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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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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月亮缺了一块,仍是三更时分入的风语斋,她们到时南北厢的大瓮旁已围满了人,沐窈、沐谦、沐巍、沐澈还有穆丞婕全都一脸紧张的盯着瓮底,大气不敢出一口。早知道有这么多人在,她便不来凑这分热闹了。
灵儿往书架旁挪着步子,目光从那一排一排挨得紧密的书籍扫过去,想着是否有志异一类的书可以打发打发时间,谁知还真让她找着了。这是一本与那卷画册一样古老的书籍,虽然看起来很新很完整,可当她取下来要拍去上面的灰尘时,那纸页忽然脆弱的散了开来。只得小心翼翼的用绢帕将那扉页上的灰尘轻轻拂去,露出四个大字《芸城记事》。
皱了皱眉,这“芸城”又在何处?翻开封面,竟有一张手绘的地图,一处茫茫的大海之上圈了不大的一块小地方,上面标注着“芸城”二字,看来又是一本求取仙丹的书本罢。古代人就是这么虔诚,相信世间真有神仙存在,一心求取能够长生不老的仙物。
其上的字体有些怪异,与吉圣国现用的字体极大不同,可半猜着还是看了个大概,说的是一位年轻人在梦中得了仙人指点,前往芸城求取仙丹的故事。其间真如《西游记》一般,经历了种种劫难,直到仙人觉得他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毅力通过了考验,才将一颗仙丹赐于他,从此与青山同寿。
这也真是无稽之谈,若那人真拥有长生不老的仙丹,这会儿当还活在人世吧?这书中还附有地图一张,岂不是让人抢破了头?又怎能安然的放在这风语斋中?抬手将书放回书架,看了看月色,早已斜去离了大瓮底端。
皱了皱眉,围在瓮旁的众人失望的吐出一口气,看向她。沐谦道:“夕姑娘说昨夜瞧见瓮底有字,为何我等今夜看了半宿也未见着半个字?”
沐谦不相信她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昨夜他用长剑逼着她她都没说。众人也都疑惑的等着她的答案就有点发怒了,冷冷道:“我怎么知道?”
沐谦刷的一声,长剑又抽了出来,幻影眼疾手快,“元尊”出手格在他的长剑上,便见火光一闪,沐谦的长剑已缺了一道口子。
沐澈指着幻影手中的长剑,一脸的不可思议:“元尊!”目前为止,“风氏至尊”画册里指的几样物件已经露了三样,还只剩那圆形的墨玉还有令牌未找着。
夕灵儿又是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道:“我们与大家一样,都不知道这几样东西指向什么,如果你们信不过我,明日我与幻影移开文屏山庄便是,这劳什子秘密不破也罢。”
见夕灵儿动了气,沐巍忙上前来打圆场:“灵儿至真至性,老夫自是信得过……”
灵儿丢过去一记眼神,愣是让沐巍愣了愣,顿住话头不敢往下说。又扫了一眼沐谦,他已将剑收起,脸露歉意:“沐谦冒犯了,还请夕姑娘见谅!”
早这样不就得了?夕灵儿望了一眼已渐渐隐去的月色道:“如果灵儿没猜错的话,这瓮底的字与月光有关,而且是满月的月光有关!”
“是呢,昨夜恰是七月十五!”沐澈接话,对她的推测表示认同,又皱了皱眉道:“岂不是得等到下个月圆之夜方能知道那瓮底的字迹了?”夕灵儿点了点头:“别无他法!不过,目前我们已知线索指向蜀域,若是不想等到下个月圆之夜,明日启程往蜀域去也OK。”
众人面面相觑之后,对于她的言论再一次表现出好奇,穆丞婕正要开口询问,夕灵儿又道:“不过,如果沐少庄主等人明日启程往蜀域的话,灵儿就不奉陪了。我还有事得趁这一个月的时间去办点事。”
沐澈与沐巍对视一眼道:“既然那字迹要等月圆之夜才能完全浮现出来,澈也想在庄中过中秋佳节,便等夕姑娘下月回来得到更多的线索之后再行动罢。”
夕灵儿点了点头,告辞出来,走在风语斋通往君玉居的路上。月色渐渐隐去,两人清晰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秋夜微凉,偶有风过,飘落几片树叶,这氛围多有萧索之感。她拉了拉身上单薄的水纱,却丝毫抵挡不住自心底里冒出的寒意。经沐窈的一句话提醒,她决定去乐屿镇,去验证子衿是否躺在那土坟里?至于验证的结果她无法预料,也许是那土坟之中什么也没有,但也或者那土坟之中,子衿的身体已渐渐腐烂,辩不得真面目……
幻影将长衫解下,旋过身披在她的肩上,长衫上尚带着一股浅浅的味道。记得春天的那个黄昏,他护送她下山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动作。抬头朝他看去,她几乎出现了幻觉,仿佛站在跟前的男子不是那个终日面无表情的幻影,而是那个常挂着戏谑笑意、满身痞气的男子……
他离她很近,近到气息都喷到她的脸上颈间。刚巧一朵云飘过,遮了渐暗的月色,目不能视之时,便觉唇上一凉,他的唇冰冰凉凉唤醒了她的意识。云朵一会儿便飘散了,幻影站在几步开外,远远的与她对望,眼中却无限悲凉。他应该一直都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罢?想起他对她说:“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笑”的话,一瞬间浮上一阵悲伤。
天色大亮时,他们已经出了杭城。
这一次目标明确,时间紧迫、距离遥远、不会骑马、马车太慢四因素的约束下,夕灵儿只能与幻影共乘一骑,往南方出发。日夜兼程,在半个月后到了乐屿镇。乐屿镇少了梁山匪贼的侵扰,这几个月来安稳了许多,百姓们安居乐业,一派安宁、祥和!
