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慕千寻

22、VOL.22 用自由换取自由

　　“对了，光，你怎么……”
　　“是想问我为什么要退出歌坛，回到父亲的公司？”夏之光一边喝粥，一边接下了楚逆的话．
　　楚逆无奈地噘噘嘴，没办法，他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猜透她的心思．
　　“嗯．”她点点头，不只是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人想要知道他离开的原因．他的声音，明明那么好听，明明就像天使给予的光芒，指引着所有的人．就好象她第一次见到他，被他干净而又透明的声线所吸引般的那种感觉．
　　“小的时候，因为受到妈妈的影响，我很喜欢画画．所以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差不多天天都呆在画室学习．但是，对于夏氏家族来说，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我们要做的事，是必须要乖乖地呆在教室里，上完主课之后，还要去补习班接着补习．所以那样的我在父亲眼中，根本不可能会再获得自由．但是第二天上学发现，身旁周遭，竟然没有一个夏氏家族的保镖，我得到了自由．过了好久我才知道那是哥哥用他的自由换来的．”他停下喝粥继续说，目光慢慢悠悠地穿过休息室前那扇大大的落地窗，然后停留在城市尽头的远山上．嘴里的话语轻轻如絮地飘进楚逆耳朵里．
　　“从那之后开始，不管是我做什么，都不用再受到束缚，但是哥哥却不一样，他的身边总是跟着一大群的人，他没有朋友，每天重复着相同的事，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哥哥是天才，加上一直不断地灌输着知识，所以高中一毕业，就没有再继续读大学，而是进入了公司帮助父亲……”声音哽了一下，悠远的目光始终没有注意到楚逆眼角闪起的泪光．
　　原来，她真的一点也不了解他，他的世界，太过深沈，十几年来的自由，全部都是用哥哥的自由来换取的，这样的得到对于他来说，不是一种撕心搬的痛苦吗？
　　“所以现在呢？觉得不能为哥哥做什么了，才要来公司工作的吗？”楚逆当然明白他讲这些故事当中的含义．只是，她觉得，十几年一直都自由地活着过来的，那么接下来要让他一直呆在这么闷的办公室里做他一直不喜欢的事，肯定很痛苦吧？所以才会感冒晕倒！！
　　“你反对吗？”夏之光突然将目光收回来，盯着楚逆．
　　“啊？怎么……突然问我？”她不像夏之光那样可以随意猜透人心，只是，夏之光那般问她，一时之间，她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嗯．因为怕你担心我．”夏之光却只是浅浅地笑道，然后低头把剩下的粥乖乖地喝完．
　　担心？他刚刚是说，怕她担心他吗？看来他自己也知道，虽然接下来的生活会很累，但是，他既然下定了决定就一定会做到的吧？
　　“可是，学校怎么办？可以不唱歌，但是，也不上学了吗？”如果连学校都不去的话，她可以见到他的机会就减少了许多了吧？
　　“也许吧，学校可能之后也不会再去了．这样也好，少了一个让老师头疼的学生．”夏之光满脸无所为地看着楚逆，眼里却又是带着别样深沈的笑容，他似乎在告诉她，只要她让他去学校，那么他不论工作有多忙都会去学校，只要她说一句话．
　　“光……”楚逆的目光忽然坚定起来，“没关系，只要是光的决定，我都会支持光的．但是，光如果觉得累了，就一定要适当地放松自己．还有，我答应了叔叔要帮忙照顾喻的，我不想食言，所以，我们一起努力吧！”
　　她的回答着实让他吓了一跳．这个问题，他曾问过黎静可，而她的回答却是：光，Ｕ．Ｋ．可以没有你，但是我不可以．
　　她们两个，完全不同．这是夏之光一直都知道的事实，而现在，他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爱着的，从头到尾都是楚逆，从来都是她，不曾容纳过别人．
　　“为了鼓励你，光……”楚逆嘴角突然扬起一抹微笑，脑袋便探了上去，凑在夏之光耳边悄悄地说了句什么．
　　随后，夏之光便愣住了．
　　“光，一起加油吧！现在，我去医院．”楚逆红了红脸，然后站起来就往休息室外跑去了．夏之光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一直呆坐在床沿边．
　　直到Ｎ久之后，夏之光才反应过来．耳朵里一直绯徊着楚逆对他说的那句话．
　　“光，我喜欢你！”
　　仅此而已，他却感受到了她一无反顾的支持，但是，却又感觉到了别样的意义．带着点淡淡的哀伤与不舍……
　　而楚逆却不知道，那句简单的告白，即将成为她与夏之光之间最后的牵绊．
