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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腹中妻(1)荒野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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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的砸在人的身上,仅是想想都令人觉得吃不消,可是在这样大雨滂沱的夜晚,却有一人一骑雨中行来。看来此人必是有很急的事情要办,否则这样大雨倾盆到几乎已汇聚成雾的深夜,谁又愿意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满目泥泞中艰难跋涉呢?
来人一身衣服已经湿透,可是显出狼狈的却是他无可奈何的声音,那吆喝他座下马匹的声音:“驭!停下!这不是回汴城的路!御风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停下,走这边……”
可是任凭马背上的男子如何喝令,他座下的这匹骏马却依旧不管不顾的继续前行,仿佛前面有什么东西在牵引它继续往前走一般。
看着四周触目之地变得越来越荒凉之后,马背上的男子叹了口气,却也不再开口,信马由缰的随了这匹跟了他多年的坐骑。此马血统名贵,极为神骏,这些年来也从不曾像今晚这般的任性胡为,或许真有什么缘故也说不一定。况且他又如何知道那人是先行回汴城了呢?没有留下任何的书信,竟然牵了那头小灰毛驴悄无声息的走了……他还有很多话没有问他,他怎么能这样就一走了之了呢?
马背上的男子思绪纷乱,可是他之前喝令不止的坐骑竟忽然停了下来,令男子一怔之下才从沉思中抬起了头,眼前的赫然是一家客栈。
男子看着这客栈,又忍不住看了看四周,荒郊野外竟然有这样一个孤零零的客栈?看这客栈门口的迎客灯早已熄灭,大门也在暴风骤雨的洗礼下,不住的轻轻晃动着,这样的客栈能住人吗?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男子还是自马背上翻身下来了。没办法,这样的雨夜无法再前行了,而眼前这唯一的客栈自然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男子牵着马慢慢走到了客栈门前,本想敲上一敲,等人出来迎客的,可是他的手刚刚触上客栈的大门,那大门却吱呀呀的随着他的力道慢慢开了,咦?竟然没锁?
男子微怔,却被这突然而至的大雨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只得牵着马走进了这家客栈。
好静!这客栈死一般的安静,甚至没有一丝烛火的光亮从任何一间房中透出来。男子微微皱眉的功夫,他牵着的骏马却一下子挣出了他的牵引,自顾自向前跑去。男子无奈,只得紧随了上去:“今日是怎么了?真如脱缰野马一般了么?御风……”
男子的话语猛地顿住,他目光有些发直的看着眼前已被大雨肆虐的极为松软的泥土。随着那些泥土被雨水不断的冲刷,那本来冰山一角的青色却随着泥土的不断流失而越加清楚明显。随着青袍一点点出现的还有一只极为苍白瘦弱的手臂,那纤细的腕骨,那有些发旧的青袍,还有那站在青袍旁秃毛短腿的丑毛驴小灰……
男子看到此处只觉得头一阵晕眩,待他强自稳定心神再去看时,他的坐骑御风已经跑到了毛驴小灰的身边不断地咬着它的长耳朵了。
毛驴小灰、青袍、纤细的手臂、那看起来十分苍白的皮肤……男子蓦地攥紧了手掌,突然浮上来的那种不安感似是立刻就缠绕上了他的心,迫使他不由自主地快步走到了显露出手臂和青袍一角的土丘旁跪了下来,开始双手齐用不顾身份的用力挖了起来。
不会的!一定不是他!男子心中虽然这样肯定着,可是随着那青袍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他眼前,他挖泥的双手却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终于埋在泥土中的人那乌黑的长发露了出来,那黑发被泥土纠结着,挡住了被男子从泥土中挖出的这具尸体的面容。
男子狼狈的双手停在空中几度犹豫,终于探向了那尸体的黑发。只要撩开黑发就能看到尸体的脸了,可是如果……男子忽然有些理不清自己心底那惊慌失措的复杂感受从何而来了,他似乎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慌乱过,连看一具尸体的脸都要这般地纠结犹豫。
男子这边正“天人交战”着,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丑毛驴小灰已经绕去了男子身后不远处,直到他身后响起了突兀的驴叫声,以及那一声显得有些微弱的笑语:“小灰,别闹……”
双手沾满了潮湿的泥土,全身湿透犹如从河里被捞上来一般狼狈的男子闻声猛地顿住了动作,他的肩头微微颤抖,双手控制不住的握紧,尔后才慢慢地扭回身,看向他的身后。
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长发早已凌乱披散而下,站在男子身后不远处的少年虚弱无力地倚着敞开着的一间房门,面容苍白如死,可是嘴角却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大人,你这是……在雨中挖坟吗?”
跪坐在地上的男子正是沈白,他闻言蓦地站起身来,大步向少年走来,“陆元青!戏耍我很有意思吗?”他的话语中半是担忧半是怒气。
陆元青看到沈白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淋了大雨还是因为受了惊吓。可是无论是这两种猜测中的哪一种,都是陆元青始料未及的,所以他微微叹口气,识相地闭上了嘴。
沈白也冷静了下来,一指那半边身子仍然埋在泥土中的尸体,“这人是谁?”
陆元青看了看那被沈白刨出来的尸体,微微摇头:“不知道。”
“那这尸体身上怎会穿了你的衣物?”沈白继续追问。
陆元青依旧摇头:“不知道。”
沈白微顿:“你为何会在此地?”
陆元青已是面带尴尬:“这个……不知道。”
沈白怒意上扬:“那你为何不告而别?你这回总不会再回答不知道了吧?”
陆元青看了看沈白不善的面色,才嗫嚅道:“那个……大人,你身上的衣服湿得厉害,先进屋再说吧。你淋了雨,不脱下湿衣服,会着凉的。”
沈白似才发现陆元青只穿了一件里衣,而且面色有些苍白,身体无力地倚在了门边,忙问道:“元青,你生病了?”
“哦……无妨,不过是有些小小地不适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