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爷》棠岚

17、采花郎（12）迷雾重重

　　半个时辰前。

　　刘府这间停尸房间的屋顶上。

　　陆元青惬意的裹紧自己身上披着的这件毛皮大氅，赞叹道：“这刘府确实是大富之家，这样摸起来滑润溜手的上等兽毛制成的大氅，当真是暖和非常。”他一边说，一边还似喜不自禁般的又摸了摸这大氅，自言自语：“不知道破案之后，刘老爷愿不愿意将这大氅做为谢礼送于我呢？”

　　盘腿坐于一边的宋玉棠嗤然一笑：“破案之后？你这书生对自己还真有信心，我家公子还未开口呢……”

　　宋玉棠口中一直未曾开口的沈白沈大人从刚才就出奇的沉默，至此才轻轻的坐于陆元青的身侧，话语间满是笑意：“元青倒似早有准备，连大氅都预备好了，可怜我和玉棠薄衣青衫的和你坐在屋顶等人，实在是冷的很。”他虽说着冷得很，可是看他一脸自在的样子，哪有半点怕冷的意思，宋玉棠是习武之人，自然也就更不怕冷了。

　　陆元青一边抚着大氅上光滑的皮毛一边笑道：“初春的夜里，还是寒意逼人啊，不然怎么会生生的冻死人呢？而我，天生惧冷，尤其是冬日，就更不愿出门了，四肢僵硬不说，连脑子都会大大的不好使。”

　　沈白玩笑道：“元青还有脑子不好使的时候？”心里却想起之前触碰到他手指的感觉，冰冷的仿佛没有温度。原来他惧冷如斯？

　　陆元青却点头：“我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脑子不好使的。”言罢一笑。

　　沈白看着他说话间带起的雾气半晌才道：“你怎知夜间一定有人来探尸房女尸？”

　　陆元青却不答反问：“大人不觉得这刘府过于安静了吗？我等这般折腾动静，上至主人，下至仆从，竟无一人因或关心或好奇而前来，府中出了命案，且惊动了官府，这般作为难道还不可疑吗？因此我让韩姑娘将消息放出去，那女尸既有身孕，就必然有令她致孕的男子，无论今晚来的那人是谁，总归是条线索，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那只撞上来的兔子。”

　　“兔子？”宋玉棠一脸不解：“关兔子何事？”

　　陆元青瞥他一眼，那无奈的表情仿佛无比同情他：“古语有云，守—株—待—兔是也，宋护卫难道没有听过吗？”

　　沈白闻言大笑，早知陆元青没有憋着好话，所以没接下去询问，偏偏玉棠要去问，也该他出丑。
　　果然，宋玉棠闻言，脸黑了半边，心中暗恨道：这个陆元青果然讨厌的很，刚刚真应该煽动公子，让他滚蛋的，唉，此刻真是，失策失策，懊悔懊悔！

　　陆元青却不理宋玉棠难看的脸色问道：“宋护卫今日去探湖心阁，可有什么收获？”

　　宋玉棠不想理他，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沈白摇头笑道：“玉棠已将湖心阁的情形说与我听了，元青想不想猜猜玉棠在湖心阁发现了什么？”

　　陆元青只是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望着空中皎月一叹：“恐怕与那夜我等遇到的采花客身上掉下的奇怪布料有关吧？”

　　闻听此言，沈白玩笑的神色顿时一敛，惊讶道：“你……”他竟然能猜到这个！

　　陆元青看着沈白紧张的面色，莞尔一笑：“大人缘何这般慌张？是因为这个吗？”他的手指前伸至沈白的胸前，从他衣襟侧面抓住了一物的边角轻轻一拉，那东西顿时在月下透出一种兵刃般的冷厉光芒，却正是那夜采花客掉落下的那诡异的布料。

　　陆元青一边拉出那布料一边道：“本来此物应该在宋护卫身上的，可是宋护卫从湖心阁回来之后，现在此物却在大人身上贴身保管，想必是极重要的物证了。”

　　沈白看着陆元青神色有些复杂：“应该不止这些吧？”

　　陆元青正色道：“还未向大人禀报，宋护卫去了湖心阁之后，我随后去了潇湘馆，去见了柳琴风。”

　　沈白慢慢念道：“柳琴风？那日在天香楼一起吃饭的柳姑娘？”

　　“正是。”

　　宋玉棠讥讽道：“真乃潇洒文人，案子未破，倒有心情去逛妓院。”

　　陆元青奇道：“宋护卫怎知我不是去查案子？”

　　“到妓院里查什么案子？”宋玉棠反唇相讥。

　　沈白却摆手拦住他，问道：“那元青可有收获？”

　　陆元青自然不会去说他和柳琴风之间发生了何种纠葛，他只是淡然道：“我从潇湘馆夕露姑娘的房中发现了这个。”说着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那奇怪布料。

　　沈白和宋玉棠皆是一怔。

　　陆元青又道：“我问询过柳姑娘才知晓这布料的来历。大约半年之前，有天竺国商人经商路过汴城，与汴城有名的布庄‘绫罗阁’的掌柜，没错就是这刘府的掌柜，来潇湘馆谈生意，酒醉后曾口吐狂言，说他天竺国有一种极为名贵的冰刃丝，用的乃是天竺国极为稀有的不死蚕吐丝提炼制作而成，成品亮如白练却极为纤薄，触感犹如覆在刀刃之上一般，不仅如此，此丝制成的衣料穿在身上不仅不惧刀枪剑戟，而且还能将金银铜铁等物聚在一起，十分之神奇云云，那‘绫罗阁’的掌柜自恃见多识广，自然不信，那天竺商人也不含糊，命人取来了半匹此丝制成的布料，那掌柜一见之下自然大为惊奇，忙不迭的从天竺商人手中购入了五匹此布料。”

　　沈白闻言点头：“不错，玉棠在湖心阁的寝室床褥下发现了一整块的这天竺布料，难道我们那夜看到的采花之人竟然是刘府痴傻的少爷刘立阳？”

　　陆元青却是摇头道：“一个人都已经痴傻了，又该如何去采花？”

　　沈白又道：“而且最奇怪的就是……”他看了看宋玉棠，宋玉棠冷笑道：“那湖心阁内根本空无一人，别说那刘府少爷，就是本该已乘船渡湖到了湖心阁的夕露姑娘，都没见到半个影子！”

　　陆元青微微皱眉：“那小船可在湖心阁的湖边？”

　　宋玉棠点头。

　　陆元青叹口气：“柳姑娘对我说了夕露的来历，我想这夕露姑娘此刻应在‘莫愁堂’韩千芝那里吧？”

　　沈白奇道：“难道说这夕露姑娘带着刘府少爷去了‘莫愁堂’？去那里做什么？”

　　陆元青点点头道：“大人可曾听说过‘玉面狐狸’柳音？”

　　一旁的宋玉棠奇道：“你这书生也知道柳音那采花贼？”

　　陆元青摇摇头：“略知一点，刚刚从柳姑娘那里听来的。”

　　“柳姑娘？”沈白只觉得云山雾绕：“这和柳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陆元青却似有些感慨：“此事说来话长……”他突然“啊”了一声道：“今夜我们等的那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