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总为浮云误》天爱

8、Chapter3 转身.2（修）

　　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凌小云顾不得整理满屋子的乱七八糟七上八下，飞快地找到网线插上了她的电脑。
　　距离上次被雨雪霏霏吓得落荒而逃，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上过绝世了。
　　很欢乐地发现她家小老公在线。
　　很欢乐地等待她家小老公发话。
　　欢乐着欢乐着……发现他家小老公竟然忽视她。
　　凌小云拉下脸皮上去戳了一下，“喂，小清朗在不在？”
　　小清朗很快就有了反应，“失踪了八天又十九个小时的老婆大人，您还知道回来。”
　　口气不善。
　　孩子就是孩子，瞧这别扭的小气模样！
　　凌小云很好意思地这么想着。
　　好意思到向来厚脸皮的婴小宁都觉得不好意思。
　　“覃朗小朋友，不要生气嘛，要知道姐姐我是一个工作了的人，上班族呀，那个朝酒晚舞、顶风作案、七上八下……最近比较忙哈，你上回那事儿……怎么样了？”
　　凌小云其实是想说，你要是决定跟雨雪霏霏跑了，一句话的事情，大不了还你清白，我跳下黄泉河自杀之后杖与剑的契约就能解除了，你们尽管双宿双飞吧我就是传说中那山寨圣母玛利亚。
　　不料小朋友压根没往那方面提，“不用理她。游戏商下个月关闭生孩子的功能，你还想要的话速度练级。”
　　凌小云见过了游戏中那些个娃娃们的样子之后已经心潮澎湃想立马抓几个回来蹂躏了，听覃朗这么一说马上动力十足，“我马上就练级……啊不对，是你马上带着我练！”
　　“跟上。”
　　随后世界频道上不断出现：
　　玩家御景清朗携爱妻一朵浮云……
　　玩家御景清朗携爱妻一朵浮云……
　　玩家御景清朗携爱妻一朵浮云……
　　小爱心持续滚动。
　　各种羡慕嫉妒恨甚嚣尘上。
　　来挑战的无一例外三分钟内挺尸。
　　怎一个爽字了得！
　　凌小云心情倍爽的情况下脑门就不会把关了，□□、MSN、游戏账号和密码、手机号、家庭住址……一股脑全被套了过去，就差给把银行密码打包送去。
　　一边升级打怪做任务一边聊天，从草泥马到奥巴马，聊着聊着聊到那家名叫转身的店，以及今天遇见的那个白衬衫笑眯眯服务生。
　　“覃朗小朋友，我今天在一家面包店遇到个小帅哥哦~”
　　“原来老婆大人喜欢那种口味的。”
　　“咳咳，也没什么，只是比较养眼啦。”
　　她当然不敢告诉覃朗，其实那个人只是长得比较……清朗，一如，月上舞头一回在碧落山下见到的御景清朗。
　　“下次还会去吗？”
　　“会啊，好喜欢那家店。”
　　“还想要见那个人？”
　　“小朋友你吃醋了？”
　　“不会。”
　　“……”
　　想也不想就一句“不会”，凌小云不知为何就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沉默许久。
　　游戏中的一朵浮云撒丫子乱跑。
　　未几。
　　“浮云老婆，你为什么总喜欢往离国的内室监跑？”
　　“则个……我觉得里面那个太监总管长得好好看啊-_-|||”
　　这一刹那覃朗仿佛听见了碧落神山轰然倒塌的声音。
　　当然，这都是幻觉，幻觉。
　　“老婆，明天下午三点，我在你说的那家店等你。”
　　凌小云手一抖，“喵？”
　　“不想见我？”
　　“没有啊，当然……想。”正当凌小云喜滋滋地要按下回车的那一瞬，电脑黑屏了。
　　重启，没反应。
　　断电。
　　凌小云怒了，暴走了，晴天霹雳了，“啊啊啊啊啊！”
　　她很快又想起覃朗已经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了，忙从包里翻出手机。
　　等待。
　　一分钟。
　　两分钟。
　　十分钟。
　　半小时。
　　手机终于不负众望（何来的众？？？）地响了。
　　一看，乐乐两个大字正伴随着音乐欢快跳跃。
　　刚按下接听就听到对面传来午夜惊魂的声音。
　　“啊哈哈哈哈小云啊，啊哈哈哈……”
　　凌小云没好气道：“说人话。”
　　“我在淘宝上开一家店啊哈哈，终于通过申请了，名字就叫‘手屈一指’。在我的英明管理下一定能成为全中国首屈一指的情趣用品商店，让世上所有男人们知道我对他们的菊花付出了多么无微不至的关怀啊哈哈哈……”
　　凌小云叹气，“我还能说你什么呢徐乐乐？你脑子里就不能有点别的内容？”
　　徐乐乐口若悬河地诉说着她的伟大理想，“在赚了大把大把的钱之后，我就要振兴中国的GV界，让祖国未来的花朵人人都有GV看，毛爷爷说了，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然后，让全世界人都可以领略到电影艺术的真正内涵所在……”
　　凌小云把手机放在电脑桌上，开始整理堆了一地的东西。
　　半小时后凌小云拿起手机，“说完了？”
　　徐乐乐闷声道：“小云你当年还入党积极分子呢，现在连毛爷爷的话都不听了。”
