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以柔克刚，勇者无惧（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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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忌道：“灭绝师太……”他话一出口，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一边杨过立时惊骇不已，他原想让这小子吃吃苦头，哪里想会见得他口喷鲜血，显示受了重伤，当下掏出匕首，挡在无忌跟前，便道：“吊死鬼老尼姑，你堂堂一派掌门，这般欺负小辈，羞也不羞？”他被擒之时，不过弃剑投降，灭绝师太与其他峨眉弟子并未搜其身，因而这匕首才得留下。
他话一出口，便被张无忌一把拽住，不由回头朝张无忌喝道：“你倒是好，一人便这般莽撞跳出来充什么英雄好汉，也不会掂量一下自己到底几斤几两？你把自己受伤喷血当做吐口水，也不知看得人心里怎样感受！”
张无忌一愕，听他话里熟悉亲昵之意，不由道：“杨……杨过……”但见杨过挡在他身前，听他声音也不回头模样，又是欣喜又是紧张，但如今大敌当前，容不得他再多说。
灭绝师太冷哼一声，道：“杨过，我几次三番容让于你，你可知道？”
杨过朗声笑道：“灭绝师太，我杨过不须你忍让，你可知道？”张无忌在他身后听的心惊，心想：“杨过学灭绝师太口气，想必是要将灭绝师太激怒。”又见杨过左手背在身后，食指伸出指向人群，张无忌知道杨过此举便是要他趁机逃跑，但他又怎能丢下杨过不管。
灭绝师太道：“那好，你杨过既然想学这小子逞英雄，我也成全你，但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说罢右掌一起，这一掌直袭杨过胸口。
杨过背后便是张无忌，自然躲不得，匕首他平日惯用来切肉宰鸡，哪里练过招式，此时便只得举左掌硬挡掌力，灭绝师太手臂忽然一沉，竟生生低了三分，仍向杨过胸口拍来，却在此时，张无忌一拽杨过肩膀，便一转身，竟自挡在杨过面前，只听啪的一声，灭绝师太一掌已击中他背心。两人连退数步，跌坐在地，张无忌一口鲜血又呕将出来，染得杨过肩背一片血红。
张无忌软软靠在杨过肩头，一动不动，竟似已毙命。众人本见灭绝师太厉害，正该惊叹喝彩，但又钦佩这少年侠义仁厚，只叹息惊呼，竟无一人叫好。
杨过此时心口一片冰凉，浑身更是颤抖不停，只觉无忌生机全无，要伸手抓他肩膀，也竟害怕，只得颤声在张无忌耳边轻柔道：“无忌，无忌，你怎样了？”
却见张无忌背脊一动，手按了他肩膀撑着将头抬起，又突然支持不住，一失力要软倒下去，杨过急急捞过他肩头，将他支住。张无忌此时已昏昏沉沉，只想一动不动的躺着，只心中记挂救锐金旗众人，又记挂杨过，这才勉力支起身子。他见杨过担忧眼色，便是一笑，深吸一口气，硬撑坐起。但见他身子发颤，随时都可能再度跌下，众人不由屏息凝神，四周虽有数百人众，此时却好似万籁俱静一般。
杨过知晓他心意，振作起来为他护法，此时张无忌突然便想起九阳真经中的一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本来并不明其理，但现下只想灭绝师太之强之恶，自己决非能敌，现下如此境况，照此要义，便是任其灭绝师太再强再恶，自当他是清风拂山，明月照江，虽能加于我身，也不得伤我分毫，然则又如何能不伤我分毫？经文下面自说道：“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张无忌想到此处，豁然开朗，当下依照其经文所示法门，调起真气，只觉丹田之中暖烘烘地，真气流动，顷刻间便流向四肢百骸。九阳神功的威力，这时才方显出来，无论他方才怎样受得外伤，又怎样呕血成升，但内力真气，竟是半点也未损。
