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青》丹青子

8、清明

　　天空浮动黯淡的藏青，云层压抑巨大的水汽，身体娇弱的夜夫人不出意外的风寒了。

　　风寒了，自然提早下课。提早下课本是一件开心事，可是只有三位个不怎么着喜色。

　　梁致远埋首于恩师的画册，祝贺皱眉道：“致远兄……”雨点子都打进窗来了，您还不收拾东西？

　　马羽协早看不惯两个轻狂的小子，在边城书院，不惧马家势力的也就一个古大少爷，叔父在将，舅父在朝，一文一武他是惹不起，不过那古一清性子古怪地很，爱玩可是并非纨绔，不羁但也不算任性，功课平平倒是个练家子。以前那个古一清，是个经常恶作剧的，本性大大咧咧得很。今儿这个坐在堂上，脸上一直保持着秋阳的笑容，好似没有增减，奇了。

　　“古兄，你这么笑，不酸么？”马羽协直指自己的脸颊。

　　青蛇恍然：“原来又笑了，哎……马兄见笑。”

　　少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古兄你莫不是撞邪了？”

　　经他一激，青蛇才记得，古一清花痴也大咧，并无与人客套的‘陋习’，确是个长辈宠溺中长大的女娃，天下间，在她眼中岂有‘恶’？如无恶，她又从何而死？见义勇为者，不过人间白骨，连青蛇自己都会觉得齿冷。而歹徒不过是杀人虐人，青蛇却杀了人家的魂。

　　就算《梁祝》中的小马哥，也不会这样毒。而她也没有办法，孤魂野鬼也是不希望魂飞魄散的。
　　死后没人给烧冥币，投胎也是投不成的，辗转此处，不知上下五千年，何人顾过她的感受？

　　道德的底线经不起再三考量，也许别的杀手杀一个是杀，杀两是杀，可是青蛇不那么想，她不嗜血，也没有对整个世界生恨，她明白无奈，也除了穿衣吃饭外与世无争，青蛇是主人的一件利器，仅此而已。很多人生来有许多选择的机会，青蛇没有，她高中退学，主人都为她的成绩感叹，只要多杀一个小孩，就可以用钱继续深造，可是她没有，她选择退。

　　“可惜，退一步，从来不是海阔天空。”

　　背着她的老年人，推开阳台上的门，由此逆光。

　　她遮住眼睛，听到了这饱含奇特感情的句子。

　　青蛇那时甚至不会隐藏表情，她会好奇，好奇的越多越不甘。她为主人办事，也查主人的底，忘记自己再主人面前她毫无防范之力，可意想不到的是，少主人重用了她。可能是因为她不够冷血，在少主人不断的追求之中，心软了。哪只下一秒沦为少主人铲除老主人的工具，她，被利用了。少主人以失败而告终，老主人还有别的继承人，是个女人，同她一起长大的，大小姐。

　　大小姐是一副美丽的西洋景。她惯爱夕阳红，葡萄酒，从她身上看不到强者为先四个字，只有高雅热情，与从不疏忽大意的老主人不同，大小姐显得丢三落四。

　　实际上，大小姐的遗忘症更可怕，因为她不会记得任何朋友、亲人、每一天都在交朋友，每一天都在忘记去年交过的朋友，记忆只维持一年，是多么残酷。

　　青蛇被摇了一下，回过神来，下意识微笑：“马兄，我兴许真撞邪了呢，今日可是清明呢。”

　　马羽协吓：“古兄，你可表吓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