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主妇时代》程吉吉

38、第三十七章 凌辉的觉醒

　　丁黎离家出走以后，凌辉的创作状态几乎是跌入了谷底，白天在工作室忙忙碌碌做着工匠就可以完成的简单工作，晚上回到家里面对清冷的书房，脑子中间一片空白，凌辉很烦闷，他的艺术生涯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看不到一丝光亮，他甚至因此染上了酗酒的坏毛病，每晚都喝两杯，可是越喝酒越是抓不到灵感，事业生活均是一团糟。

　　潘淑还在不厌其烦的给凌辉介绍各路英豪，动辄这其中参杂着许多利益式的相亲活动，把凌辉的休息日也占得满满的，他本来已经烦闷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这天，潘淑又打电话来，约凌辉周末的时候和一位大学校长及其女儿见面，凌辉终于无法再忍下去了。

　　“妈妈，我还没有离婚，能不能不要安排这么离谱的活动？”凌辉无可奈何的低声抱怨。

　　“离谱？真是的，怎么和妈妈讲话呢？你不会还在惦念那个丁黎吧，磨磨蹭蹭的到现在还不去离婚。”潘淑有些嗔怪，不过并没有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

　　“妈！”凌辉长叹了一口气。

　　凌辉最终也没能拗过潘淑，无奈地还是参加了她安排的晚宴。晚宴的地点在豪华的香格里拉，女孩一身时髦的装束，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美丽的面容，姣好的身材，让她看起来有些目中无人，面对凌辉，这女孩并不热络，凌辉反而觉得放松，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心情相亲，女孩的父母看起来很斯文，很有涵养，像是一对儿饱读诗书，深受传统文化浸淫的中年夫妇。

　　潘淑和这对夫妇一阵儿寒暄，凌辉和那女孩倒是自顾自的，女孩低头发短信，凌辉低着头，满腹心事的模样。
　　“我们凌辉就是太老实了，老实的有些木讷了，也不知道招呼人。”潘淑替凌辉开脱道。

　　凌辉抬起头来抱歉的笑笑，算是打招呼。

　　“小伙子踏实点好，踏实点好。”那对中年夫妇应承道。“我们女儿也不太会说话的。来，快别发短信了，问潘阿姨好。”

　　“潘阿姨，我老早就听说过您了，可是叱咤商场的女强人阿，这突然就见到您真人了，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女孩微露贝齿，标准八颗牙的笑容，声音珠圆玉润，很是甜美可人。

　　凌辉有些惊讶，这女孩看起来孤高，可是一说起话来倒是讨喜。

　　果然，潘淑被哄得合不拢嘴，咯咯直笑。

　　凌辉觉得有些别扭，可是却也想不出来到底别扭在哪里。

　　这餐饭在潘淑的爽朗笑声中，欢愉的结束了，看样子潘淑对这个女孩是十二分的满意，女孩对凌辉并不热络，但是对潘淑很尊敬迎合，很懂得讨潘淑的欢心，凌辉在心底暗暗纳闷，这女孩子怎么那么奇怪，和同龄人无话可说，可是和老年人却能谈笑风生，整个饭局似乎成了她和潘淑的私宴，两个人聊得不亦乐乎，其他人都插不进话来。

　　女孩父母偶尔会问上凌辉几句工作生活的情况，凌辉礼貌的回答，这对中年夫妇虽然言谈中不乏一些狡黠的人生智慧，可是总体上来讲是老实人，有着大学老师的矜持，她的女儿则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凌辉也没仔细去想，总之这餐饭之后，两个人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没有想到，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让凌辉十分的倒胃口。

　　晚餐结束后，一行四人从香格里拉出来，到停车场取车。女孩自己开了一辆车，是辆红色的马自达3，凌辉刚刚走到车子前，突然听得女孩一声凌厉的训斥。

　　“你怎么睡我车这儿了？起来！你是干什么的？”

　　凌辉扭过头看去，原来是一位农民工打扮的中年男子，蓬头垢面，穿了件破烂的蓝色上衣，正从一床破旧的棉絮上爬起来。

　　“你是什么人？你想偷我车啊？说话！”女孩咄咄逼人，把那男子吓得畏畏缩缩的躲进了墙角。

　　凌辉奔了过来。

　　“小姐，俺不是坏人，俺是来打工的，身上没钱了，俺就是想在这儿睡一夜。”男子嘟嘟囔囔的解释着。

　　“你睡什么睡，你没长眼啊，这是停车场，这是睡觉的地方吗？”女孩连声咒骂，四周转圈的查看车辆有否被损坏。

　　那名中年男子吓得连忙卷起了被褥瑟瑟索索的缩立在一角，看起来甚是可怜。

　　女孩在车子的周围绕了好几圈，突然更加光火，她在车子另一侧车门处发现了一道并不十分起眼的划痕。

　　“我的车子现在被划了，你赔得起吗？”她得理不饶人的拿出手机打110。

　　那男子吓坏了，连忙走上前来解释。

　　“小姐，真的不是我弄的，我连碰都没有碰到你的车，我就是在旁边睡觉。”

