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慧极必伤(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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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依然怅蓝，却没有声音来回答凤梧的问题。苍寂河畔，一个身影静静地伏在地上。半晌，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离经，如果这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我也认了。唯愿你，千年之后还会记得我。他走了，苍寂河再一次归于宁静，蔚蓝的湖面上微波荡漾，俯身探去看不清河底。
紫徽殿中，天帝与王母居于上座，凤梧一身白衣站在殿中央，脸上恢复了往日的风轻云淡。
“给我一个理由。”肃然的声音响彻整个神界，白苒抚了抚暗痛的眉心，“为什么不听号令私自封印天眼九尾，难道你不知道她的存在会是一场浩劫的引子吗？”为何不惜违反天条也要做出此举。千年前，他因为这只狐狸失了左膀离垢上神，莫非今日他又要因为这只狐狸再失去右臂堂堂凤君？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天帝欲哭无泪。
“五百年，只要她潜心修炼压下心中的怨气，自可渡劫成仙。”此话有几分可信之处，凤梧也不知道。且不说离经不愿成仙，就光说五百年后他们这些神仙可会放过她便是个问题。至于为何明知如此还要撒谎，或许，只是因为想为她争辩吧。
她明明不曾伤害过一人一兽，她明明已经躲到仙界的角落不问尘世，她明明心地善良天性散漫，为何那些矛头都要指向她？这纷扰的红尘中，有什么是完全恶的，又有什么是真正善的呢？所有的过错是非不该由她来背，既然终须有人来承受……
“天帝如要惩罚，凤梧不敢有怨言。”拔高了声音，凤梧笑得无奈，“只望天界自此放过狐离经。”上首之人不说话，凤梧淡淡笑了：“就当是凤梧的最后一个愿望，天帝都不愿满足吗？”如果结局已成定局，便折他三千年道行来换取她一世欢颜吧。
天帝白苒真的不想答应，对于这只夺走他两员爱将的狐狸实在是没有好感啊。撇了撇嘴，终究还是放缓了语速：“你真的决定了吗？投胎转世，堕入轮回，也许不再拥有长生不老，也许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光阴接着又要接受下一场轮回，无休无边无止境。”他试图挽回凤梧看似毫无回旋之地的决心，然则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意已决。”凤梧勾起唇对天帝和王母作了一揖，“愧对天帝、王母的信任，凤梧有罪。”深深的一鞠躬，勾勒出他身后苍茫的大地。云霞四散，凤唳九天。所有天界之神之兽都在倾诉他们的不舍，他们的不愿，可凤梧却恍若未闻。
每一步的向前，都让身后的凄鸣更为哀婉。凤梧唇边挂着浅笑，继续朝南天门的方向迈去，没有多久，他就会投入无尽的轮回之中，不再踏上这片土地。可是他，竟然一点儿都不曾留恋。小狐狸，行至这一地步，怕是不止你一人不后悔呢……他低低地笑着，发现自己这一个多月的笑声竟是远远多于千年。如今，他只想去那片让狐离经不舍地土地静静地观望，虔诚地观望。
“凤君且慢！”王母的声音划破苍穹传至凤梧的耳畔，他滞了一下脚步，继续前行。
“你当真觉得值得？”王母喟叹一声说道，“若当真如此，本座便成全了你如何？”
凤梧的眼前又一次浮现出离经堕魔时的画面，两颊隐隐现出梨涡：“许是，值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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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梧来到了地府，阴森的气息立时漫上全身。牛头马面勾着数个阳寿已尽的魂魄路过他的身边。那些人眼神空洞，不知自己将要去往何方。偶尔有几个认出他的鬼差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向他行礼。
地府的潮寒之气极重，好几只小鬼在掠过凤梧的一刻露出一张张生动夸张的脸。也是在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离经。她从不曾试图去隐藏自己的感情，总是那么简单，简单到可以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思。
平坦的路两边栽种了成簇的彼岸花，一朵一朵，开得正艳。不知为何，在红、白、蓝、紫四种颜色中，独独蓝色离奈何桥最近，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忘川内。凤梧踏着宝蓝色曼珠莎华的印迹一直向前走去。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仿若自天外飘然而至的声音一般缈远，却又恰恰挡住了他的去路，“年轻人，你，不该来这里……”
凤梧看向出声之人，她白发华鬓，端着乘有忘川河水碗的手同样布满皱纹，那张脸却是双八年岁的童颜。这，便是孟婆。
“何谓求不得？”凤梧还是不太明白求而不得的含义。
“一切世事皆由因掀起开端，而由果种下结尾，非吾辈可猜测之玄机。”
