是非常对不起。”
　　“本来就是我自己不想忘记的，你不必道歉。”颜夜收拾好情绪，毫不在意的说，仿佛刚才那一瞬的低落情绪是一种错觉。
　　“不过，还是不明白阿夜为什么要保护我呢？”薛青澄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你跟她一样。”颜夜的声音透露出特殊的温柔，带着无限宠爱，薛青澄心知这份温柔是对那个她展露的。
　　“这样啊。”薛青澄点点头表示知道，竟有些许失落，原来自己在颜夜心中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而这个人大概对他来说有着非常与众不同的意义吧。
　　“或许你觉得我说的话让你感到困惑，但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并且无可取代的存在。”颜夜像是看穿了薛青澄的心思，缓缓说道，“不过，这个问题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我会在适当的时间慢慢告诉你的。”
　　“今天累了吧，晚点名之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颜夜从车上走下来，很绅士的为薛青澄打开车门。
　　“还好啦，只是思维有点混乱而已。”薛青澄笑笑，避开颜夜的眼神，似乎在刻意逃避什么。
　　“如果晚点名之后还不想休息的话，可以来我房间听我弹钢琴。”颜夜自然注意到薛青澄别扭的举动，关上车门对走在前面的她轻声说。
　　“那样也会打扰你休息吧，而且我今天也的确是有点累了。”走在前面的薛青澄语气平淡的说，因为颜夜看不到她的表情，反而更担心她的状况。
　　“青，你不信赖我了？”颜夜在后面突然问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哎？为什么会这么问？”薛青澄惊诧的转身看着身后的颜夜，眼中尽是疑惑。
　　“因为你明显在疏远我。”颜夜无奈的笑了笑，“也难怪，或许是我做的事情和说的话让你感到不开心了。”
　　“不是的，不是阿夜的错，只是我心里比较乱，很多事情都没有头绪。”薛青澄眼中的光暗淡下来，“老实说，我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有太多事情我都不了解。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学院，为什么大家会对我这么照顾……这一切的一切我都很想知道。虽然阿夜和学长们对我的很好，让我感到很开心，也是托大家的福，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丝毫没有不适应，但是我还是会介怀，像我这样没有特殊才能的人，为什么会遇到这样幸福的事情呢？因为不知道原因，才会更感到恐惧，害怕在12点的时候，灰姑娘的魔法就会消失。”
　　“青，不要考虑这么多，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后就一定会有解决办法，我也说了会在适当的时间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不过请你相信，不管是我也好，学长们也好，大家之所以会照顾你，都是因为喜欢你啊，不要给自己太多的精神负担。”颜夜轻轻拍了拍薛青澄的肩膀，“如果感到很累就早点休息，毕竟明天是开学第一天，还是不要一脸倦容的出现在大家面前吧。”
　　“我知道，我会用一晚上的时间调整好心态的，阿夜也要好好休息，难得看到你除了微笑以外的情绪变化呢，或许是我的错觉吧，不如说我更希望是我的错觉。”薛青澄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在我看来，阿夜考虑的问题似乎更多呢。”
　　关上房门，颜夜向吧台走去，斟上一杯La Romanee Conti，浓郁的酒香溢满整个房间。居然被看透了呢，颜夜在心中轻笑一声，她还是那么敏锐，总是能读出自己的情绪，还是说因为她自己才有了如此多的情绪？杯中的红酒散发着如宝石般夺目的光泽，好像从认识她开始，一切就变得不同了，自己懂得了各种微妙的情感变化，世界也开始变得色彩斑斓，生命仿佛从那一刻起绽放出夺目的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