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终南山下，幽谷之中（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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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较艺，杨过连胜二场之后，已过半月有余。全真教众弟子对杨过却并未改观，原先是看不起他，现下却是凑合在一起，将杨过一人孤立。
自古以来，人心莫不是如此。如若一开始看低之人胜了自己，便自当以恶意揣度。杨过在全真教弟子眼中，便不过是一个偷学武功又占郭靖脸面才得以出头的小人。因而谁都乐意将他瞧低。
杨过自然知晓，更知那赵志敬先前被他一番戏耍，迟早要寻事整他。但他一心只想找机会溜下山去，又哪里管那赵志敬要如何。但全真教自那日大敌来袭之后，各方通路都加派了弟子巡视周边，因而他要下得山去却是不易。
且看净光，这道士自那日败给杨过之后，更是怀恨在心，这半月里只觉每个师兄弟见他时总瞧他不起，心魔一起，业障也生，这净光便想寻机报复杨过一回。
因而更是集结了其他看杨过不顺的师兄弟一起，只当要揍杨过一顿，给他吃点儿教训，莫要爬到师兄头上去了。
杨过走至伙房之处，便已察觉有人尾随于他，心道：“麻烦自惹人，这帮全真的臭道士！”当下回身过来，道：“何以如此遮遮掩掩，你们还算是做师兄的么？”他说罢冷笑一声，将师兄二字咬得尤为重，那净光领着人现出身来，但见其冷笑道：“那我倒是问你杨过一句，你有把咱们当做师兄么？”
杨过扬眉一笑，道：“这般横眉竖目又做得什么？我当还请教诸位师兄，怎样才叫当做师兄？”
那净光一愕，怒道：“和你这小杂种有什么好说，且看我好好代你父母教训你一顿！教你怎样做人！”他说罢手一挥，抢先攻上。
杨过只见这净光一拳当胸来过，举掌接住，这一拳虽劲力十足，但杨过仍能应付，却不想左面横来一腿，扫他腰眼。杨过只得施力一堆净光来拳，同时拧腰避过一腿。这一下避的仓促，足下一晃，下盘不稳。那净光瞅准此处，斜身出足，使来一招“秋风扫叶”向杨过下盘攻去。此时杨过却只急来应付另一人斜斜劈出击他脖颈一掌，净光这一招便来的避无可避。杨过被他一扫，立足不住，扑地而倒。
杨过想要爬起，但净光一众怎能让他如意，那净光当先一脚，踹在杨过背上，这一脚却无任何名堂，只意在羞辱杨过。杨过被这一脚踹得再度扑地，抬眼一瞟，正见这一众人围着他，看向他眼神之中，更是尽是轻蔑不屑得意之意。但听那净光冷笑道：“好你个杨过，你倒是再瞪我一眼？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没有使将出来，当日你让我喊你‘爷爷饶命’我呸！这回道爷仁慈，你便喊我三声‘道爷饶命’让我听听罢！”
杨过哪里受过这等屈辱，只觉眼眶发热，胸中热血直冲上脑，忽然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气直涌上来，口中“格”的叫了一声，兀然发力，屈腿弹身而起，接着便双掌推出，正中那净光与另一人小腹，但见这两人竟平平飞出，重重摔在地下，尘土飞扬，直直躺倒，再也起不得身来。
这一下叫在场众人呆若木鸡，只听得一声哭叫：“杀人啦！”一小道士奔将出来，逃去无影。杨过方才回神，只觉肩臂双掌颤抖不停，但看那两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模样，不由心生怯意，心道：“坏，那道士必是去寻赵志敬！我得快走。”他眼神一扫，众道士见得那两人惨状，心下骇然，便不由连连后退，杨过见得如此，自是借机冲出此番围地，施展轻功逃进后山密林之中。
那赵志敬被那道士领来，但看净光伤势，虽是不轻但并无性命之虑，恐是杨过一招分击二人，劲力不足的缘故，但这净光性命虽无虑，武功却是费了，那一掌重创他内府，必会落下病根。
赵志敬朝其弟子道：“我去禀明祖师爷，你们速去捉拿杨过回来发落！”
且看杨过慌不择路冲进密林，向山下疾奔，但听有人喊声随风传来道：“杨过，杨过，你小子快出来！”又有人唤：“杨过，杨过！你小子勿要跑了！”
杨过心中更慌，只觉四面八方皆是人影，重重幢幢，不由加快脚步胡乱走一通。但见忽而林中人影一晃，杨过回头一望，却见的一名道士正朝不远喊：“在这！在这！”
杨过见避之不过，便急急冲上，顺手抄起地面树枝，以枝代剑，夹一道内劲，向这道士鹰窗穴点去，那道士侧身要避，却不想杨过此剑不过虚晃一招，那条树枝堪堪等在鸠尾穴之位，正好似这道士自己撞来，已然闪避不及，却见杨过面上一笑，手腕一翻，横臂一抽，这枝条便抽在这道士腰部之上，那道士一个踉跄向前栽倒，杨过顺势向前一跨，便到了他身后，又冲过去。
