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贼，你别跑！》灵夕青水

16、第十六章

　　石级一直向下延伸，两侧的墙上点着松油火把，跳跃的火光映着青色的砖墙，风子衿再次猜测起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他仿佛一切都料得刚刚好，也许一直以来就知道他们的计划，“天外飞音”又对他无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文礼？”他试探的叫出口。

　　蒙脸的僧袍人顿了顿脚步，随即笑道：“还是教少爷认出来了。”

　　风子衿追上几步，看了看被他挟在臂弯里的夕灵儿，见她只是熟睡并无大碍，稍稍放松了些。与他并肩走下石阶。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也不知将要通往何处？文礼脚步未停，风子衿只得紧随其后，一边问道：“我记得十二年前见到文礼的时候，还是个孩子。”

　　文礼未看他，仍是径直往前行去：“十二年前，多亏老爷相救，才得以苟活于世。”

　　“干爹救你，然后将你困于此地？”风子衿很想问问他到底恨不恨，悔不悔？

　　文礼淡淡的笑笑，通道两侧墙壁之上插着的松油火把发出“滋滋”的声音，应和着他的话：“青灯古佛，人，不就希求一世平静么？”

　　“文礼现在平静？再被卷入干爹的这些阴谋中来，还是不悔不恨？”风子衿的语气有些过激。

　　“少爷不该如此说老爷！”文礼的声音依然淡淡，教人无法一眼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通道在前面分支，文礼对此处极熟，脚步仍是极快的朝右行去。又是一排往下延伸的石阶，空洞的暗道内只听见两人的脚步和三人的心跳声。

　　约莫走了盏茶功夫，风子衿暗处数着墙上的火把，正数到103时，便听得文礼道：“到了！”他拔下墙上的松油火把，在插火把的滚筒内轻轻一按，便又是一阵“扎扎”之声传来，正面那扇墙开始往上移动，露出一道门来。

　　文礼率先走了进去，在他拿着的火把的照耀下，风子衿看清这是一间宽敞的密室，足可容纳上百人。也不知道这清莲寺究竟是何人所建，建这些暗道与密室作何用途？

　　文礼将火把插好，边道：“这里足可以放置那批货了。”

　　看着他将夕灵儿放在地上，风子衿道：“干爹前日传来消息，对方将于近日到达京师，待干爹验过他们的货之后，便会自京师南下，最迟一月左右便可到达五里屯。如今墨城的气氛紧张，尽早将货运出墨城才是要紧！”

　　点了点头，文礼从袖中取出一支小哨，看似胡乱的吹奏起来。可风子衿却很明白，他正用干爹教的方法，通知属下将货物运上山，直接送至此处。

　　附耳于墙，便听得细微的脚步声与轻微的呼吸声，看来，那些属下已然开始了行动。也对，这种用小哨传递信息的方法除了他们内部之人，再没人懂得其意。风子衿转而看向躺在地上的夕灵儿，颇为不解的问：“为何将她抓来？”

　　“少爷莫不是动心了？”文礼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淡淡，可话里的意思却十分明显。即便真要动心，也不该是朝廷中人！

　　风子衿忽然面上一红，掩饰的笑道：“干爹说过，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文礼未再说话，这个少爷，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也不过是个尘世中人。“少爷想做些什么，文礼管不了，但，文礼还想奉劝少爷一句，农夫与蛇的故事断断不能发生在少爷你的身上！”斜睨了一眼夕灵儿的睡颜，他转身便出了密室。

　　风子衿看着他的僧袍袍角消失在密室门外，眼里有什么东西闪过，略略迟疑之后，将外袍脱下，覆在夕灵儿的身上，弯下腰将她给抱了起来。

　　出了密室，走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那个路口，属下们正一人挟着好几个麻袋迎面掠来，见了他，尽皆行礼，略略疑惑的朝他怀中的人张望了一眼，见什么都看不见，只得作罢，其中一人问道：“少爷，他伤势如何？”

　　风子衿眉头皱了皱，脸沉了下来，冷冷的看着那人，沉声道：“不劳乌拉担心，寅时之前，必须将货物安置妥当，并且安然离开清莲寺！具体何时出货，会再通知各位！”

　　也不在乎他们心下做何感想，风子衿抱着夕灵儿便出了暗道到了亭中，一眼瞧见略显宽大的僧袍在深夜里随风飘动，心下一愧：“文礼，此次多亏有你！我会同干爹说说，让你早日离开清莲寺，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文礼轻笑了一声：“不劳烦少爷，我自有我的选择！少爷自己多加小心！”

　　朝他浅浅的点头，风子衿抱起夕灵儿拾了台阶而下，女子的馨香萦入鼻端，风子衿细细的看着她的睡颜，只见浓密卷翘的睫毛在清华的月光下投下一道剪影，如瓷般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泽，饱满的樱唇鲜艳欲滴引得他好想尝上一口。他将她托高了些，头微微低了下去。

　　就在两片唇即将碰在一处时，他猛然抬起头来。干爹也许真没说错，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就连睡着了，都可以叫他这个七尺男儿乱了心神，何其厉害！

