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天愈来愈黑》蛊惑少年

7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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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H市，吴永安才发现自己以前根本不懂冷是什么感觉，刺骨的寒冷终于从书上的文字变成了一种直观的体验。几乎冻僵掉的吴永安搓着手跺着脚哈着气躲在秋林街十三号的门洞里往外望，大街上一片冰天雪地，街边两层的尖顶拱门的小洋楼即使被厚厚的白雪压着也透出浓浓的异域风情，刚过五点，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带着东欧风情的街灯依次点亮，纷飞的雪花在渐暗的光线里飞舞，新闻说这是H市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气温低至零下二十多度，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人无视风雪行走在街上，小小的个子，被裹在艳丽的豹纹大衣里，人越走越近，大风掀开豹纹大衣的一角露出里面的长靴短呢裙和一闪而过的白皙的大腿。想起温暖明媚的T市，吴永安恍惚觉得从T市出发的火车将他带到了一个异世界。

　　雪里的人越走越近，走进秋林街十三号的门洞，拉下大衣的风帽奇怪的看着吴永安和他身边的行李，吴永安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坐了快四十个小时的火车，下火车后他找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梳洗休息，就被暴怒的父亲赶了出来，整个人憔悴不堪。

　　风帽下是个年纪很轻的小姑娘，漆黑的长发，孩子气的眼睛，鼓鼓的面颊，吴永安估计可能和苏悦差不多年纪，在她审视的目光下，吴永安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停止不停的搓手跳脚，尴尬的笑笑，抬手朝那姑娘微微嗨了一下，打了个招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一些。

　　那姑娘抖抖衣服上的雪花抿嘴笑了，问他：“南方人吧？刚到？”语气带着东北姑娘特有的爽朗，温暖着吴永安的心。

　　吴永安点点头，忍不住又搓了搓手跺起脚，哆哆嗦嗦的说：“这里真冷啊！”刚才片刻不动，寒意似乎又多侵入他身体一分，舌头脸颊似乎都不是自己的啦。

　　那姑娘又爽朗的笑了：“你们南方人就是娇气，这在H市还不算很冷呢！等到零下四十度的时候你还活不活了！”说着连忙打开楼梯边上的门，招呼吴永安进去，一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你是来找楼上吴叔叔他们的吧！他们不在家吗？吴叔叔受伤了，又这么大雪，应该不会出去啊……”声音又快又清脆。

　　一走进温暖的室内，暖意一点点侵入吴永安的皮肤，让他感觉自己像从冬眠中慢慢活了过来，他已经忘记了反驳姑娘关于娇气的评价，和这位大衣里只穿了贴身毛衣和短呢裙依旧精神抖擞的姑娘比，他好像的确娇气了，缓过神，喝了一口姑娘递过的热茶，他才开始回答问题：“是的，我是来找吴俊雄的，他是我爸……”

　　那姑娘本来就很热情的态度的显得更加亲昵了：“原来你就是林阿姨的儿子啊！你不知道，林阿姨老想你了，你爸没出事前，她常跟我聊天，一天都不知道要说几百遍‘我的小安……’我带你上去找她吧！”

　　吴永安尴尬低下眼睑，握着杯子：“谢谢，不用了，我刚才被赶出来……”

　　“被赶出来？为什么？” 那姑娘惊讶的看着吴永安，还没等到吴永安的回答，门外突然传来林淑珍焦急喊“小安~~”的声音，那姑娘连忙把门打开，把林淑珍叫进来，林淑珍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吴永安，平静了一下才走了过去，手刚搭在吴永安的肩上，喊着小安，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吴永安连忙站起来搂住妈妈，林淑珍紧绷了很久的情绪终于松了下来，在已经像个男人的儿子怀里无助的啜泣起来，突然她想起还有外人在，连忙站直，偷偷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勉强笑笑跟那姑娘说：“小娟，这就是我儿子吴永安，你之前一直说想见见他，你看他说来就来了……小安，这是小娟，我们住的就是她家的房子……”。

　　小娟眨着眼睛调皮的跟吴永安笑笑：“你好，小安！”

　　林淑珍稳定了一下情绪又拉着吴永安的手乞求的问：“小安，妈妈求你了，回去继续读书吧！你舅舅跟我打电话说这事的时候，我都不敢告诉你爸爸，这对他打击太大了，会要了他的命的！我问过你舅舅了，学校并不想让你退学，你现在回去跟学校写个悔过书，学校还是可以接受的，你爸爸现在只当你不上课来找我们，其他的他还不知道，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吴永安避开了林淑珍的眼睛，只是说：“妈，你们现在需要我，我不能自己一个人舒舒服服的呆在学校里读书。爸爸伤的这么重，为什么这么快就出院了？是不是没钱了？”

　　林淑珍无力的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把脸深深埋在手心里，她太累了……那个叫他们来的朋友根本是个骗子，吴俊雄来到H市就被人骗去了全部剩下的钱，所谓的朋友也不见了踪影，吴俊雄性子又好强，不愿意就这样回去，夫妻俩只好在本地临时找一些工作先养活自己，送外卖、洗碗、洗衣服开始他们什么都做过，还好这座城市的人大部分都热情善良，倒也还能过下去，最后吴俊雄终于在中央大街的美食广场找到一份出纳的工作，算是稳定了下来，可是稳定没多久吴俊雄就惹上了麻烦，H市自古民风彪悍，无论男女，因为一言不合或者仅仅为我看你不顺眼之类理由打起来的状况比比皆是，只动口的吵架，连女人都不屑为之，美食广场人又多又杂，酒喝 多了，人也会更火爆一些，吴俊雄说话一向直接，又仗着练过一些拳脚，很快就惹上了一群小混混，他们在吴俊雄手里一直讨不到好，那天在吴俊雄收工后，就偷偷尾随吴俊雄，将吴俊雄打成重伤，吴俊雄没有保险，只是手术费已经耗干他们的积蓄了，又不愿意向别人开口借，只能勉强出院了，而且看样子恢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能恢复……林淑珍想回T市，可是现在吴俊雄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移动，她现在是要吴永安回去，可是吴永安回去了，她也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吴永安半跪在妈妈面前，温柔的说：“妈，我长大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照顾你们的，相信我，即使不读大学，我也能让你们过上像以前一样的生活……”

　　林淑珍忍不住哭了起来：“小安，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