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年之远》樱木祭灵

13、十二、兑现•残忍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游乐园都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几点路灯光星星点点地照亮了前往摩天轮的路，令言纲惊讶的是，摩天轮还亮着彩灯，远远望去，就像夜幕中彩色的星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言纲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耳畔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他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个站在摩天轮下的熟悉的背影。

　　白色的绒线帽下有褐色的发丝俏皮地钻出衣领，翘在脑后，橙色的棉袄将原本瘦小的身躯包裹得有些臃肿。那个人背对着言纲，抬着头，看着高大的摩天轮，定格在言纲的瞳孔中，宛如最永恒的图画。

　　背影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了言纲的存在，转身看着他，褐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他说：“言，你来啦？”

　　这简单的四个字像解除言纲的定身的咒语，几乎在话音结束的同时，言纲用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冲向纲吉，紧紧抱住。巨大的冲力让纲吉差点站不稳：“言，你……”

　　“太好了……”温热的液体顺着纲吉的脸颊滑进他的脖颈里，纲吉安静下来。

　　言纲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喜悦还是害怕：“太好了……你还记得这个约定……是我所认识的纲……”纲吉微笑，轻轻地推开言纲，然后，说出最残忍无情的话语。

　　“我只是来兑现我的诺言的，今晚之后，你将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我将要成为你，享受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拥有的生活。”

　　言纲松开手，看着纲吉，整颗心一片冰冷。

　　纲吉微笑着抬起左手，捂住左眼，手再拿开时左眼已经变成了金红色，两只瞳色各异的眼睛一起望向言纲，柔和的声线带着无比的残忍：“现在的我，想要杀死言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啊……”

　　言纲只是定定地看着纲吉，心情渐渐地平稳下来，拽过纲吉的手拉他上了摩天轮，语气里是满满的坚定：“我的命，你要便拿去，算是我欠你的。”

　　他曾经想过很久，他的妈妈是纲吉间接地害死的，但是……纲吉没有错，他只是愤怒、只是绝望，要恨的话，就恨他吧，恨也是一种情感，可以让纲吉记住他吧？他是确实的喜欢着他，即使两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

　　言纲没有看到，纲吉悄悄扭了一下头，似乎有什么落在雪地上。

　　摩天轮转的很慢，言纲和纲吉面对面坐着，都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座舱里安静得可怕。

　　言纲看着窗外发怔。雪又下了起来，比之前更大，视线里全是鹅毛般的雪花，混淆了景物。

　　这就是自己死之前看到的景象吗？雪下得真大啊……会把他的尸体和鲜血一并掩埋吗……死在纲吉的手上，他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想去坐摩天轮，从最高点堕落，牵着你的手义无反顾，以为那一刻就是永恒，到底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永远的永远，永远只是光年之远……”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歌声，带着悲伤、绝望和荒凉，听得言纲的心里一阵阵疼痛。

　　“呐，纲，请记得我，记得我——喜欢你。”言纲说。

　　死亡前的告白，是那样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