　　男人有些急切，不小心他的手碰到了女孩的裙子，女孩像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骂道：
　　“滚开，脏死了，乡巴佬。”

　　那男人吓得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凌辉实在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劝那女孩：

　　“算了，车子也划怎么样，而且也没有证据是他划的，就算了吧，110来了反而麻烦。”

　　中年男人见凌辉替他说话，露出了感激而又惶恐的神色。

　　“这不是车子不车子的问题，这里是停车场，他就不该睡在这里，公共的地方都能随便给人睡觉的？什么素质。”女孩还在振振有词。

　　凌辉突然明白了这女孩怪在哪里，那就是她的虚伪，美好的皮囊下面包藏的一颗丑恶的心。

　　潘淑和女孩父母也走了过来。

　　凌辉连忙冲那中年男人说：
　　“大哥，你快收拾东西走吧，换个地方睡觉。”

　　那中年男人好像得了特赦令，慌慌张张卷起铺盖卷就跑。

　　女孩有些愤恨地瞪了凌辉一眼。

　　潘淑问了事情的经过，撇了撇嘴。

　　“这农民就是农民，素质真低，说不定是想打开你这车，去车里面睡呢！”

　　“就是，脏死了。”女孩掸了掸裙子，一副沾染了瘟疫的模样。

　　凌辉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虽然潘淑是他的母亲，可是他们的价值观却是南辕北辙的。

　　回家的路上，潘淑很是兴奋，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可以做儿媳妇的女孩。

　　“儿子，今天的女孩你觉得怎么样？”潘淑得意洋洋的问道。

　　“没啥感觉。”凌辉闷闷地答道。

　　“什么叫没感觉？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潘淑有些不满意的叫道。

　　“那就不好！”凌辉头也没抬，直直地盯着前头开车。

　　“不好？”潘淑很是吃惊。“儿子，你不是故意和妈作对吧，这女孩，身世好，相貌好，学历高，工作棒，能力也很强，哪里不好啦？”

　　“妈！”凌辉拖长了声音。“不是懂得讨好您的女孩就是好女孩，就是能力强，懂事。您看她刚才在停车场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恶毒的泼妇。”凌辉没留情面的批判道。

　　“小辉，你不是脑子有毛病吧，该不是还在想着那个丁黎？”潘淑扭过头，有些气愤的看着凌辉，她万没想到儿子和她的看法差别如此之大，她喜欢的女孩在儿子的心中竟然是恶毒的女人。

　　“丁黎起码比她强上百倍，丁黎不会对农民工大呼小叫，丁黎不会诬陷别人划她的车，丁黎不会蛮不讲理，气势凌人。”凌辉把这些话说了出来，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这些话早该说出来了。

　　“丁黎就是懦弱，窝囊，再说了，她不过也就是个工人家庭出身，跟农民工也差不多少。”潘淑撇了撇嘴。“凌辉阿，你就是到今天也不搞不清楚状况，你就是要跟这些农民工划清界限，咱们和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有你懂得了这个道理，去结交上流社会的人，做上流社会的事儿，你才能有出息。”潘淑竟然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

　　“妈！我做不到。”凌辉抬起了头，一双漆黑的眸子忧郁而又绝望的看向潘淑。“妈，儿子今天跟你说句心理话吧，你喜欢的那种女人，我不喜欢，是，锦衣玉食，漂亮能干，可是骨子里面是什么呢？妈，我被这些假象蒙蔽过，我听您的话，我觉得那些上流社会的女人也都是挺好的，可是今天我明白了，我不喜欢她们，我不喜欢虚伪做作的女人，我就喜欢丁黎那样简单善良的女孩儿。”

　　“啪！”潘淑怒不可遏，一个巴掌甩在了凌辉的脸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窝囊的儿子，简直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你去，你去找那个女人去！”潘淑怒火中烧，大喊了一声“停车，我要下去。”

　　车子戛然止住，潘淑啪地一声摔上了车门。

　　凌辉这次没有妥协，而是默默地发动了车子，慢慢地开远了。潘淑愣在了原地，这个儿子变得很是陌生，凌辉从来不敢挑战她的权威，从来不敢惹她生气，这次他竟然将她甩下了车，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