孟婆的身后便是奈何桥，奈何桥下一众不得超生的冤魂在忘川河中凄厉地叫着，幽冥之火烧得他们喘不过起来。凤梧望去，沉浮上下的灵魄在拥挤的河流中苟延残喘地挣扎着。
凤梧似乎又看到了那时窝在他怀中沉沉睡去的小狐狸，那只拽着他的手拉着他去看日出却自己先睡着的小狐狸。似乎他还依然站在那个酒窖里，闻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酒香，被她指挥着干着这样、那样繁琐到她不愿意做的事情。从手忙脚乱到娴熟不已，从冷眼旁观到深陷其中，从刻意靠近到不自觉地接触，一步步的身不由己，一步步的心陷囹圄。那只小狐狸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的是只狐狸精似的总是往他身边凑，有时他也会觉得，或许这只小狐狸就是故意的！唇边的弧度不自觉放得温柔，凤梧轻笑出声。
孟婆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摇头，每一天都有千千万万的人要赶来地府投胎，有哭的死去活来的，有面上镇定自作心下忐忑不安的，唯独不见笑得如此恬静的。若不是爱到极深，怎可能表现的这样浅淡。
“喝下孟婆汤，告别前尘往事，投入下一场轮回吧……”声音回荡在忘川之上经久不衰，有些鬼魂在凤梧身边打碎了瓷碗，而他只是静静地、静静地伸手接过那只碗。回头，向着长明街所在的位置再望了一眼，一饮而尽忘川水。
狐离经，再次相遇也将是无端的折磨。不如就此相忘于尘世间，然后，山水不相逢。踏上奈何桥的一瞬，凤梧脑海中突兀地又一次浮现出离经的笑靥，就让他在离去前再自私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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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届时，天帝白苒在瑶池边不断地叹着气，嘴里不住地念叨着，“他怎么就真的封了她呢？怎么一封就是五百年呢？”眉峰皱成了一个川字。
王母娇嗔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在我眼前晃悠来晃悠去的？我眼花。”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斥道，“还不都是你，不让我拦着！”捧起一杯茶装作愁云惨淡的样子，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每次一遇上这两只，她心中的邪恶分子总是会万分活跃，这究竟是为神马呢为神马呢？！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在说风凉话！”白苒当下真的非常想要仰天长啸，这让他如何交代如何交代呢？他的媳妇果然和他不是一类神，啧啧。
王母听到他的心声睨了他一眼：“不是一类人不能结合，明白否？”继续低头喝茶，她总觉得，一只狐狸和一只凤凰折腾着分分合合、聚聚散散会很有意思。唇角翘起一定弧度，她果然不是个好神，但她是个好娘亲。于是……
“走了，咱们该去看看孩子们了，我都几百年没见他们了。”霓裳的脸上带了丝慈爱，抢先大踏步地向着公主们的处所行了去，而天帝则紧跟其后撇嘴碎碎念道：“就知道孩子，都不会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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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离经在苍寂河底找到了一块岩石，她坐在上面开始摸下巴苦思冥想，她到底要在河底下待多少年呢？
一只乌龟慢悠悠地从她眼前划着四条腿不疾不徐地向前游动着，离经眼前一亮，嘿嘿嘿嘿，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注解：“占”意为观察，“卜”是以火灼龟壳，认为就其出现的裂纹形状，可以预测吉凶福祸。它通过研究观察各种征兆所得到的不完全的依据来判断未知事物或预测将来。在许多社会里，占卜仅仅是操作者在将行某事时，由于没有把握而借助某些器具或现象寻求信息或解答，由此满足心理需求的行为。占卜流行于全世界各个时代的文化中，而且方法多种多样。早期的占卜和宗教密切相关，其发展受到宇宙观和民族心理的影响。常见的占卜方式有询问性占卜（如中国民间的求签）、鸡卜、鸟卜、鸟占、水占、星占、纸牌占卜等。 《易经．系辞》云：“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卜筮之道，起源甚早！《周礼》春官太卜掌三礼，一曰《连山》，二曰《归藏》，三曰《周易》。连山、归藏早已亡佚，今仅有《周易》存焉。《周易》之始作於伏羲，当时仅有其象，尚未有文字。周文王开展为六十四卦，又属之以辞，是为《彖辞》。周公赋予爻象，各作《爻辞》。最后孔子作《十翼》。此经於是灿然大备，史称“易经四圣”，而《易经》也成为后世阴阳五行哲学之圭臬！其中占卜一道，当然也是祖绍《周易》，万变不离其中。不过更严格来说，卜筮之道起源早甚於《周易》，只是中国占卜之法，皆不能出《易经》之其右耳！】
【如有反对文内放注解的，请默念三声妃子是坏银即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慧极必伤(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