　　在医院再次遇到黎静可的时候，她穿着一条浅蓝色裙子，深紫色的长发映衬着瞳孔里的妖娆．她看起来就像是女神，一个无法接近凡人的女神……
　　“你好，楚逆！”黎静可浅笑着向走进病房的楚逆打了声招呼．她们还只见过一次面，她便记住了楚逆的名字．
　　“你好……”楚逆笑得有些不自然，她一直在纠结着黎静可是夏之光未婚妻的这件事上面．而黎静可却一笑带过，“你终于来了，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喽．”
　　黎静可提起自己的包包，与楚逆擦肩而过，在残余的空气里留下淡淡的百合香水的味道．
　　本想追上去问清楚她与夏之光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但是病床上的人却意外地皱了皱眉，他看起来似乎很不舒服，毕竟医院都不是大家喜欢的地方，在这里呆久了，总会厌烦的．
　　楚逆放下去追黎静可的念头转身走到病床边，仔细打量着床上的‘睡美人’，他和夏之光有七分相似，是那种连安静地看着都会让人觉得窒息的美少年类型．
　　“嗯，喻，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朋友喽．”楚逆定了定心，然后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病床上的喻说着，一边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可是，接下来要做什么？楚逆顿了顿，这个从小都没有朋友的少年，十几年来的生活，一定非常孤单吧？这样的他，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
　　“喻，你知道吗，晴月市有一座蔓恋之塔，据说，那座塔的坐落地点，正好是晴月市的中心点，爬上那座塔的人，不管许任何愿望，都会实现，而在塔顶大声喊出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就一定是自己的最爱．我曾经也跟光讲过，只是，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还会相信我所说的一切吗？”
　　她一边讲，一边情不自禁地将目光移到了窗子外面，蔓恋之塔的塔尖仍旧是她一直那么向往的地方．
　　“喻，等你好起来了，记得一定要把晴月市每一个好玩的地方都玩遍哦，不要让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她回过头，目光怔怔地盯在病床上的喻那苍白的脸孔上．
　　“小逆！”正当她被自己心底突然蔓延出来的悲伤给感染了的时候，门口却突然出现一位身着藕荷色连身长裙的女人．她身材高挑，黑色的长卷发挑染出她性感的脸庞，整体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
　　“姑姑．”楚逆着实有些惊讶，因为她没有想到，远在巴黎的姑姑，竟然会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这里．
　　“小逆．”她朝还呆愣着的楚逆招招手，叫她去到她的身边．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楚逆拉了拉包包的带子，然后小跑到楚浅歌面前，“姑姑．”她轻唤一声，然后伸手搂住楚浅歌的脖子，撒娇似地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里．
　　“傻孩子，想姑姑了吗？”楚浅歌轻轻拍着楚逆的背，柔柔的声音安慰着．现在想来，她这个做姑姑的实在是太不称职，从小抛下她一个人去外面奔波，以为那么坚强的她，照样可以过得很好，可是现在看来，似乎是她想错了．楚逆她，很脆弱，比任何人都要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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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逆再次来到夏之光家的公司大厦，是在两天之后，她哭肿了眼睛，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原因．因为楚逆而推迟了去美国的云乔和江小染也在前一天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楚逆正把自己锁在家里不断地掉眼泪，江小染打来电话告诉她，说她要去美国了，和云乔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楚逆发疯似地开了夏之光留在公寓的小跑车奔去机场，赶在最后一秒钟和江小染来了个世纪大拥抱．
