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墙会说话》游弋

25、番外:孩子的眼泪

　　番外《孩子的眼泪》

　　丁兆兰还记得，他们跟他生活在一起的第三天，当他看见他们脸青鼻子肿地回来，并没有当场大发雷霆，只是悠然然往椅背一靠，那时他正在喝下午茶，跟他的那个学长“赢了吗？”他淡淡地问，好象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丁兆兰警惕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这个人的身手他们第一天就见识了，那时候他们正躲在小屋里，准备好好享受一下□□的美好境界，然后，这个人让他们彻底对他刮目相看，原来温和的只是表面，拳跟脚来得如钢铁般强硬。晚上给他们上药时他说，但凡碰到原则性的问题，他便象换了一个人，实在是抱歉。

　　那么这次，会不会也触到他的底线？

　　丁兆惠比较没神经，被这么一问便兴冲冲地说“靠！那还问，我跟哥哥联手还有输的道理？”

　　丁兆兰看见一边的那个学长优雅地闷笑，便拉着丁兆惠暗暗向后退了几步，然后那个学长向展昭辞别了，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一眼，看得他们心里发毛。

　　展昭拍拍边上的沙发“过来坐，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兆兰咬紧下唇，别了头不理，丁兆惠看了看自家哥哥，再看看展昭，犹豫地了一下，才说“谁叫他们要骂我们是杂种。”

　　展昭看着窗外，再回头“你们喜欢那些人吗？或者想让那群人喜欢你们吗？”

　　丁家兄弟莫名其妙，丁兆兰皱起眉头“当然不！”

　　“那么”他很温和地笑“他们认识你吗？”

　　当然不认识，两个孩子的眼神发出‘你是白痴’的讯息，展昭不由失笑，他摇摇头“那么，你们那么在意一群既不认识你们又不喜欢你们而且你们还不喜欢的人的想法，做什么？”
　　“更何况，你们有家。”
　　家啊？

　　说的是这个一百平方米不到，却挤下三个大男人，还有一个白天通常都在只恨不得晚上也能在的赵祯，屋子不够亮地板不够滑，墙壁稍嫌太薄浴室稍嫌太小的这个地方？
　　然而，好象是那一刻，丁兆兰才从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的羞耻感里挣脱出来，从自己一直不能释怀的被遗弃的愤怒里挣脱出来，那个人告诉自己“别人遗弃你了，你不能自己遗弃自己。”

　　是叫新生吗？伸出手时不再看到黑色的污渍，展昭拿出酒精和棉花慢满给他擦拭“只要你肯伸手，就有人肯帮你，再脏的东西，只要用力去擦，肯去擦，就一定能擦掉。”在酒精球下呈现的是一双洁白的手。

　　原来我的手也可以是这个颜色。

　　有一种叫眼泪的东西，从一个孩子的眼中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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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祯突然想起那个午后，只是几年前，感觉却好象是许多年前的那个回忆。

　　当第三次从警局把丁家兄弟领走时，展昭家里能搜刮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而那两个孩子还是一副我就知道你会怎样怎样的嘴脸，洋洋得意地看着他们两个。

　　展昭很烦恼，赵祯知道，但是他只是带他们回了房间，叫他们闭门思过。

　　然后赵祯忍不住了，事实上，他从展昭一开始要收留这两个孩子他就相当不解。
　　“他们都是社会的渣滓，你根本不必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何况他们也不想要你的帮忙。”
　　可是展昭摇了摇头，那天下午的太阳很大，光柱里的生物跳舞着，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荡开了一片迷晕。

　　他说
　　“不。”
　　“不是这样的，有罪的不是他们。”

　　他仰起脸，太亮的光芒叫赵祯不能看清他的表情，赵祯试图说服他“可是他们不但不领情，还反咬你一口”

　　刚才在警局，丁家那两个兄弟还诬告是展昭利用他们贩卖毒品，在听到展昭是警察时，头蔫得比黄花菜还厉害。把赵祯气得当场就想痛打他们一顿，可是展昭拦下他了，他回头问他们“是不是曾经有人利用你们贩卖毒品？”

　　赵祯不能明白，在他的世界里，别人对他好他会记得，但是也容不得别人不记得他的好，象这样的反咬一口，简直不能想象“要不是你是警察，说不定现在在警局的就是你了。”
　　“我想做的事，并不会因为他们伤害了我就会放弃，他们的伤害可能会使我流血，而我的放弃会使他们沦落。”

　　赵祯冷笑“沦落？”他指指紧闭的那个房门“象这样的孩子还有多少个？在看守所里，那些男的女的，那些刚满十岁不足十岁的，那些杀人放火的，这么多人，你救得了吗？你救得几个？”

　　“这些人，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未来是怎样，你无论怎么做，也没有人会在乎的。”

　　展昭已经站起来了，他慢慢地看看外面的天空，明明都暴露在阳光下，为什么这世上的丑恶却不能随日光灰飞烟灭？

　　然后他慢慢回头，对赵祯说

　　“我在乎。”

　　并不是没有人在乎，至少还有我在乎。

　　直到很多年后，当赵祯从档案袋之外看到有关圣心孤儿院的故事时，他才知道，这也许只是很小的一点心，却可以擦出很美丽的光芒，这光芒照亮了许多人以为绝望的社会，照亮许多人以为黑暗的人生，即使无比的微弱，也是希望之火。

　　当年赵祯并不知道，所以，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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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多年以后的这一天，他们一起想起那个人时，才突然想起，当他还是个孩子时，谁来珍惜他的眼泪呢？
　　谁来给他希望的光亮？
　　谁让他看到外面的天空？
　　他们对着自己的孩子说“别哭啊宝贝，他说过，孩子的眼泪是那样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