杨过以枝代剑，他向来剑法用的巧妙，此时有“剑”在手，心下微安，但足下丝毫不敢停留，只一味继续向下奔去。又走了一阵，已听不到叫唤他之声，只当自己已将人抛远，正要停下脚来稍歇一阵，却听一旁树叶沙沙响了一会，但见一个青年道士从林中穿出来，却是郑志光无疑。
杨过先前便胜他一场，现下也不怎样慌张，不由笑道：“凭你也想阻我？”
那郑志光知他所指，面上却甚为平和，道：“你走罢。”
杨过大为诧异，道：“你何以放我走？”
郑志光笑道：“我若说将出来，你必要说我坏话，骂我更恨不得杀我，你走罢，这里我同尹师弟还能挡得一阵。”杨过却瞧他神神秘秘，心下不悦，又想这人缘何平白无故要放他走，只怕这郑志光背后害他，当下头也不回向前疾奔，又听得背后传来打斗之声，心道：“这郑志光卖的什么药来。”未及他多想，但见一条人影横在他身前，杨过抬头一望，却是赵志敬无疑！
那赵志敬冷笑道：“杨过，你还不束手就擒，非要师父出手废你不成？”
杨过心中一骇，这赵志敬为人他甚为唾弃，但赵志敬武功比他却是高强，硬拼怕是过之不得，两人怒视半晌，谁也不敢轻动，但见杨过忽然大吼一声，便折转向后奔跑。
那赵志敬飞身而出，伸手便要去抓杨过后领。杨过但觉后颈掌风将到，矮身便向前一扑，就地滚出，躲过这一抓。又猛然起身，向前继续疾奔。
那赵志敬加快脚步，飞足追赶，杨过又奔几步，但见其下一片峭壁，往下一望，也瞧不出是深谷还是山溪，杨过见那赵志敬已然近身，只道：“便是跳下摔死，也不要被这臭道士抓住受他羞辱！”当下纵身一跃，跳将下去。
赵志敬奔来之时已抓他不住，但见杨过沿着青草斜坡，骨碌碌滚进树林之中，他哪敢也如杨过那般就此跃下，于是绕道青草坡地之上，寻着杨过滚下时压出的一条痕迹，寻进树林之中。
他走出数丈，才猛然发觉此乃全真禁地活死人墓，但见一块石碑立在一处，上书“外人止步”。他心有不甘，徘徊半晌，当下朝里喊道：“杨过！你小子快出来！再不出来待抓到你有的你好看！”
自然不见丝毫回应。只听兀然嗡嗡之声由远及近，不绝于耳，那赵志敬凝目一看，但见一群玉白蜜蜂飞将出来，那赵志敬哪里还敢逗留，掉头便跑，直被那群玉蜂追至丈远去。
杨过昏迷过去，迷糊之间只觉周身刺痛不止，还有人喂他冰凉清香的甜浆在他口中，这甜浆味道于他极熟悉，便是他久前藏的一瓶子在怀里的蜂蜜，只记得他将这瓶蜂蜜给了张无忌，这蜂蜜入口，只觉周身疼痛立时减轻不少，浑浑噩噩之间，不由喊出口来：“无忌……”他喊出时不由一惊，只想张无忌为何在此，睁开眼一看，但见一个丑脸老妇，正对他笑。
杨过一愕，想方才便是这丑人给他治伤，知道她并无恶意，也就笑着点头回礼。心道：“这丑人虽丑，却仁慈温柔的很。比那终南山上重阳宫不知好了多少倍。”心里只觉温暖，于是道：“婆婆，别让我师父捉到我！”
那丑老妇见他唤自己婆婆，心里欢喜，柔声道：“孩子，你师父是谁？”
杨过自同无忌分别之后，哪里还听得这般温柔关切声音，不由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但想从前在坐忘峰之上，有无忌温柔关怀，还有小不悔一同玩耍，杨伯伯洒脱随性，对他如父如师亦如友，每日分明快活无比，若非他硬要无忌随他下山，乖乖在坐忘峰上等杨逍回来那该多好，但现下说什么也已然迟了。这方想罢，更是伤心，一哭便就止不住。
那老妇见他如此，也不出声，只握住他的手安慰，叫他哭个痛快。
他哭了一会，那老妇柔声问道：“你好些了么？”杨过抹干眼泪，但见老妇温柔慈祥目光，更觉温暖，只想，若无忌在此，恐要遭他笑话，我也不好再侃他做妹子了，因而点头道：“好些了，多谢婆婆。”
那老妇拿出了一叠糕点，劝他吃，口里问道：“好些了就好，你叫什么名字？出了什么事？”
杨过饿了，也不客气，吃了几块，才道：“我叫杨过是全真弟子……我师父叫赵志敬……”他口才极好，当下就将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
那老妇时不时插上一句，皆是维护之意，更是为他遭遇之事不住叹息，待他说完，便伸臂将他拥进怀里，拍他后背，道：“我这苦命的孩子啊。”
杨过听她满是温柔怜惜之情，不由又流泪不止，但听她道：“你先在这休息一晚罢，婆婆明日给你想办法。”杨过心里一惊，道：“婆婆可是要赶过儿走？”
那老妇笑着摸他发顶，道：“婆婆不会赶过儿走，过儿快去休息吧。”说罢便将他按在石床上，那石床垫着皮毛，并不硬，反而十分柔软。
杨过这一听才安心先来，便自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终南山下，幽谷之中（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