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坑草稿》路莫遥

2、双双

　　双双觉得好像自己身体的某个器官出了问题。
　　此刻她正用手捂着那个部位，往内缩着肩膀，感受着隐隐约约的阵痛。这几天痛感已经反复发作过好多次了，就连睡觉时候不小心压到也会觉得疼。双双也说不清到底是里面还是外面的问题，如果是里面，搞不好是心肌炎，如果是外面，难不成是……乳腺癌？！
　　天哪！双双几乎已经能想到她因为化疗而掉光头发脸色苍白的样子了，更让她心惊恐慌的是，如果——如果一定要动手术的话，她会不会被梁效彬给抛弃掉？毕竟她年纪轻轻就要失去第二性征，任何正常的雄性生物应该都会觉得难以接受，何况是他这个一直被她以为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她的青年才俊？

　　于双双就是这样的人，在事情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她已经惊慌失措地想到最坏的结果以及后续影响，并且急得跳脚，日不能思夜不能寐。好友晓丹曾经在她感慨环境恶劣气候异常时笑话她说：“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双双姑娘，你下一句话是不是要说，完了完了2012要来了，世界要毁灭了地球要爆炸了？唔……我建议你现在就回去造你的诺亚方舟。”
　　双双当时心里暗想：这有什么好笑的，又不是没有可能，你现在嘲笑我，到时候不给你留座！

　　双双不敢把自己现在的烦恼说给晓丹听，那势必会引来她的嘲笑，她更不能跟梁效彬说，他正在外地出差，如果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他，搞不好他会趁机逃跑，永远都不回来了。

　　双双向单位请了半天假去医院，还恹恹地看了半天办公室主任刘琼的眼色，那位正处于更年期的大姐沉着脸签下她的请假单，山路十八万弯地说：“又不是急性流感肠胃炎，为什么不能周末再去？还那么年轻就成天这病那病，到了我这把年纪岂不是够呛？”
　　双双接过她签好字的请假单，诺诺笑说：“是是是……”
　　嘴上这么应着，终究她还是来到医院，因为双双觉得她这次要看的病跟平时的不太一样，周末看病的人多，她总是不太好意思。

　　双双挂了乳腺科，等候区空无一人，看样子可以直接进去医生的办公室。双双在网上查了查，听说是肯定要触诊的，换句话说，就是一定要“上手”的，双双满心祈祷着让她遇见一个女医生，但也有网友称：请做好心理准备，因为大多都是……男医生。

　　双双探着头敲门，视线瞄到一个人的半个背影，正弯腰撅臀站着，伏在桌子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双双唤了一句：“医生？”
　　那个人听到声音，直起腰回过头来看着她。

　　原来是个男医生，真是不够好运气。双双在心里叹气，可还是别无他法地拿着病历走到他面前。那人见她走来，身子一转大大咧咧地倒在旁边的座椅上，偏着头上下地打量她。
　　双双把病历本放在桌面上，顺便瞄到桌上放着的一个挂牌，副主任医师，巫云。

　　巫云？这个奇怪的名字顿时让双双想到中学时代追求她的一个男同学，叫林宇，其实正常来说这个名字也没什么不妥，但在一个雨天里林宇在她家楼下等了半小时，双双从外头回来，见到他全身湿透，着急地奔过去说：“啊！林宇，你怎么会在这淋雨呢？林宇，快不要淋雨了，快进来！”
　　之后每每喊他的名字便觉得很古怪了。

　　不过现在不是忆往昔的时候，双双在桌子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心想这医生好年轻俊俏啊，看着比她还白嫩，已经混到副主任医生了，真是年少有为。而且这医生还很深沉，从她进来到现在还没张口说话，只用目光无声地扫射她。

　　“唔……医生，我觉得……”双双只好先开口了，说到一半又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只好指着自己胸口：“我这几天觉得这里不太舒服，有时候有点疼……”
　　年轻的医生捞起桌上的一支笔开始熟练地转，一边转一边把目光定定地落在她手指指着的地方，转了好几圈以后又去瞄了眼她病历的封面，终于开口：“于双双，二十六岁？”
　　“是啊，我这个年龄是不是不太容易得这方面的疾病，我想应该也没什么大事的，就是想让您帮我检查检查……”双双不仅擅于把事情往坏处想，也十分擅于自我安慰。
　　眼前的医生挑了挑眉，撇了撇嘴，最后拖着音调说：“那也不一定，二十六岁也不算很年轻了，现在环境污染食品污染问题很严重，再加上生活作息不规律，二十出头就得乳腺癌的人也有的是。”

　　隐晦地说她老，还说得这么恐怖，医生果然喜欢吓人。双双还是讪讪地点头：“说得是说得是，所以有问题还是早检查早发现的好，那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医生大笔一挥：“做个彩超吧。”
　　“啊？”双双疑问道：“呃……不是说先……你先触诊一下，没有肿块什么的就不用做了吗？”彩超也是很花钱的啊。
　　年轻的医生手上的笔没转稳，“啪”一下掉在桌面上，他的眉头也皱了皱。

　　该不会生气了吧？双双想了想，硬着头皮说：“其实我自己检查过，好像没发现什么，但是又怕自己不会摸，所以可能还是要麻烦医生一下。”
　　医生斜着眼角看她，一言不发，双双被他看得莫明其妙，差不多十秒钟过后他才终于弯着嘴角笑起来说：“唔，你还挺有概念的嘛，事前查了不少资料？”
　　“呵呵，查了一点儿。”双双傻笑，为了省钱她当然查过了，难道等着被黑心医生坑骗？
　　沉默片刻，双双又说：“嗯……那医生，我——我脱衣服了？”

　　医生不置可否，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身子向前倾了一点，半垂眼帘盯在她那个部位上。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就算面前是梁效彬她也觉得羞涩。双双头皮发麻地先把两手从背后伸进去解开内衣扣子，然后又颤颤巍巍地掀起自己衣衫前端。医生又往前倾了一点，一只手肘撑在桌面上。双双越发紧张，等完全把衣服掀开，眼睛都快闭起来。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年轻的医生眼睛睁大，撑住桌子的那只手支起来托住下巴，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地看着。

　　这大约就是视诊了吧，现在都够煎熬的了，一会他要上手，双双想都不敢想，眯着眼睛看窗外，于此同时，她胸口又开始有点疼了。

　　“你缩着肩干嘛，坐直。”
　　“……”双双只好挺胸坐直，面红耳赤地说：“医生，要看多久啊，能不能快点触诊啊？”
　　空气里静了几秒，双双莫明地偏回脑袋来看他，这医生的手正在半空，脸上居然也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韩铮，你在干什么？”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声音，双双吓得一哆嗦，赶忙把衣服放下来。一回头，一个穿白大衣的人正从门口走进来，走到他们桌子旁边，看了看她，又对她旁边的人说：“车钥匙给你，成天就会找我借车追女孩子，小心你爸知道了教训你……还不快起来走人，没看到有病人吗还坐在我位置上。”

作者有话说

　　小白文，调剂心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