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明月松间,清泉石上(上) ...

  •   张无忌自同朱长龄一道跌下悬崖之后,依着身形,钻进窄缝之中,未想到竟发现另一番世外桃源,更自医治白猿之时得了白猿腹中九阳神功秘籍。

      一晃五年而过,张无忌九阳初成,寒毒也已早被化解,当下拜谢白猿,将经书挖个坑埋入地下,笑道:“只待在此等有缘之人。”

      那出口十分窄小,张无忌小时便是仗着身形瘦小方才得以钻入其中来到这世外桃源,现下张无忌身形已长,便施展九阳中记载缩骨的功法,终得再次从这窄口中穿出。

      但见那朱长龄倚在石壁之上,似睡得正酣,张无忌张口唤道:“朱伯伯,朱伯伯?”见他未醒,便伸手去拍他肩膀,口里又唤:“朱伯伯?”那朱长龄眼睛一睁,好似即被吓了一跳,跃起身来,朝他道:“你——你——”

      张无忌见他如此,不由微笑:“朱伯伯,我是张无忌。”他只想这些年过去,朱长龄也应要便好了,但想自己九阳大成,纵然朱长龄要害他,他也能防住,因而才坦然。

      朱长龄见了他又惊又喜,又恼又恨,试了他几句,又问张无忌起手抵挡的是什么功夫,张无忌毫无保留一一据实答了,那朱长龄便开口要看九阳神功,张无忌只心想:“给你瞧上一瞧也无妨,那九阳神功难道你一时三刻便记得了?”便答应下来。那朱长龄其实早已心生歹念,只对张无忌十分嫉恨,一听九阳神功便更贪婪起来,但见张无忌道那洞穴可以挤过,又哪里还想其他,只想把张无忌害了,自己一人独得九阳。

      这便假装踩空坠下崖,又将唯一立足之处的树梢折了拿在手上,但看张无忌果然跃下相救,便把树枝抛了,只见张无忌坠下崖去,朱长龄自然欣喜非常,可他哪里会知,张无忌原本说那洞穴可以钻过,只是想自己运功帮他缩骨方才可能。

      且说张无忌又中朱长龄奸计,自崖上直直坠下,便自恼恨不已,但想:“张无忌啊张无忌,你明知朱长龄诡诈不已,怎又上他当,该死,该死!”他虽自骂该死,却是拼死求生,运转体内真气,运劲向上跃动,想以此延缓下坠,但可惜人在半空,混不着力,并无用处。但觉风声呼呼不绝于耳,顷刻间双眼刺目,乃是其下雪地的反光射进了眼内。

      张无忌知道生死之际,便在此间,这下也不顾那雪堆是何物,便在半空之中翻了个筋斗,身形便斜斜划了个弧,向那雪堆而去,但看他左足已点上雪堆,波的一声,身形便陷入雪堆之中,霎时柴草纷飞,他似还想在跃起,但却双腿剧痛,想是腿骨在跌下时竟齐齐折断。他受伤虽重,神智却是清醒,但见这万丈悬崖之威,只得感叹:“好险,好险!若非恰好有这被雪堆埋的柴草,那我张无忌还真非死不可。”他双手用劲,爬出柴堆,滚在雪地之上,再检视自己腿伤,吸一口真气,伸手便接好自己腿骨,忽听耳旁有人道:“你这叫花子,倒懂些医理。”

      他心头一震,只想:“这人何时在此,为何我竟未察觉?”但想方才经历生死之间,精神集中十二分之于求生之地,哪里还能分神去顾其他,便也释然,抬头一看,那出声的人是个少年,好似同他差不多一般年岁,生的十分俊美,着一件粗布青衫,手提着一柄三尺长剑,端得一副少年侠士模样,对他方才无礼也不计较,只道他多年未梳洗,自然和个叫花子一样,这少年倒也说得不错,便不由笑道:“尚懂一些罢了。”

      但见那少年又道:“你何以会从那上面坠下?若非我闪得及时,岂不是要被你砸死?”

      张无忌一愕,心道:“我方才就无有见得你,何以说会被我砸死?但方才生死之间,顾不得其他,或许真是差点砸到这少年。”便据实道:“我中了恶人奸计,被这恶人从崖上推下,原想这么些年过去,他也该改好,却不想仍是花言巧语,若不是我恰好掉在这柴堆之上,恐他奸计得逞。”微微一顿,郑重道:“方才实在对之不住。”

      那少年见他如此郑重,便笑道:“你这人,好生有趣,我们方才见面,你便这般坦言相告,若我是恶人,你岂不是又要被骗?”

      张无忌听他数落,不由接口便道:“我看你并非恶人,更何况我现下比乞丐也不如,你骗我又有什么好处?”他话方一出口,那少年便呆呆出神去,不知又想得了什么,他便问那少年道:“你在想什么?”

      少年回神过来,瞧他一眼,道:“你这叫花,管那么多做什么?”

