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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沈霁枫昏昏沉沉中依稀看到一豆烛火,明明灭灭不甚明亮。又似乎有桂影斑驳,一会儿那团隐晦的光亮又成为火光漫天。他猛地一惊,想起身却又动弹不得。身体中似有一团火燃烧着,片刻后又掉入冰窟,这种感觉不啻凌迟。
      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煎熬里,他进入了纷繁重叠的梦境。
      他记得自己臂膀折断,身负重伤。记得在白家富丽堂皇的大船上,不久那里陷入了混战,自己也如意见着了云飞扬。然后自己被陆肇所制,接着似乎是受了一掌。云飞扬……闻名天下的清风剑派当家弟子云飞扬,没想到我是在这样的情况与你相见!

      他睁了睁眼,目之所及处是暗黄残旧的木板,泛着油光的灰色布帘垂下来,他看不清外面,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下一刻他处于那个名唤百花谷的地方,闻着终年不散的花香。
      然而他来不及追思或回想一番,感到有什么狠狠落于背上,打得他更是火炙般疼。那是师父愤怒的皮鞭。
      “你怎么这么不成器?你怎么这般不成器?!”老人边抽边恨。尚且年幼的自己也不争辩,只冷冷腹诽,你那套迂腐的法子难道就很成器了?如今的他同当年般还是冷笑,你便是打死我,也是迂腐。

      刺痛让他猛然睁眼,意识较之上次也清醒了几分。身下隔着一层被子贴着木板,木板不时左右晃动着,不甚灵敏的耳朵里传进呼啸的风雨声。该是在船上,他这么想着,便看到了船头上立着的那一白一篮二人。
      那衣袂翻飞临江而立的白色身影,他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云飞扬。
      原来竟是被云飞扬所救,这么个相见也就罢了,还来了这么一出,不过也没什么不好,这样也算是殊途同归。他来不及自嘲冷哼一声。便被冰冷的江水浇了一脸一身。

      云飞扬与李遥默默坐在船头,望着江雨执酒对饮。李遥饮了一会便闭目养神,一副将要羽化登仙的神情。云飞扬也不打扰他,只静静喝酒。
      不知过了多久,云飞扬兀地起身,连忙返内查看。但见那男子已醒,想是被泼醒的,想起病人如今伤势不轻,这一泼可不得了,也赶不及说话,急急拿衣袖给抹去满脸的冰水。一探衣衫,也已被泼湿,显然被浇了一会儿了,暗道怎么也不叫。
      于是赶忙将他扶起靠在胸前,手按住背心,将内力输了进去,直到衣衫干了才放手。
      云飞扬将他放下,抱歉道:“在下疏忽,公子本受在下所累受了内伤,又害公子淋了这一身的江水,”说着他运气内力将小舟平衡住不在摇晃,安抚道,“不会了。”见沈霁枫不言不语,只得找起话来,“敢问公子如何称呼?”沈霁枫听得他这句问话,沉默了半晌,冷冷道:“在下沈霁枫。”
      云飞扬将沈霁枫放下,往船头而去,“沈公子好好休息,在下不叨扰了。”

      船身果然不再摇晃,如履平地一般,沈霁枫赞道当真好内力,借着云飞扬输的缓和伤口的内力,沉沉睡去。

      时值早春,但已过了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节,这时已是草长莺飞,花绕田埂,景色别有风致。
      乾山因地处偏北,加之蜿蜒崎岖官道不通,除终年定居于此的族人,平素鲜有人踏足。山脚下最近来了一户人家,按猎户张大爷的说法,这家人很是奇特。来之时是两人,出来便成仨了,也不知那一个是从哪儿蹦出来的。这猎户说的便是云飞扬一行。
      半个月前,云飞扬和李遥带着伤重的沈霁枫来此地养伤。因着沈霁枫本就伤重,挨了一掌又浇了一身的江水,那日云飞扬虽是输了内力,不久却是更沉地烧起来,终日昏睡不醒。