　　还好，还好，自己控制得及时。他好生恼怒，将她丢在了地上，转身就要离去，想想又觉得不妥。弯下腰将她抱到一棵大树下，又折了好些树叶遮在她身上，算算时辰，她应该差不多也要醒了。而自己，还要去布置一番呢。扬了扬嘴角，想到夕灵儿遭他戏弄后，气得跳脚的模样，他便开心不已。

　　清冷的月光遍洒在山间林中，那一条蓝色身影几个飞纵便消逝了身影，镜头拉近，在那一株大树下，一位女子正睡得香甜。

　　此时静谧的清莲山中，一条矫捷的身影正在四下里焦急的寻找着什么。如冰山一般的冷淡面容透着隐隐的焦灼之色。透过气息，他终于找到了那株大树下，拨开树下枝叶，他松了一口气。将墨色长麾覆在她娇小的身躯之上，又拾了些干柴，点了一堆篝火。

　　不过一会儿功夫，睡在大树下的女子悠然醒转。明明是凉寒的春夜，她却未觉出丝毫冷意。动了动身子，一件墨色的长麾便从肩上滑落下来。睁开眼，一堆篝火呈现在眼前。隔着跳跃的火苗，那个如夜一般沉静的男子正低着头拨弄着火堆里的柴火。未着大麾的身子看起来结实而壮硕。

　　上次是他带他回的县衙？他和品熠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在她静静打量他的时候，男子已视线敏锐的一眼看了过来：“醒了？”他站起身，隔着火堆不敢靠近，许是“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左右着他：“可还好？”

　　夕灵儿点了点头，揉了揉仍然微疼的后颈，又打量了四周。诧异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去了清莲寺，然后被人打晕了……”她的一双大眼睛猛然盯住他。

　　他站起来，将手里拨弄火柴的那根树枝也丢了进去：“不是我！”

　　夕灵儿相信他说的话，不过，却仍然有着疑惑：“大侠是受了何人之托前来寻我的么？”

　　墨衣男子摇了摇头，夕灵儿越发疑惑：“何以大侠会半夜三更在这清莲寺出现？”既然不是大人那边的人，那么，上次她之所以出现在县衙，便是大人中途遇见将她劫回来的了？他半夜出现在这里，定然与那批私盐脱不了干系。不过这样也说不通，她可没忘记，那日初上清莲山，便是他救的她。

　　墨衣男子冷冷道：“怕你深夜出门，遭遇不测，故上山来！”本该是一句充满温情的话，教他这冷漠的声音说将出来，竟觉得无比怪异。

　　“你跟踪我？”夕灵儿实在不敢想象，一向给她安全感的墨衣大侠，竟然会跟踪她。在她的怒目而视下，墨衣男子原本毫无表情的脸竟微微泛了红晕，声音越发冷漠起来：“你如此想也无不可！”

　　“为什么？”夕灵儿第一感觉便是他也想知道私盐的下落。

　　墨衣男子背过身，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墨色的身影在月照下竟显得异常孤单与寂寥。

　　“幻影有一事相求，希夕捕头查一枚令牌的下落！”男子的声音有着浓浓的责任！

　　她又不是江湖中人，如何查得了那枚令牌？“你确定我可以？”夕灵儿疑惑道。如果因为他有求于她，而一直关注她，倒也说得过去。

　　墨衣男子幻影转过身，目光直视着她，肯定的点头：“只有你可以！”

　　“什么样的令牌？”看在他屡次救她于危难的份上，她也不好推辞。

　　幻影道：“不急，等你空闲了再查不迟。”显然他现在还不想说。

　　是呢，她现在还要查私盐案，如何分得了心？夕灵儿脑子里又回想起了山顶那个脚印，急急的便要站起来，却因为太久没活动，腿有些抽筋，“唉呀”一声跪在地上。

　　他如风一样身形一闪，便将她扶起：“送你回去？！”

　　夕灵儿摇了摇头，脑子里极快的思索着一些事情，然后抓住他的袖子道：“我们快去墨江码头！”现在两人暂时可以算作萌友，更何况他屡次救她，与他靠近便有一种安全感，应当无须对他防备才是！她向来相信自己的感觉！

　　幻影未出声，只是揽了她的腰，便在这荒郊野外飞奔起来。

　　大约飞奔了三炷香的时间，他们落在了码头之上。凝眸望去，江面上雾茫茫一片。夕灵儿想起学武之人，视力要比别人好上几倍，忙央着墨衣男子道：“幻大侠，你帮我看看，那江面之上可有船只？”

　　墨衣男子运足目力望去，稍候便道：“码头旁拴着一排船只。”

　　夕灵儿盘算道：“现在雾气这么大，便是他想将私盐在这夜深人静之时运出城，也是不可能。不过依之前在沙石之旁发现的脚印来看，那些私盐定然已被掉包转移，只是，究竟藏至何处了呢？”

　　幻影只是笔直的立于她的身侧，未出一言。

　　“会不会是风子衿在故弄玄虚？而私盐，确实被他放在了五里屯？”夕灵儿左右摇摆，终是猜不透风子衿的真正意图，心下蓦的烦燥起来，狠狠的将一颗石子踢入水中，怒道：“风子衿！你给我出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