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之梦·暗夜之花》风魂

2、第 2 章

　　隔着帘子，金发少年看着面前持香下拜的人，脸色越发的沉重。
　　连旁边侍候的女仙也跟着皱起眉来，“还是，没有吗？”
　　金发的少年摇摇头，放松了挺直的背，向后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我是不是，也该去趟蓬莱或者昆仑呢？”
　　“怎么会这样呢？”女仙转过头来，看着帘子外面，“明明听他们在议论说这批人可能有‘鹏雏’的……”
　　“鹏雏？”金发少年挑起一边的眉来。
　　“嗯，听从令巽门过来的人们说今年异常的顺利啊，所以他们在传说，可能是有鹏雏来的。”
　　“哦？”金发的少年挑起另一条眉来，看着已经暗下去的天色，站了起来，“我出去走走。”
　　“蓬山公——”
　　金发划过眩目的弧度，少年阻止了想要跟上来的女仙。“我一个人去。你们都不用跟着。”
　　女仙们虽然停下了脚步，却忍不住皱起眉，“公还是那么任性呢。万一有什么事——”
　　斜了她们一眼，少年转身出了门。
　　找不到自己的王。
　　保护不了自己的民众。
　　若是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那他这个无能到这种地步的麒麟，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吧。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带着种沁沁的蓝色。
　　塙麒盘腿坐在树梢，看着不远处升山的人们的营地的灯火。
　　这些人当中，真的有新的塙王吗？
　　“幽昙。”
　　这个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名字让塙麒低下头来，看着正向这边跑来的年青男子。
　　这男人有双墨绿色的眼，和一脸晴空般和煦的笑容。
　　他记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也记起来在哪里听到那个名字。
　　他坐的树摇晃了一下，一抹黑影从他身下的哪根树枝窜了下去，落在那男子身边。
　　“哎呀，”男子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伸手拍拍黑豹的头，“这里是蓬山耶，幽昙你好歹也该变成人的样子吧？这样子人家都会以为你是我的骑兽来的。”
　　黑豹伏在他腿上，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露出一口月光下闪着寒芒的尖牙。
　　高高在上的塙麒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样一只浑身都是野性的豹，怎么可能对一个人那样驯服？
　　幽昙懒懒的舔着自己的毛，“那就让他们那样以为好了。”
　　“可是，在蓬山一直以野兽的形态出现，对蓬山公来说，也有些……”
　　“知道了。”幽昙抬起一双暗夜般漆黑的眼来，“我变成人总可以了吧？”
　　下一秒，那只野性的黑豹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
　　有着一头漆黑长发的绝色女子，伏在他腿上，抬着一双同样漆黑的眼，懒懒的看着他。
　　他还没来得及拿开的手就搁在她如丝缎般光滑的背上。
　　塙麒睁大了眼，一抹绯红飞上他俊逸的脸。
　　“哎呀，幽昙。”同样稍稍红了脸的凤翥取下自己的披风来，盖在伏在自己身边一点要起来的意思也没有的女人身上。“你偶尔也看看时间场合吧？”
　　“这里又没有别人，除了你……”幽昙抬起眼来，斜斜的瞟向树梢，“也就是树上那小鬼了。”
　　小鬼？
　　塙麒差点要栽下去，他出生到现在虽然也只有十六七年，但从来就没有人这样子称呼过他。
　　每个人都恭恭敬敬的，即使是其它的麒麟或者王也没有这样子叫过他。
　　塙麒从树梢掠下去，落到他们面前，“你说的小鬼，是指我吗？”
　　“吓？蓬山公。”
　　看见那头标识性的金发的同一时间，凤翥将幽昙的身子移到一边，拜倒在地，行平伏之礼。
　　幽昙倒是站了起来，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斜眼看着身边的凤翥，以及金发的麒麟。嘴角噙着丝带着淡淡不屑的笑意。“这就是我不想变成人的原因了。”
　　“幽昙。”低低的喝了声，凤翥扯了扯裹在黑发黑眸的美女身上的自己的披风。
　　“不能对蓬山公无礼是吗？”脸偏向一边叹了口气，幽昙屈下膝来，却仍不肯低头，仰着一张夜空般美丽的脸，用一双夜空般动人的眸子正视着面前的塙麒。
　　这已是她的极限了。
　　塙麒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满是倔强和傲气。
　　这个半兽，居然有着这样高傲的灵魂。
　　塙麒不由得侧开身避过她的目光，“不愿意的话，就不用跪着了。”
　　于是幽昙就坐在地上，带着点玩味的意思看着塙麒。
　　“蓬山公，幽昙她只是——”
　　打断旁边欲为她辩解的男子，塙麒淡淡道：“我并没有生她的气。你也起来吧。”
　　“谢蓬山公。”凤翥抬起头来，“公的宽宏实在是巧国之福。”
　　这男人有张很帅气的脸，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塙麒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笑容，的确是很有说服力的，有一个瞬间，他都要真的以为，他会给巧国带来繁荣与幸福。
　　其实，那并不是他能做得到的。
　　那做到那一点的，是巧国的王。
　　而这个王——
　　虽然说麒麟选择了，那就是王。
　　但没有人比本身就是麒麟的他更清楚，所谓的天启，是多么无奈的一个词。
　　这么多年来，他并不是没有遇到过优秀的人，但就是因为那两个字，他不得不让巧国一直的荒废下去。
　　麒麟——
　　就是这么无奈的一种生物。
　　塙麒不由得便捏紧了拳。
　　凤翥看着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蓬山公，连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拘谨起来，像是等待着裁决的犯人。
　　塙麒只要开口，那就应该意味着他这次升山的成败了吧？
　　幽昙坐在地上，以指为梳，轻轻理着自己的发，一面看着他们轻轻的笑出声来。
　　塙麒因那笑声放松了自己，转过头来，看着那个大不敬的女人，皱起眉来，“我已经算成年了，请你不要再叫我小鬼。”
　　幽昙看了他几秒钟，低下头去。“是，蓬山公。”
　　塙麒惊异于她的态度时，她已经垂下眼去，长长的睫毛下面，眼波迷朦如梦。
　　但塙麒分明在那其中读到了怜悯！
　　塙麒禁不住又咬紧了牙，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离开。
　　他是除了天帝和王之外至高无上的生物啊，居然会在一只半兽的眼里读到怜悯。
　　这种认知让他无法再在她面前多呆一秒钟。
　　“蓬山公——”
　　凤翥伸出手来，面前已只剩下自林间吹来的风。他回过头来，看着身后的幽昙。
　　后者不知所谓的耸耸肩，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嗯，起风了，会冷吧？我们回帐篷里去吧。”凤翥将外衣也脱下来，加在幽昙身上。
　　幽昙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向营地走去，却忍不住往塙麒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一眼。
　　她最后的眼神伤到他了，她知道。
　　麒麟果然是如此孤高的生物。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要想——
　　麒麟……
　　还真是可怜啊。
　　他们回到营地时，人们还在议论今年上蓬山的异常顺利是不是因为有鹏雏的原因。
　　没有人知道，巧国的麒麟与巧国的新王，已经正式见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