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8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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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夏夜一如既往地弥漫着闷热的湿气，空气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蠢蠢欲动的气息。战争的阴影笼罩在上方的天空，政府开辟的北极航线已经不再是个秘密，德军不止一次截获或炸沉了他们的支援物资军舰——运去斯大林格勒、莫斯科或者苏联的其他什么地方。首相丘吉尔忙于就北非登陆计划和美国总统罗斯福派来的霍普金斯、马歇尔谈判，还要兼顾苏联方面关于分流德军主力的压力，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当然相对于前两年德军对伦敦的狂轰滥炸，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得多了。由于全国上下都处于一种经济倒退的状态中——确切地说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被卷入了这场战争，到处都可以看见倒塌的房屋和散落的碎石，完全可以看出那场空袭给人们留下了什么。
前面的人转头四处打量。哈利在心里低咒了一声，躲到一条昏暗的巷子里，重新给自己念了一遍隐形咒语。那人实在太警惕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人发现了。
这时一对男女歪歪扭扭地朝他走来，男的一脸迷醉，将贝雷帽胡乱地塞在腰带里，军装领口早就松开了，湿湿地一片水光，好像他曾经把一杯啤酒倒在了脖子上，手还在女人的身上乱摸；女的呢，她放荡不羁地把衣服拉到胸口以下(没穿里面的胸衣)，手指搂在男人身上——哈利看出它们正在解皮带，涂得艳红的嘴唇在对方皮肤上流连，她似乎特别喜欢在脖子那块儿吸吮……他们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这个夜晚就和他们在莱斯特广场的其他夜晚没有什么不同。
虽然确信他们看不见自己，哈利还是尽量把身体往墙上靠，被别人身体穿过的感觉可真算不上好，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真心希望自己原来把隐形咒语练得再好一点就好了，比如说能融入墙壁什么的。他又往前看了看，发现那个身影已经快消失在一堆烂醉如泥的美国大兵和妓-女、还有一大片的淫词浪语后面了，赶紧跑了几步跟上去。
他跟踪的人穿着一身很旧的麻瓜衣服，但是非常整洁，洗得发白。他个子瘦高，头发整齐乌黑，还带着点微卷，脸色苍白，表情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严肃，显然不合他的年纪。不过就算是这样，哈利一路上已经看到不下于一打女人主动对他示好了——喂！你们有点淑女的矜持行不行？还有你，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孤儿院明明在东区，你没事跑到西区晃悠个什么劲儿？
就在哈利内心不爽的当儿，汤姆•里德尔似乎终于厌倦了总有穿着暴露的女人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靠或者做点什么小动作了。在广场一角，他停住不动了，左右看了看之后，站到了一家商店外的阴影处，背靠着墙，黑色的眼睛漠然地打量着广场上乱糟糟的人群。噢，当然了，就算看不清，哈利也知道他的神色一定是冷冰冰的，不带一点人类感情的那种——他对麻瓜一向都很厌恶，更不用说这种普通人都接受不了的脏乱情景了。
哈利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身边不远处。那人的整个身体都被黑暗湮没了，姿势看起来放松惬意，就像是宴会玩累了以后的中场休息。但是哈利知道其实不是这样。他敢保证，如果这时有人袭击他，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凶猛得像一头伺机而动的豹子扑向它的猎物……就好像刚才那轻松的人只是人们的错觉而已。
这是一个艰苦的时代，哈利想。无论是从空袭中幸存还是别的什么，想活下去不仅需要食物，还需要毅力和勇气。当然了，巫师并不会轻易地被炸弹炸死……哈利又看了黑发男孩一眼，第一百零一次思考，如果他现身去搭讪，结果会是怎样。他能肯定的只有一点，如果不想一个好理由，等待着他的就是钻心剜骨或者什么黑魔法咒语了。