子衿的墓地平了许多,杂草经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已长得郁郁葱葱,只是那杂草丛里,一束鲜花躺得安然。灵儿蹲了身子,凝眉注视那束鲜花,看上去应该有两三天了,花瓣已渐显了枯萎凋零之势。幻影站在她的身旁,以为她不敢面对子衿的棺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将她扶到一旁。
将元尊剑放在一旁,幻影抡起从农户那儿借来的锄子一锄一锄挖了下去。夕灵儿站在树荫下,紧张的看着那即将浮现出来的棺木,紧紧的揪着衣襟。一角褐色的棺木露出来,她捂住跳得激烈的心脏,闭上了眼睛。
正在此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住手!”伴着声音,一道人影欺近,出手成爪朝幻影抓去。那一爪用了十成功力,幻影不得不举起锄把抵挡,却见那锄把被那一爪给击碎,断裂处赫然可见五道指痕。两人一来一往过起招来,衣袂翻飞夹着凌厉的气势,幻影长腿一勾,元尊剑回到手中。来人是个五十上下的老者,着一袭银灰色长袍,眼神凌厉无比,似欲将幻影毙于掌下。剑影夹着掌风扑面而来,灵儿只得一退再退。
二十几招过去了,老者仍未拿下幻影,眉头紧皱,正要出杀招,从土坡下又上来一人,急急阻止道:“帮主,不可!”
移目望去,来人竟是温寒!他急急的插入正在打斗中的两人道:“帮主,这是少爷生前友人。”
老者愤愤的撤了招式道:“既是友人,何故挖坟?”温寒也不解的看向站在一旁的夕灵儿,询问道:“夕姑娘,这是何故?”尽管她戴着面纱,可也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
夕灵儿看向老者,似曾相识,又从方才的对话中明白了他的身份,忙上前一揖道:“伯父!”
梅成友瞪她一眼,胡子抖了抖:“你就是害死子衿的夕灵儿,果然,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他说这话时的神态与子衿有八分相似,看得她又是一阵心酸,落下泪来:“是我不好连累了子衿,害得伯父您白发人送黑发人……伯父有气,但凭冲着灵儿发泄出来,切莫因悲伤过度伤了身子。”
许是男子都怕女儿泪罢,梅成友烦燥的挥了挥手:“冲你发泄?冲你发泄那兔崽子能活过来吗?罢罢,在那兔崽子的坟前,别这么哭哭啼啼的,免得他九泉下见了难受。”
他踱到被挖开坟旁,伸手抚上那角棺木,竟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臭小子,干爹现在才来看你,你不会怪罪干爹吧?”幻影想上前将那棺木打开,夕灵儿摇了摇头,拉着他退到一边,只听梅成友又道:“早些时候你便常常念叨,要老夫将帮里的事还给朝廷去操心,你我父子二人可以游山玩水过潇洒日子,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窍,不听你的劝告,想着你足智多谋,思虑周全,可以借助明府的势力举事、夺权,却哪知你这个臭小子始终心向着他们,倒腾来倒腾去还是站在他们那边,你看看,现在又落得个什么下场?”
“臭小子,干爹想着拼上漕帮替你报仇,可你就是去了也还摆了你干爹我一道,早已将漕帮还给了朝廷,我怎么就没防着你呢?弄得如今被朝廷通辑的下场!兔崽子,你可是将你干爹害苦了,罢了罢了,我便与你一起去了吧。”
夕灵儿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伤心欲绝、泪雨滂沱,甚至还生出了轻生的念头,她缓步上前道:“伯父你别激动!灵儿今日前来挖坟,便是想证实一件事:我怀疑子衿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