　　“毛爷爷的话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很不幸徐乐乐没有听明白话中的嘲讽。
　　“记得啊当然记得，毛爷爷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毛爷爷说，不以插菊花为目的种黄瓜属纯消耗仗；毛爷爷说，不以情趣为目的商店终有一天要消亡。小云啊，要不我把毛爷爷的照片作为店铺头像吧，一定生意兴隆日进斗金啊哈哈哈……”
　　这他丫的还是人吗！！！
　　凌小云暴吼：“徐乐乐你为什么不去shi！！！”
　　此刻她终于承认，遇到像徐乐乐这样的人是人生的悲剧，让徐乐乐这样的人成为自己的闺蜜那简直就是人生的耻辱。
　　这货当初是怎么通过教师资格证的啊！
　　耻辱啊耻辱！
　　徐乐乐还在那边摇着尾巴，“小云你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喜欢让人shi啊，我shi了你会哭的。”
　　凌小云暴怒之后平静了下来，温柔地说：“我会深情款款地站在你的墓碑前，45度角仰望你的遗像。”
　　“啊哈哈哈……我喜欢这个角度！”
　　挂上电话，夜黑风高适合45度发展各种不和谐的夜晚来临了。
　　摸着黑打扫完毕抹黑洗完澡抹黑爬上床的凌小云摸着黑入睡了。

　　而在那叫名叫转身的面包店里，覃朗第一百次合上了手机的盖子。
　　她是被我吓到了吗？
　　那个看上去胆大包天的凌小云，也知道害羞？
　　覃挽拖起腮帮子看着电脑屏幕，“小朗，你都等了一个多小时了，电话呢也是说打没打……哎，追女孩子要主动点的好不好。”
　　覃朗抬起头，眼神有些迷茫，“姐，你说她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很少能看到你这样的表情啊，”覃挽轻轻地敲了敲他的额头，“我的傻弟弟，不要胡思乱想，再开朗的女孩子都会有害羞的时候，很多时候即便是喜欢，也不会说出口。有时间猜测她怎么想，倒不如多揣摩揣摩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几分。”
　　自己对她的感情有几分？
　　覃朗的嘴边牵起一个微微的弧度。
　　认识凌小云是在四年前。
　　那一年，父亲陆成带着外面的女人和私生子回到家，母亲覃曼云二话不说就收拾东西搬了出去，刚满十八岁的覃朗在离婚协议书上做了一项改动，自此与父亲脱离关系，甚至改名换姓。少年心事当拿云的年纪，固执地认为自己没有做错，却不知一旦走出那一步，后面面临的是千难万难。
　　他拿着身上仅有的一千多块钱，到网吧打开了一个自己常去的同城论坛，寻求租房。
　　一个名叫“一朵浮云”的女孩子说自家刚买的新房子正空着，看在是网友的份上，房租已经压到最低。
　　那个ID覃朗认识，很活跃的一个女孩子，闹腾，但是不讨人厌。
　　当下便说好，第二天下午在小区门口见面，她还细心地发了一张自己的照片给他。
　　然而第二天，覃朗从下午等到晚上，都没有等到凌小云。
　　却是等来了表姐覃挽，一脸心疼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姨妈说的一点都没错，就你这臭脾气，肯定不会乖乖呆在家里。”
　　“姐。”覃朗叫了她一声，长久没有休息的原因，喉咙沙哑。
　　覃挽笑笑，“去我家吧，以后我家就是你家。”
　　覃曼云好几次劝说覃朗回到陆成身边，他们父子关系一直不错，更重要的是，陆成有钱，不会让儿子有经济上的苦恼。但是覃朗说什么都不肯答应，好几次惹得覃曼云掉眼泪。最后覃挽对覃曼云说：“姨妈，让覃朗留下吧，大不了这个弟弟我来养。”
　　在覃挽家住了两个多月之后，覃曼云终于贷款在同一小区买了一套小公寓，自此开始了劳碌奔波的生活。
　　后来覃朗明白过来母亲当时的想法，很是后悔自己当初的举动，他问覃挽，“那时候我如果没有缠着妈妈，她就能重新嫁人开始一段新生活了吧？姐姐你明明知道却又不跟我说。”
　　覃挽笑道：“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姨妈也没有跟你说她的真实想法？因为她知道一旦说了，你就必定会离开她，而她潜意识中根本不希望你离开。”
　　很多问题，沉下心来想，就都会明白。只是那个时候毕竟年少，何来那么多的瞻前顾后？
　　爽约事件的几天之后，覃朗路过那个他等了一下午的小区时，看到一个女孩子左顾右盼地站在他曾经站过的地方，时不时嘟着嘴自说自话。
　　他认出来那是照片上的“一朵浮云”。
　　刚想走过去，却见一个帅气的大男生从另一个方向走到她面前，笑着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凌小云，你还要过来站几天的岗？再这样下去这里的门卫都要退休了。”
　　覃朗见过身边的很多同学朋友谈恋爱，但是那个男生眼中的宠溺和喜欢，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他止住了脚步，站在原地。