      沈霁枫再次醒来之时发觉是枕在一个茅屋的炕上,窗子半开,午间原野的阳光透着格子拂于脸上,暖暖的很是舒服。他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便有脚步声踏进来。
      他转头望了望,正是云飞扬。
      云飞扬见他醒了也是大喜:“沈公子总算醒了!”见他只是淡淡点头不语,也不以为意。
      两人沉默了一会,云飞扬刚想说几句好好休养之类的套话,却见沈霁枫瞬间苍白了脸,然后抚摸左臂,见左臂还在不由松了一口气,问道:“我的手臂怎么了?”
      云飞扬按了按他肩膀答:“骨头折断了,已经重新接好了,但是这阵子要好好休养,臂膀没有力气。”
      沈霁枫听闻脸色稍霁,默然不语。云飞扬正要离开,见他突然又脸色煞白,挣扎着想要起身,谁料全身根本没有半分力气,起了半个身子便倒下去。云飞扬赶忙上前扶住他,沈霁枫颤声道:“我……我的内力……”
      云飞扬心里一惊,见他如此,心里内疚感更深了几分,安慰道:“沈公子无需惊慌,等身体复好了,内力就复原了。”

      云飞扬走出屋子,见李遥倚着竹子正拧眉瞧他。
      云飞扬被瞧得颇不自在,咳了几声,“你这么盯着我看是做什么?”
      李遥也不言语,半晌脸上那“我看你到时怎么办”的神色敛去,只是叹道:“没什么,我找到破风的去处了。”
      云飞扬转头便要离去,听得李遥道:“不必去寻僷草了,我刚才顺便替你才回来了。”
      未等回头便有东西飘了过来,云飞扬接住,那绿油油的药草的尖头还泛着滴滴水珠,显然是刚采不久。熟知药性的人都知道,刚采摘下僷草最是有效。“去熬药吧。”李遥留下这一句便离去了。

      如此过了几天。沈霁枫自那日后,便留在茅屋中安心养伤。云飞扬和李遥相继外出,但另一个外出之时,必然要等到前一个到家。他心中也有小小的疑虑,乾山少人踏足,这般小心是为了什么呢?前日云飞扬送药来时他曾询问过这个问题。
      “因在下当日鲁莽,连累沈公子受伤,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我与李遥一留一去,也是为保公子安全。”云飞扬笑了笑答道,一边把吹凉了的药送到跟前。
      沈霁枫听完不置可否,喝完把药碗交回,躺下去休息了。云飞扬那番话他当然是不信的,乾山虽是好风光,但却是个荒凉之地,也从未听说有什么隐士高人居住于此。若是养伤治病,怎么也不算得是个好去处。而他与李遥每日一留一走,待回到草庐之时,往往都是漫天墨色触耳寒声的深夜时分。可见是有要事要办,而且以云飞扬的武功尚且如此小心谨慎,可见还不是一般的要事。不过什么事沈霁枫此时还不急着知道。
      但倒不是说云飞扬说的全是假话,那人对他还是心存愧疚的。沈霁枫想到这又有些感慨,你可不就是容易心怀愧疚么。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日山风清爽,阳光投入屋后的竹林,和着沙沙作响的风,不住地起伏荡漾。偶尔有几声鸟鸣间或出现,又突然隐于丛林。沈霁枫吃过饭喝过药后便到这林中散步起来。几日以来他心中有沉重的阴霾,压得他无法忽视,连同这春日景致也索然无味。
      本想着经过汤药的调整,身体会慢慢复原,但如今除了左臂得见起色外,内力却是一点都不见恢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遇见了云飞扬,他一直满怀希翼,憧憬着接下来的日子,可这如今武功迟迟不复原,他怎么也控制不了这种焦躁。
      面前纵是景致如画,沈霁枫却是无心再赏,烦躁准备回屋。

      许是风大了些,竹林里隐隐传来一丝响动。一个年纪颇大的老人从林中走出,一边不住摇头:“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告辞。”另一人似乎是云飞扬,沈霁枫见此不由屏了呼吸,又一想以云飞扬的武功,定是会发现自己的。屏住呼吸也没用,不如索性放开,何况自己又不是偷听,也就光明正大了起来。
      只是云飞扬却蹙着眉,完全没有意识到这里有人。沈霁枫大是惊讶。待那老人往这边走来之时,不由往竹影中躲了躲,老人摇头走过,完全没有留意到一张纸从袖中飘出。
      沈霁枫捡起那张纸一看,看了一会脸色大变,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终于一头栽倒。

      那边云飞扬听见这边动静飞奔而至,沈霁枫倒于地上,本被他曳在手中的那张纸从指间滑出,飘扬翻飞,最终落于脚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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