　　江小染没哭，只有楚逆哭，谁都没有说话．她没办法阻止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泪一直浸湿了江小染白色的衬衫．从来没有分开过的两姐妹，也终于要分开了．她们的世界一直在前行，终究没有为谁而停下来过……
　　整整哭了两天，什么东西也没吃的楚逆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突然不哭了，她趁姑姑不在，偷偷来了U。K。大厦．
　　经过上次与保镖大叔们的追逐游戏，现在大家几乎都认识了这个被他们家二少爷所关爱着的小女孩．一见到她，一个黑衣保镖就迎了上来．
　　“嘿，小妹妹，你又来了．”真好，她一来，少爷就好象不闹脾气，认真地工作了．
　　“嗯．”楚逆不记得他，当时只顾着自己逃命，哪儿还管得上去记他们的脸．
　　“这次来又是找少爷的对吧？”保镖大叔自以为聪明地猜测着．
　　“可是我想找夏叔叔．”楚逆却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回答．
　　“夏……夏叔叔？”保镖大叔愣了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总裁啊？”
　　“嗯．”楚逆点点头．她希望快点见到夏之光的父亲，现在不想被夏之光发现，所以表情一直有点紧张．
　　“这样啊，那你等一下，我去问问．”见楚逆同意地点点头，保镖大叔便跑到服务台前，与接待员商量了一阵，然后接待员又打了个电话，老半天保镖大叔才返回来．
　　“小妹妹，你可以上去了，总裁的办公室在三十九楼．”保镖大叔非常热情又好心地告诉楚逆．
　　“谢谢．”径直谢过他，楚逆便朝电梯走去．来过一次的她，已经非常熟悉这里的结构了，虽说很大很华丽，但是设计却是很简单很朴素的．
　　用她的自由，换他的自由，是一件很值得的事吧？可为什么，她要久久地徘徊在这间红漆木门前呢？为什么现在，她的心不断的跳动着，丝毫没有规律呢？
　　“小逆，进来吧！”正当楚逆在门口纠结着要不要敲门进去时，里面却恰逢其时地响起了夏立严的声音．
　　这下不得不进去了，楚逆咬了咬唇，狠下心来推开了那扇即将永远隔开她和夏之光的木漆门．
　　“夏叔叔．”她轻轻地，礼貌地叫了声那个坐在转椅上，背对着她的冷竣男人．
　　听到她的声音，他才回过身来，脸上露出淡淡的慈爱笑容，“小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双手交叉撑在办公桌上，目光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叔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楚逆却直接进入了她来此的目的．
　　“拜托我？说说看是什么事，不管如何，看在与你父亲是世交的份上，也要帮这个忙．”
　　“世……世交？”显然夏立严说出的话吓了楚逆一跳，难怪从一开始见到他，他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完全不同，竟比对夏之光还要有更多的慈爱．
　　“是啊，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认出你来了．你或许不认得我了，可是，我却怎么也不能忘记，那年在葬礼上哭得几乎快要虚脱的你．”他目光变得深沈了许多，讲着那些连楚逆自己都快要忘记的记忆．
　　“我去参加葬礼的时候，你一直趴在那条浅褐色的凳子上哭，不看任何人，不拜祭父母，不吃饭，也不说话，就只是哭．那个时候的我，有一种冲动就要想要把你带回家，给你我所有的爱．不过，江医生抢先了一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这种情况，是楚逆完全没有想到的．
　　“小逆，你现在活得很好，我很高兴！”他从转椅上走出来，站到落地窗前，嘴角勾起安慰的笑容．
　　“夏叔叔，我现在，活得不好．”她鬼使神差地吐出这一句话，直直把夏立严吓了个半呆．
　　“夏叔叔，如果我不去巴黎做手术的话，会死掉．”她的双手捏紧了衣角，眼睛一直盯着地板，“就算做手术，也不一定能活，所以，夏叔叔，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我想要，用我的自由，换取光的自由．请您一定要帮我！”这似乎是她鼓起了这辈子的勇气才能够说出来的话．说完之后她才抬头，阳光从落地窗射进来办公室，夏立严高大伟岸的身体与阳光混合成了逆光的阴影，他不说话，逆着光，她看不到他此刻脸上是什么表情，于是，她抿了抿嘴角，转身快速地跑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