杨过在一旁为他护法，但见他运气调息，顷刻间便好似回复了元气，不由欢喜，面带笑容。
灭绝师太心下大为惊异，她两掌皆为峨眉精妙招式，第一掌只有三分力道，第二掌加为七成，原想这少年即使不死，也将骨骼尽碎，全身委瘫，哪知他竟能坐起，实是大出她意料之外。
按武林中比武规矩，灭绝师太此刻本可不必等候张无忌疗伤，但她自重身份，自不会在此时对一个后辈动手，只她旁边丁敏君见杨过面上挂笑，便大叫道：“喂，姓曾的，你若是不敢接我师父第三掌，趁早给我滚的远远地。难不成咱们要在此等你一辈子么！”
杨过冷笑一声，正要反唇相激，却听之前那个清秀脱俗的姑娘道：“丁师姐，你让他多休息一会，也碍不了什么事的。”那丁敏君瞥她一眼，道：“怎么？周师妹你竟要来袒护外人？我看你先前就对这小子……”她本想说“对这小子眉来眼去，是不是一见他便对他有意思啦。”但立即想到各派人士皆在此处，这话说来粗俗，因此话到嘴边，便又强自吞回去。但她言下意思，别人又哪里不明白？
这姑娘显是又羞又急，却不分辩，只淡淡道：“小妹只是顾念本门和师尊威名，盼望别让旁人说一句闲话。”这个大题目一出，便将丁敏君先前讥讽之言撇在一边，而且显得大是理智气壮。丁敏君愕然道：“什么闲话？”
杨过一边听得兴味盎然，不由抱臂立在一旁，心道：“这姑娘倒是会说话。”他只听这姑娘将峨眉武功吹了一通，又把高帽给灭绝戴上，最后以“便是他练一百年也不及师父。叫他多养一会伤，又算得什么？”作结，说得漂亮，很是利落，杨过本想激一句“给自己脸上贴金。”但想这姑娘为无忌说话，便撇嘴一笑，默然不言。
张无忌把她话听进耳内，只道人叫这姑娘周师妹周芷若，便是一惊，心想：“周姑娘原来还认得我么？”更知道她句句都在维护自己，更叫灭绝不便对自己狠下杀手。不由心下大是感激，此时他真气一转，早已精神焕发，站起身来道：“灭绝师太，晚辈舍命陪君子，再挨你一掌。”
灭绝只道这少年内力雄厚，十分邪门。加之这少年侠义心肠，不由想放他一放，但见这少年固执不肯，一心想救魔教众人，这少年之顽强，却是平生罕见，更起了爱才之心，心想：“我第三掌一出，他非死不可。但这人终究非妖邪之辈，年纪轻轻如此送命，不免可惜！”便暗想只一掌击他丹田之上，使他立时闭气昏厥，待得她杀光魔教锐金旗之后，再将他救起。
正要发掌，却听有人道：“灭绝师太，掌下留人！”这一声钻入众人耳中，甚为尖锐，但见一人身着白袍，手摇白扇自西北一方现出身来，此人领口之上绣着着一只血手，观之很是猛恶。但见此人行走足下尘沙不起，便知是天鹰教的高手。
原来这天鹰教法袍与魔教相同，只魔教绣着火炬，天鹰教却绣着血手。
这人走到灭绝师太三丈之外便道：“灭绝师太请了，这第三掌便由区区在下代领如何？”灭绝师太道：“你是何人？”
这人手摇白扇，朗声道：“在下姓殷，草字野王！”
这殷野王三字一出，旁人便登时起哄，这殷野王之名在江湖上很是响亮，只因他父亲殷天正潜心钻研武学，便把天鹰教一并事物全权交与他处理，虽他身份不过一堂香主，却实是代理教主。
张无忌见他心中自然激动，暗道：“舅舅，舅舅，他认出我来了？”但听灭绝道：“你要代这小子领我一掌，他是你什么人？”
殷野王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但见他年纪轻轻，骨头倒硬，颇不像武林之中那些假仁假义，沽名钓誉之徒。心中一喜，便想领教一下师太功力如何？”