      张无忌只觉被顶了回来,有些无趣,却不由想起杨过来,小时初见得杨过时,他也是这般,只觉浑身带刺,难以亲近。他一想便是一笑,笑完又叹起气来,心中想道:“不知杨过这些年如何,当日他被那道长抓去终南山全真教,我本想去寻杨伯伯,却中途被恶犬追赶,阴错阳差,终是没能再见得他,望他如今还平安罢。”虽念平安,却也仍不禁担心,但现下他双腿折断,恐非几日能好。

      此时,那少年忽然道:“你叫什么?”

      张无忌听得一愕,方没想这少年竟会问他名字,心中想:“这些年来江湖上许多人为了义父宝刀要骗我害我,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张无忌’此人,也再也没人知道金毛狮王谢逊的下落。就算日后遇到比朱长龄更厉害更狡猾的人,也不怕他诡计,无意中伤我义父。”随口便道:“阿……阿牛。”又想自己说姓张不可,说姓殷也不行,便取了切音,道“曾阿牛。”

      张无忌道:“请问少侠贵姓?”

      那少年瞧他半晌,心道:“那李莫愁追我便是为了玉【和谐】女心经,全真道士也方要找我麻烦,不如暂且一避。”便道:“我么,我姓郝,单名个帆字。”

      张无忌微笑道:“我有个朋友也是单名一个字的。”但见那少年扬眉道:“单名很稀罕么?”

      张无忌摇头,道:“只不过多年未见得他,很是想念罢了。”忽而一愕,又去瞧这少年眉眼,只觉万分熟识,再一细看,不由心中惊呼:“杨过!”但却没得出口,只觉热泪盈眶,跟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杨过见他掉泪,又怔怔想起张无忌,便不由道:“怎么忽然又哭了,和个姑娘似的……”他话才刚落,不由一愕,心道:“我怎将这叫花子同无忌相比。”心里生气,恼道:“我又没欺负你,你又哭个什么!”

      张无忌瞧他忽而柔声说话,忽而又气恼呼喝模样,只抹干了泪道:“我只是想到那个朋友罢了,当日分别,实属无奈,他被人带走,我在一边只能眼睁睁瞧他被抓去,这些年想起之时,总是伤心难过。”

      杨过心道:“这同我经历倒是相像,只不过反了一反罢了。当日无忌寒毒缠身,而今又传他坠崖,我必是要去寻那万梅山庄一遭晦气。”他想到此不由切齿磨牙,张无忌瞧他这般可怖神色,不知他想到了何事,忧心道:“你在想什么?”

      杨过回过神来,微笑道:“你这人,倒是真好多管闲事。”却见这曾阿牛担忧看他,那眼波同小时每次他闯祸之时,无忌看他的模样何其相似,便又愕住,心想:“无忌,你倒是现在何处?”但他却或许心中早已无了希望,那时无忌身中寒毒,即使有杨逍心法暂时压制,却也是不妥,若张无忌未坠崖而死,恐也因寒毒而亡。杨过却独独不愿承认罢了,只不想自己多想。

      张无忌不知他又为何愣神,两人沉默下来,忽听得一阵“咕噜”声,却是不知哪个饿得肚子叫了。

      杨过只想他早已把老贼尼和那恶道姑甩脱,便想多陪这少年一陪,便笑道:“我去弄点吃的便回。”张无忌开口想说得什么,却见杨过已然转身走远,便又停口。张无忌只觉难以开口唤他杨过,那杨过两字在心里转了百八十圈去,却无论怎样想冲口而出,也是喊不出口。

      不由便叹气心道:“我早想现下‘张无忌’已死,不再做‘张无忌’更不要给他人徒添麻烦,杨过不认得我,倒是好事。”其实他更怕待叫了杨过,杨过不认得他,反要当他做要害人的骗子,自然踌躇怯意。他如此患得患失实乃近乡情怯罢了。只他并未真正想到这层。

      这一等,便等至了月上枝头,张无忌躺在地上,只见月明星稀,但见那明月好似近在咫尺,便不由张开手掌,当似那月亮在了掌中一般。

      忽听有人脚步声渐近,不由撑起身一望,但见明月之下,杨过一手揽着一堆干树枝想是可当柴禾用用,另一手却是提了两只野鸡,也不知是从哪里抓到的。

      但听杨过笑道:“你这样直直挺挺的躺在这,饿死了没?”

      张无忌应道:“死了。”而后撑坐而起,但见杨过正堆着树枝,一下生起火,顿时四周便一片光明起来。又杀鸡拔毛取脏,串起野鸡架在火上烤起来。

      慢慢那鸡便被烤的金黄金黄,香味浓郁,杨过递了一串给他,笑道:“一人一只,倒也刚好。”张无忌接了手,他倒是真的饿了,此时不由就着一口狼吞虎咽,但见杨过盯着他不知在瞧什么,便道:“怎么了?”

