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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捉虫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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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内,刚刚退朝的皇帝正脸色凝重的望着召见的儿子们。今日早朝大臣们上奏之事令他颇为烦心:一是赤西细作入侵,以墨城那一股势力犹显突出。二是漕帮的运营不太正常。他的眸光掠过几位皇子,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个身穿月白绣金丝长衫,头束淡紫玉冠的男子身上。他的眸子低垂,似已神游天外。
“老三——”皇帝心内微叹,唤了一声。这个他最爱之人所生之子,却被他刻意忽略冷落了这么些年。
“儿臣在!”男子上前一步微弯着腰听候他的吩咐。
“今日早朝之上,大臣所奏的两件事,你认为该如何处置?”皇帝话一出口,便引来了各位皇子的视线聚集。五皇子沉不住气,脸露不屑;二皇子淡淡的笑着,似是一切与他无关;七皇子素来与他交好,正为他得到皇帝的关注而露出真诚的笑意。
三皇子略挺直了身子:“儿臣不敢!”太子在时,他是低调的,太子走后,他依然低调。
皇帝眼里有丝意味不明的东西闪过,声音凉了下来:“莫不是直到今日,你还恨着父皇对你母妃的冷落?”你该知道,真正被冷落的人,不是你的母妃,而是朕!
男子惊得跪地道:“儿臣不敢!”
“不敢,不敢?除了这两个字,你还会点别的么?”皇帝全然忘了另几个儿子还侍立一侧,勃然动怒。风倾,你生的好儿子!真与你当年一个模样呢。
七皇子一撩长袍,跟在品熠身侧跪下,求情道:“父皇,您请息怒。三哥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前往墨城清剿赤西细作!”
皇帝眼里的怒气渐渐平息下来,上前扶起七皇子,拉住他的手道:“还是老七懂得体贴朕的一片心意。只可惜,你还小,而朕已老了。”
七皇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如琉璃般的眸子连眨着,依在皇帝身侧道:“父皇一点儿也不老!老七是小,想为父皇分忧而不能。但是,三哥可以啊。”边说边往跪在地上低眉敛目的品熠道:“三哥,弟弟没说错吧?你愿意为父皇分忧的,是吗?”
男子在心内叹了一口气,躲了这么久,低调了这么久,到如今还是被他注意到了,是福还是祸?当下拜了下去:“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请父皇准儿臣前往墨城清剿赤西细作!”
皇帝见他示弱,这才脸色好转了些:“起来吧。朕期待你的好消息!”继而转首对二、五皇子道:“你们兄弟两也要多多对国家大事上心,别整日流连花丛、结交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人。”见二皇子与五皇子对视一眼,磕头称是,才又对七皇子道:“老七,陪父皇赏赏花儿去。”
男子站起身,看向离去的身影,心里又是一声苦笑:这个被叫做父皇的男人,给过他几次父亲的温暖?每每看得最清楚最仔细的,也不过就是他的这一幅背影罢了。今日这一番举动,只怕这些年来自己刻意的低调也要被打破了。两年前,太子故去,东宫一直空缺至今。今日,他这个不得宠的冷宫妃子之子竟得到父皇二十三年来的头一次关注,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一些什么。
刚刚开春,天气还寒中带凉,御花园的花已是灿烂的开了一大半。微微弯腰掐下一朵鲜艳的小花,在指间轻轻转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嘴角浮上一抹讥诮的笑意。既然你希望我这么做,那我就顺你的意罢了!没有父皇母妃的爱,云兮也跟着太子去了,至少,一个人活着的时候该做些什么事才不至于太过无趣,不是么?
他接过圣旨,也下了决心,必得做出些成绩来。
漕帮自上祖皇帝开始,便拥有独立的运营权,朝廷无权过问。这始终是当朝天子的心头大患,这几年来,虽说低调,但不闭塞,父皇曾几次三番的找漕帮的麻烦,奈何终究抓不到真凭实据。如今一句漕帮的运营不正常怕又是父皇的意思吧?
品熠望向天边厚厚的云层,看来,这件事,须得从漕帮入手!据青诺来报,漕帮的帮主梅成友这些年来倒也兢兢业业,忠于朝廷,可朝廷总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找楂,也让漕帮心生不满,看来在他们羽翼欠丰之际一举将其打压下去才是最省时省事的!
一面让青诺将私盐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入漕帮运营的大船上,一面让孟淳以漕帮的名义联络赤西细作。没错,这就叫一石二鸟之计。
品熠不是没有料到漕帮人才济济,更不曾料到为了这一船私盐,到了与人斗智的地步,最后还棋差一着。
墨城一两个月的时光,或许是他相对轻松的时光了,因为,他见到了夕灵儿,一个热情、活泼、直率的姑娘并且慢慢从云兮的逝去中缓过神来。也曾因另一个问题而疑惑,那个屡次相帮的男子与他究竟是何关系?
不可否认,对于明阁老,他有恨意!因为云兮。所以,他与他设了计,将明府打垮。他一杯酒洒在地上,对云兮说,云兮,我已替你报了仇,当年是明阁老的门生逼你跳的崖,如今明家的势力已土崩瓦解,人走如山倒,任何一个迫你离开的人都逃不了!
可他却万没料到,那个昔日害了云兮的人,今日又将另一个他爱上的女子劫走!听到消息的一刹那,他便狠狠的攥紧了拳,这次绝不手软!他带了三千兵士至墨城,便是以防明府的势力未被完全牵制住而反扑时用的,却不料这次派上了用场!
他带着兵士上梁山,见到那个他爱上的女子正被绑缚在木柱之上,可她却丝毫未现恐惧,直到这时,他才不得不信,她爱上的人不是自己!在危难时刻的两两相望,她眼中心里的都只有那个男子,尽管彼时他一身短褂、面目沾灰!
父皇曾说过,成大事者不能拘于情感,若是得不到,便宁可将其毁去!父皇也曾说,对敌须狠,机会只有一次,你不对人狠,如何守住江山!他已经跨进了这一淌浑水之中,再脱身不得;更何况,每每做出成绩便可换来父皇的称赞,这是二十几年来他一直渴盼的呀。
于是他弯弓搭箭,说他卑鄙下流、乘人之危他都不否认,风子衿才华过人,即便交出了漕帮的运营权摆明了态度,可到底是个潜在的威胁,人心难测……
他也曾迟疑过,所以弓满弦时他忘了松手,若不是那个不知自何处蹦出的女子,也许他也真伤不了他。眼看着那箭刺入他的肩胛,鲜红的血流出来时,心里竟然有一丝快、感,他身上流着帝王家的血,所以,连内心也比较残酷,是这样的吧?
出乎意料的是夕灵儿,她手里竟然有利器!看着她沉入水中,他忙派人下水,却奈何风大浪大,水下视物不清,竟未有一人寻到了她!心里还是痛的,父皇曾说,得不到便毁去,可他未说毁去时,心会痛得无以复加!
她曾救过他一命,便以这一命还了他的这一场爱么?从此,两不相欠?!那怎么行?他招手的同时,更多的人去了水泊边,却没有一个敢下水,他闭上眼,耳中回报的都是“没有、没有!”
再睁开时,幻影便站在了身前!他的态度绝决!忍着心底里的痛,只能放他离开,就像再怎么不愿,还得接受那个活泼的女子下落不明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