该死的梅林……哈利不由得再次诅咒，都是些什么奇怪的魔法链接啊！神秘事务司的东西真是没一样是靠谱的，就不说那些古怪的大脑摆设了，首当其冲的就是那道拱门，还有伏地魔后来找到的、上面刻满了楔形文字的古老黑色戒指……他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一只戒指要叫“阿玛特(Amator)对戒”？对戒不应该是两只吗……停，想远了，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这个，应该想想那个古怪的对戒怎么把他送到这里来的，又想让他做什么才能回去，伏地魔又在哪里呢……哈利有点烦躁，扭头又看了看阴影中的男孩，他真心觉得年轻许多的汤姆•里德尔先生不见得比五十年以后更容易搞定！
过了好一阵子，汤姆•里德尔才动了。要不是哈利偷偷地在他身上下了个追踪咒语(他很谨慎地用了他学会的最隐蔽的那种)，估计早被他这种突然的转移甩丢了。
少年伏地魔显然对幻影移形极其熟练。哈利根据追踪咒的指向跟在后面，落地以后才发现他到了哪里。居然还不是孤儿院……哈利一阵头疼，这都快晚上十一点了，而他早上出来以后就没回去过，汤姆还要在外面晃悠多久啊？
泰晤士河上依旧繁忙，军舰来来往往。哈利记忆中的贝尔法斯特号还没有在它以后的位置呆着，想也知道，那艘战舰应该还在那些来往的军舰中服役吧。伦敦塔桥矗立在夜色里，桥身是向上折起的，方便那些大型船只通过。汤姆站在河边，脸上依旧没有表情，黑黑的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那些鸣笛起航的战舰。
不过他这一次没有呆很久。等到哈利再一次跟着追踪咒的指示转移时，总算看到孤儿院高高的栏杆了。汤姆推开吱吱呀呀的铁门，进了前门，路过铺着黑白瓷砖的门厅，然后径直往楼上走去。
“……是谁？”一张非常瘦的脸从门厅附近的房间里探出来，哈利知道只能是科尔夫人，没人像她一样总是那么警醒。她穿着一身灰色的睡袍，看见汤姆时显然吃了一惊：“哦，你回来了……你一整天都不在……我没有准备……我的意思是……晚饭……”
“谢谢，科尔夫人，我吃过了。”汤姆生硬地打断她，上楼的步子甚至都没有停一下。科尔夫人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石头阶梯上，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把头缩回去继续睡觉了。
可是哈利知道汤姆在撒谎。一整天他都跟在他后面，他根本连一滴水都没有喝，更不用说食物了，他那么说只是为了让科尔夫人闭嘴。可以看出来科尔夫人很怕他，以至于这么蹩脚的谎话她都选择相信了——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在到处战火纷飞的时候怎样才能得到一顿饱饭？
哈利默默地跟着上了楼，然后他发现他慢了一步，汤姆已经把房门反锁了。他不知道汤姆什么时候才会睡，而在汤姆醒着的时候，想要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打开门，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哈利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自己施了个漂浮咒，然后从走廊的窗户里飘了出去，直到汤姆窗前才停下。
黑发男孩正坐在铁床上，旁边摆着那个小铁盒。哈利注意到那些他曾见过的小玩意儿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封很旧的霍格沃茨的信件(哈利猜想那是录取通知书)，一本硬皮的日记本(噢，汤姆你到底有多爱你的日记本)，几张写着什么的羊皮纸。而他正在看一封比较新的信件，手边放着一个级长徽章。唔，哈利心想，看起来学校的猫头鹰来过了……
哈利记得汤姆在五年级时被选为斯莱特林的级长。他当然也记得，密室也是在五年级时被汤姆打开的。阻止少年伏地魔查探他的身世之谜是根本不可能的，那他就退一步考虑——阻止桃金娘死亡，那海格也不会因此被陷害了。哈利觉得他来到的这个地方不像回忆，不然他就没有必要总是把精力花在隐形咒语上面了。至于是不是回到了历史，改变了什么会不会影响将来，他不知道，验证不了，也没办法考虑这个——他见不得有人在他前面死去，而他明知道那会发生却无动于衷，他做不到。
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接近汤姆并获得他的信任，而他现在连个好的借口都想不出来！
哈利自怨自艾地想着，然后看到汤姆似乎终于读完了那封信，把信封、徽章都放在了盒子里，搁进那只旧衣柜，上了锁。接着他拉灭了灯，仰面躺在床上，没盖被子，眼睛闭着，嘴角却露出一丝满足的笑容来。
就在衣柜门打开的一瞬间，哈利看到里头除了一件灰色的袍子(孤儿院的统一制服)之外，其他都是空荡荡的。现在他借助路灯的余光看清了那个表情，心里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疼。为什么他会高兴呢？在饥肠辘辘地躺在床上的时候？仅仅就为了那个级长徽章吗？因为那是一个受到人们承认的实力的表现吗？哈利觉得他突然明白了一点点汤姆对于成功的强烈渴望。