      杨过道:“我在想,你这叫花到底多久未梳洗了?”张无忌心道:“我在那里一过五年,哪里顾的梳洗。”但见杨过不知从哪拔了把匕首出来,那匕首在火光之下,寒芒闪闪,显得锋锐异常。

      张无忌自然知道杨过不会害人,便笑赞道:“好匕首!”杨过一愕,微笑道:“你见我手持凶器,怎得还为这凶器叫好?天底下还真有你这样呆傻的人!”

      张无忌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不会害我。”杨过但见他笑意盈盈,眼中溢满温柔神色,更是想起张无忌来,只觉这少年真与无忌一模一样,心想:“当时无忌笑时也是这样眼神。”只觉同这叫花子少年亲近,便笑道:“把肚子填饱,这匕首的用法,一会你便知。”

      张无忌此时面上须发也已削尽,又用雪团融了清洗,发髻重新梳理,虽衣衫仍是褴褛,却已显得神采熠熠,变为一个极俊美的少年。

      但见杨过看他半晌,不由问道:“怎么了?”杨过扬眉叹道:“想不到,你长得倒是好看。”他听杨过这样一说,不由笑道:“天地间凡事极美的事物,往往含有极丑,孔雀羽毛华美,胆却有剧毒。颜色艳丽的草菌虽是好看,却也能置人于死地,越美越是狠毒,好看有什么用的,心地好才好。”

      杨过不以为,道:“心地好有什么好的?我有个朋友,自小便在一起,他心地却是极好的,但有什么用?到最后他却是——”他微微一顿,“却是生死不知。心地好又怎样?人人都想害他。”说完却不见回应,头一转,但见那曾阿牛竟一声不响只呆呆看他,神色流露亲近伤感怀念概叹之意,眼里波光流转,显是又要落泪,杨过不知这少年何以要用这样眼神看他,只当这少年是感激他,虽不甚在意,却只觉有些眼神不能解其中意味,心里也跟着难受,便道:“你这样爱哭,倒和他是真像,他也爱哭的很,我这人坏,小时就一直叫他张姑娘,无忌妹子,每次看他因这生气的模样,我便高兴欢喜,只想再逗他一逗。”

      张无忌不由含泪微笑道:“你只是喜欢同他玩罢了,哪里坏?他想必面上生气,心里也是笑的。”

      杨过道:“你哪里知道他怎么想?”张无忌心道:“我怎么不知?”口上却道:“你说他是你从小一起的朋友,他自然极了解你,我都知道,为何他不知道?”

      杨过看他一眼,却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张无忌开口道:“你打算去找他?”

      杨过道:“我找不见他了,现下只想去寻害他的万梅山庄之人的晦气,待我为他报了仇,即便是死也无憾,若是侥幸活命……”他心道:“若是侥幸活命,便回古墓去,陪奶奶。”

      张无忌听他有鱼死网破之意,不由一震,又是感动又是忧心,心中唤道:“杨过,我还未死,张无忌还未死啊!”但心里怎样呼喊,嘴上又哪里喊得出口,手上急急一抓杨过肩膀,只用盈满了雾气的双目直直看着杨过。

      杨过见他这般情状,大觉怪异,便见他张了张口,又要说得什么出来,又不说,正想问话,却听他道:“那万梅山庄人多势众,你一人去岂不是羊入虎口?若你就这般为报仇而死,你朋友想必是绝不愿你如此的,更何况你也说你朋友心地极好,他怎会想你为他报仇,染上杀人鲜血罪孽?”

      杨过听罢不由大怒,厉声喝道:“你懂得什么?他从小身染怪疾医治不得,又人人都想害他,如今他遭遇不测,我艺成而出,若连替他报仇也做不到,又谈什么朋友!”

      张无忌看他恼怒模样,知他心中所想,更是感动,但他实不愿杨过为他犯险,但又不知如何再开口劝他,若向杨过表明身份,他又心生怯意不知如何开口,便道:“你待我腿好,便一起去那万梅山庄如何?多个人也多个照应多个帮手。”

      杨过心道:“我并没给他什么好处,为何他要这样打算帮我?”心里自然起疑,道:“不必,若带你前去,又不知你是否反而成我累赘,况且我也不用再多搭一条人命进去。”

      张无忌道:“你现下定然是在想,‘我又没给他什么好处,为何他要这样帮我?’是也不是?”

      杨过心中大骇,不由拔剑而起身,道:“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难不成是那郑志光派来的奸细,还是同那女魔头一伙?”

      张无忌道:“我哪里有什么目的,郑志光是谁,我并不知晓,那女魔头是谁,我也不知道。想帮一个人做一件事,其实也并不需要太多理由,若硬要说出一个,郝少侠,我只当你于我有一饭之恩,若没得你,我恐怕也会饿死,自然心下感激,想要为你做上一件有助于你之事。”

      杨过方见他之时,便觉这曾阿牛同无忌相像,不由信了大半,再又心想:“报仇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再多待他几天也无妨吧……”便点头应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明月松间,清泉石上(上)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