灭绝听他说话极不客气，也不恼怒，只朝张无忌道：“倘若你还想多活几年，这时便带你那朋友走，还来得及。”张无忌看杨过一眼，只见杨过朝他微微一笑，又摇一摇头，张无忌知他意思，面上也回以一笑，便朝灭绝道：“晚辈不敢贪生忘义。”
灭绝便朝殷野王道：“这小子还欠我一掌，咱们一笔归一笔。”殷野王嘿嘿一笑，道：“你若有能耐便打死这少年，这少年若是活不了，我便要你们死我葬身之地。”说罢手一挥，“现身！”但见沙中涌出无数人头，一排排利箭，早将众人团团包围。
众人看的心惊，但灭绝师太最是固执，虽见眼前情势恶劣，却丝毫不为所动，暗道：“小子，这下可怨不得我了。”便出掌向张无忌胸口击去。
这一掌却如石沉大海，了无声息。只因张无忌谨守九阳神功法门，将一口真气充盈在胸腹之间，那灭绝使的是峨眉九阳神功，同九阳神功出自同源，而九阳神功却如大宗，因而便如一滴水汇入大海之中，这一掌劲力，便自然被张无忌内力吸收。
灭绝师太见张无忌受一掌毫发无伤，那一掌劲力竟平白消失无踪，很是惊异，但又分辩不得，有口难出，只听张无忌躬身道：“多谢灭绝师太手下留情。”便冷哼一声，率众正道离去。
那殷野王见他武功怪异，心下起了杀机，但听到天鹰教求援之信，便招呼完自走了。
锐金旗众已然获救，此时便互相搀扶而去。
杨过在一旁见此不由呼出一口大气，走上前搭住无忌肩膀，道：“你可真叫我担惊受怕。”张无忌低头笑了一笑，道：“叫你担心，实是对不住。”杨过听他道歉竟是郑重，不由笑道：“张无忌，既然你也自觉对不住我，你可就算欠我一次，何时还我？”
张无忌听他竟叫出他姓名，心头一震，愕然呆住，半晌道：“你何时看出来的？”
杨过见他吃惊神色，不由得意，道：“你救治那帮锐金旗众之时，我便看出来了，你那本医经我也看过，只敢问天下，任谁人能有那般精妙手法点穴止血？”忽而，杨过又翻面板脸道，“为何不同我相认？若非我自个儿戳穿你，你是想瞒我一辈子么？”
张无忌却是觉心里愧疚，道：“我原是没认出你来，后来认得了，只想不给你徒添麻烦，但见你要为我报仇，本想坦白身份，却又怕你不认得我……”
杨过见他越说头便越低，不由哈哈大笑，道：“好罢，我也不怪你。只道你如今好好在这世上，便好了，但见你方才接灭绝那老尼姑三掌，现下安然无事，莫不是已寻到九阳神功了？”
张无忌见他转了话题，也释然笑道：“此事说来话长。现下如何打算？”
杨过道：“自然是去光明顶，我知道你太师父千叮万嘱，不让你与魔教人士来往，但你方才既然已舍命救下锐金旗众，现下再与我上一趟光明顶，将杨伯伯救一救也无妨吧？”
张无忌点头便道：“杨伯伯与我有恩，那是自然。”他话音才落，杨过面上一笑，便自然去拉他手，两人这般走了一阵，杨过忽然道：“无忌，你可知怎样去光明顶？”
张无忌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拉我走了半日，竟不知如何去往光明顶？”
杨过瞟他一眼，抱臂驻足，扭头转向一边。张无忌见他好似生气模样，忙道：“按灭绝师太之前行去方向，应是再往西北而去罢。”说罢，两人以轻功发足向西北而行，张无忌积蓄数年的九阳神功一点一滴发出威力来，竟是越跑越精神奕奕，杨过内力根基未得张无忌深厚，更道九阳善守，九阴善攻，偏重不同，便不能像张无忌这般长途提气间歇不停，因而两人只得走走停停，一去五日，越往上攀越是难走，只道不愧是光明顶天险，名不虚传。
这般又颠簸攀爬了三日，杨过精疲力竭之时，终到了明教总坛。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以柔克刚，勇者无惧（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