他曾经在邓布利多的记忆里来过这个地方，但是邓布利多并不能看到他在人后的表现。哈利不禁在心底里开始质疑，假如邓布利多能换一种方式，而不是那样警惕地旁观的话，结局会不会不同？汤姆•里德尔可以成为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魔王，但是他也可以不依靠堆积如山的麻瓜和哑炮的尸体而成功。
他不能再这么隐形下去了……哈利闭了闭眼睛，他得现实地跟在汤姆身后，竭尽全力让他不再犯错。即使在汤姆眼里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但他依然爱他，不论是从前还是以后。哈利最后看了一眼房间里面，黑发男孩歪着头，似乎睡着了。看起来他必须抓紧时间，用飞行咒语往返一下英吉利海峡，应该能赶上霍格沃茨的开学典礼吧？
当哈利又一次站在霍格沃茨城堡的大门前时，看见一群孩子正站在礼堂门口。还好来得及，哈利在心里为自己喝彩。不就是伪造了一份在法国的学习档案、然后再让已经老得不行的校长给他写一封去霍格沃茨的推荐信吗，在战争时谁会注意到这个？唔，就和汤姆总是使用幻影移形一样……魔法部很可能已经焦头烂额到管不了这种小事了，每天都有人杀人放火，一个未成年巫师用几个转移咒语有什么了不得的……而且到处乱糟糟的，谁也不知道是他做的还是另外的成年巫师做的……当然他自己也没人管，不过这应该是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原因……
哈利快走几步，登上台阶，站在那些紧张不已的新生后面。梅林啊，加上这一次，他已经分过三次院了……哈利真心希望那顶破帽子可以长话短说，长途奔波，他饿坏了。
结果哈利悲哀地发现，梅林是真的不眷顾他。分院帽唧唧歪歪地唱了一首比他知道的歌曲都长的诗句，主要内容是大家都要团结起来抵抗黑暗势力。哈利想，大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给了它创作灵感。当然了，在魔法界，那就是德国的黑魔王格林德沃。哈利觉得他等了很久，腿差点就要站不住了，才听见邓布利多在叫他的名字——当然了，他现在还是变形课教授，校长迪佩特先生正坐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学生们呢。
“这个学年，我们迎来了一位五年级的转学生，来自法国索提勒格学院的哈利•波特。”看到哈利显然高于新生的身材，所有学生都在窃窃私语。听到邓布利多的解释时，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盘子出神的新任斯莱特林级长终于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视线正好和哈利看过来的视线相遇，然后哈利友好地朝他笑了一下。
“头儿，你可真是魅力无限啊！”汤姆一边的金发男孩偷笑着对他说，“谁都不看，只看你……要我说，这个哈利•波特长得还不错……”岂止是还不错，他们周围的人都在讨论那出众的容貌。
“阿布拉克萨斯，注意你的言辞。”汤姆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马尔福的这种形容让他觉得他又回到了麻瓜伦敦那个物欲横流的莱斯特广场。这种想法让他浑身不舒服，似乎他被降低到和那些他所憎恶的麻瓜一样的等级上了。
比他还高一年级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耸了耸肩，他们头儿对这个没有兴趣，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汤姆斜对面，一个黑发女孩撇起了她很厚的嘴唇。“一个波特？”她讥讽地说，“愚蠢的格兰芬多，毫无疑问的……”如果哈利看到她的样子，一定会知道他是布莱克家的祖先之一，那样子活脱脱一个翻版贝拉特里克斯。
哈利没注意那一笑的后续，因为他在专心地使用大脑封闭术。他整个人都和他来这里之前一样，包括伏地魔的一片灵魂在内。为了他的目标，保险起见，他得借用一下伏地魔的方法，让分院帽看看那片还没完全融合的灵魂。事实证明这方法真的有效，分院帽刚沾到他的头发丝，就大声地叫了出来：“斯莱特林！”
埃拉朵拉•布莱克的假笑僵在了脸上，不过僵住的不止她一个人。邓布利多惊讶地看着哈利毫不犹豫地朝斯莱特林的桌子边上走去，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似的——而且还挑了一个离汤姆•里德尔最近的空位坐了下来。
汤姆和其他人一起礼貌地鼓着掌。邓布利多注意到的，他也注意到了。这个转学生有点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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