　　听那女孩子苦着脸说道：“那天还不是你害的，硬要拖我去城南看风筝，回来还打不到车，那个小朋友在这里一定等得发毛了。方远骁，人家是未成年小孩子离家出走唉，万一被人贩子拐了，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覃朗暗自叫冤，他何时说过自己未成年了？！
　　那个叫方远骁的人问：“他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
　　凌小云摇摇头，“没有。”
　　“没有就是骗子了，别理他。”
　　凌小云鼓着嘴，被方远骁牵走了。
　　覃朗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第二天，他鬼使神差地又去了那个地方，看见凌小云还是蹲在那里，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的滑稽。
　　之后，便有了第三天、第四天……
　　覃朗每次都站在不远处看着，也不想上去和她说明，莫名地迷恋那一种被人等待的感觉，像是虚空中生出的一种安定与平静。
　　直到第十天，他看见方远骁抱着凌小云站在风里拥吻，一如世间任何一对相爱着的恋人。
　　他笑着离开，脚步却是虚的，如同失魂落魄般回到覃挽家，看到覃挽正拿着他床头的照片，见他进门便笑问：“这漂亮姑娘是谁？”
　　覃朗答：“陌生人。”
　　覃挽轻笑，“小朗长大了，有心事咯。”
　　谁也衡量不出一段年少时候暧昧不清的感情究竟有多深，覃朗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岁月的打磨下愈渐沉淀起少时的轻狂。他越发比同龄人成熟稳重，又从骨子里透着一份清朗之气，在大学里女生们说起身边的男生如何如何幼稚的时候，总是把覃朗排除在外的。
　　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凌小云，却不料时光总要在人不经意的时候悄然转身。
　　那是去年大三的时候，一个一年级的学妹说要试试自己的技术，去校园网后台看看。覃朗觉得有意思，答应了。事情原本进行地很顺利，但是那个叫范雪的小姑娘却又第二次在没有他防护的情况下入侵，被学校的网络管理员逮个正着。
　　事情闹到院长那里，又转到副校长那里，爱才之心的副校长与院长在休息室与他们长谈，严厉批评的同时，也支持他们锐意进取，希望他们日后能合理利用计算机技术。
　　话正浓时，阳光穿透巨型的玻璃窗户，打在木质的地板上。
　　未料到的是有人会从阳台那里爬上来，忽的一下拉开窗，阳光撒落的同时，那人的半个身子已经进到窗户里面，一张小脑袋抬起来，眼神与他们打了个正着，下一刻，张大眼睛皱起了小鼻子。
　　副校长与院长一脸的惊愕。
　　范雪如发现了好玩的东西一样笑了。
　　覃朗的心在那一刻猛然跳起来。
　　她的脸没有什么变化，仿佛还停留在二十二岁，透着点孩子气的单纯，细碎的刘海遮了一半的眉。
　　岁月浸透，回忆转身。
　　有一样东西，埋于心间最最温润剔透的那个点，此刻，恣然疯长。他几乎就想要冲上前问她，你是否还记得我。
　　而趴在窗户上的人乍见副校长一张由惊愕变到愤怒的脸，眨巴了两下眼睛，无比淡定地说出一句话来：“对不起，我……爬错窗户了，我是想去隔壁的。”
　　那慌乱又可爱的表情，让覃朗的心像是被一片小羽毛挠了。
　　范雪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副校长怒吼一声：“凌小云你明天给我交一份检讨上来！”
　　这一日的再度相见，让覃朗现在回忆起来都能扯起嘴角微笑。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他关注起生物学院凌小云老师的各种事情。
　　她迟到让领导扣工资了；她上课点名的时候打瞌睡了；她在课上被学生气得哭鼻子了；她带着一群学生去山里抓虫子了；她在深夜备课感冒了；她的手机链子换成小奶瓶了……独独忽略了她和方远骁的种种。时间长了覃朗就知道，凌小云老师喜欢装严肃但是时常犯迷糊，她经常惹得上级脸红脖子粗但从来都不会真正处理她，学生们变着法欺负她但是背后人人都说很喜欢她。
　　大四的时候覃朗到奇遇科技公司实习，全程参与网游“绝世”的策划，从来不玩游戏的他无意间听说凌小云很喜欢这个游戏，当下就申请了账号。这一举动让公司老板卓琰很是新奇，也跟着开了一个叫御景欢颜的号，还让属下员工给他放水，像模像样建立起了公会。而卓琰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老是会做任务做到头痛、而覃朗却像是意犹未尽地在享受整个过程。
　　此刻，覃朗看着华丽的游戏界面，目光锁定在“一朵浮云”这个灰色的名字上。
　　这份在心中藏了四年的感情，现在是时候拿出来吗？
　　因为方远骁的存在，他曾无比挣扎过，但是眼下，他再也无法抑制住那份感情。
　　要给她打电话吗？
　　还是……再等等吧。
　　有一种感情，叫做近乡情更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