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错，双龙倾》紫苏芸香

5、第五着 劫

　　众人分坐两旁，端着玲珑泡好的碧螺春，一个个心满意足地表情。
　　奇链神色惬意地笑道：“还是玲珑泡的茶好喝啊。冰凌煮菜的本事虽然一流，可是偏偏不善泡茶。”
　　冰凌一脸笑意不减半分：“若是我样样都会，岂不是要成了你们的奴仆？”
　　离弦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冰凌一眼：“其实，我一直觉得，冰凌，你之所以泡茶那么差，是因为你根本不想泡给我们喝吧……”
　　冰凌斜了他一眼，一道厉光自眼底闪过，只是一瞬，快得离弦以为自己花了眼，再看时，便没了踪影，只留下冰凌惯有的微笑。
　　竹辰抿了口茶道：“玲珑，你此番回来，便不走了么？”
　　玲珑在最后的位子坐了下来，点头道：“师父是这么说的。”
　　晋予张口便道：“那……何时让你进棋偲楼？”
　　玲珑低了眉：“师父没有说。”
　　一瞬间，大家皆静默下来。
　　许久冰凌才开口，声音浅浅地很问头：“玲珑，想必你也累了，你房间我早收拾好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嗯。”玲珑微微欠身，“那玲珑就先告退了。”话音刚落，她的人影已然小事在楼阁处。
　　其他人，只是静默得继续喝茶。
　　清未楼每期只收七个人，这七个人或许会成为暗阁的人。
　　只是或许。
　　只有通过棋偲楼试炼的人才能继续留在暗阁，如果没有通过，便会，从暗阁中消失。
　　清未楼的人皆是备选，通过试炼的人便不会留在清未楼。
　　现在的清未楼中以玲珑年纪最小，功夫却最好。虽然每次比试都在毫厘之间，却是那毫厘之间已分胜负。
　　若是玲珑是七人中第一个进入棋偲楼的人，其他人觉得实在无可厚非。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玲珑的床边放了一封白色的信。
　　能在玲珑毫无察觉地情况下进出她的房间，并在床边放上信的人，只有昂刹。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七个字。
　　“三日后，棋偲楼，炼。”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穿透木窗，落下斑驳的影子。白色娇小的身影清冷模糊，眼睛安静地如一弯静水，仿若任何东西都不能将平静打破。

　　第一天，阴。
　　玲珑备齐了各种装备，表情是惯有的冷然，仿佛她要去的地方再平常不过，一袭白衣便进了棋偲楼。
　　第二天，阴。
　　玲珑没有出来。
　　清未楼的人轮番在门外守了一天。
　　第三天，小雨。
　　一只黑猫不知从何冲进了清未楼，被冰凌一个单针，黑猫被射死连带尸体消失在门外。
　　第四天，小雨。
　　玲珑没有消息。
　　第五天，中雨。
　　离弦吃饭的时候打破了一个碗，被冰凌狠打了一顿。离弦的样子很狼狈，可是谁也没笑出来。
　　第六天，中雨。
　　清未楼的人只是撑着油纸伞，在门外静默地站了一天。
　　远远的，还站着另一个白衣飘然的人，那是昂刹。
　　第七天，大雨。
　　昂刹撑着一把极大的油纸伞，站在棋偲楼的门口。
　　天阴沉得可怕。灰蒙间，辨不出时辰。
　　今天，只有两个结果。
　　一、玲珑出来。
　　二、玲珑不出来。
　　七天，是人在棋偲楼中的极限，如果今天再突不破里面的各种机关，那么，便永远出不来了。
　　生门被霍然打开，雨雾中，只能勉强看到一道白色的影子强力支撑着，一摇一晃地向外走。
　　昂刹一个脚步轻移，人便到了门前，一把手，恰好将玲珑将要歪倒的身影拉到怀中。
　　玲珑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闭了眼，昏了过去。
　　有红色的血迹自被撕破的白裳中渗出，在雨水中晕开成一朵朵粉色的花。
　　那样，触目惊心。
　　昂刹轻轻低语：“玲珑，你做得很好。”

　　清未楼的人在看到玲珑的那一刹那，都下意识咬紧了牙。
　　那样玲珑剔透的人儿，此番却是苍白的脸，紧皱的眉，被血迹染红的白衣下，是无数的伤痕，各种长短，各种深浅，烧伤，瘀伤，刀伤，棍伤，带毒的暗器伤……
　　谁都不能想象，在棋偲楼里，玲珑到底遇到了什么……
　　从那一天开始，玲珑便开始陷入沉睡。
　　清未楼的人，却并未比玲珑进入棋偲楼时，少一丝的担忧。
　　不是没有人在出了棋偲楼之后，便再也没能从梦中醒来。
　　一个月，夜夜梦靥。
　　梦里似乎有很多场景，很多，多到足以让她迷失，遥遥无尽头。可怕，恐惧，难过，悲伤……无数的情感缠绕着她，玲珑挣扎着，却醒不过来。
　　昂刹守了她一个月，不假他人之手。
　　担忧显在清未楼的每一个人的脸上，可是，谁都不能靠近玲珑的床边一步。
　　只因一个也许，也许玲珑那昏迷中的梦呓会吐露关于棋偲楼的事情。
　　玲珑不是没有呓语，却只有一个字。
　　那样的夜里，窗外的雨几乎要将一切淹没，那句很轻，很小心翼翼在那样的雨夜显得那么细微，可是昂刹却听见了，下意识抓紧的绷带，深邃的眼中露出一丝浅浅的心疼。
　　玲珑说：“娘……”

　　一个月之后，玲珑勉强睁开眼。
　　昂刹坐在床边看着她，瞳孔漆黑，看不出思绪，他说：“你醒了。”
　　“是。”玲珑撑起身，她身上的伤已好去大半，困住她的，只是那些梦靥。
　　“起来吧，收拾下。”昂刹递上一套崭新的白色衣裳，那是玲珑一贯的行头。房内，已经有人呈上了热水。
　　“是。”玲珑接过衣裳，便起了身。
　　昂刹退到门外去。
　　玲珑在帘内换好新的衣物，帘外的昂刹轻轻开了口：“玲珑，有任务。”
　　玲珑沉默着将腰带系紧，一掀帘，对着昂刹便单跪了下去，声音清冷且刚毅：“玲珑接令。”
　　昂刹看着已经消瘦得有些过的玲珑，心头重了一份，却还是将手中的命令递了过去：“远风山，奇空道人，劫。”
　　“收到。”那样平淡地语调，仿若那一个月的梦魇并不曾存在过。
　　白色的人影只在那一瞬，便没了踪影，。
　　棋偲楼，只是一个开始。
　　远风山，会是玲珑杀第一个人的地方。
　　那才是真正的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