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随》妖脱士

73、番外三 苍原望的回忆2

　　阔别多年，再度回到这个国家。似乎并没有家的感觉。没有悲凉，没有感伤。亦——没有后悔。
　　在我十二岁时，母后争宠，欲加害皇后，也就是辽的母亲。阴谋败露，当种种所谓证据指向于我有关，所有人都怀疑我，唯独辽。
　　母后临刑前，要求见我一面。
　　我一出生便被母后以体弱为借口，交给皇后抚养。皇后待我一直不错。她也从来不阻止我和母后的来往，总说毕竟是我的生母。所以，我和母后虽不亲近但也素有来往。
　　我看着她安静地坐在地上，看见我来了，缓缓抬起头，一脸的憔悴。
　　我的心一紧，默默地不知道说什么好。最近，我变得不爱说话。
　　“望儿，你也怪我吧。” 终是她先开口了，“你也像所有人一样觉得母后贪婪。是为了夺后位才做了这一切的吧。”
　　我顿了顿，“不管为了什么，都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
　　也许，从小不在母亲身边长大，我太不了解她。
　　母亲凄凄一笑，“望儿，我知道你怪我，我生了你，却于你没有养育之恩。可是我如果不这么做，也许你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她看到我眼底的一丝疑问，便继续说道：“皇后，烟花夫人，是啊，她骗过了所有人，那么温柔贤惠。恐怕，这皇宫之中，知道她真正面目的人只有我一个。当年，我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又诞下了你，是他儿子将来最大的威胁。她有多么想除掉我们母子。所以我才会假意自己体弱，提出让她来抚养你。”
　　我有些惊讶。
　　“是，她对你一直都很好，这也正是她高明之处。可是为什么你和辽同样优秀，被立为太子的却是辽呢？她的处处压制，你不会一点没察觉。而这些年，我也看着你根本没有要争皇位的想法。我也收敛了很多，本不想再冒险。可是，不久前，却出了一件事。”
　　她顿了顿，眼神透出一丝光芒，“前两个月，皇上命神算天元散人来宫中卜卦，本是想问问国运之事，不想居然卜到了你有天子之象。”
　　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却完全怔住了。
　　“这怎么可能？”父皇每年都会邀天元散人来卜卦，今年也是如此，只是问问国运天象，却并未听说其他。
　　母后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这样的事当然天元散人不敢当面说出来。你别问我怎么知道，在后宫这么多年，我要是没有这点本事，又怎么能和皇后斗了这么多年。所以，既然我能知道，皇后自然也能。你觉得事到如今，她还会容得下你吗？”
　　“所以你才设计了这一切……”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我得到皇位？
　　我没有问，她也没有说。
　　“终究是我计不如人，让她反咬了一口。还想将你一同脱下水。”
　　我微微蹙眉，事发之后，那些证据，不是没有怀疑过皇后，可是她一直待我很好，却独独这次没有开口为我求情。如果不是辽的追查和开脱，恐怕我如今也一同下狱了。死罪虽可免，却被废除了皇子的身份。这一切，是合了谁的心意？如果真的如母后说的这般。
　　“现在你相信我了吧。所幸，望儿。”母后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拉过我的手，“你虽然被贬，但是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我不解地望着她，她压低了声音，环顾了下四周，对我说，“你去找我的丫鬟玉儿，我拿到了天元散人那个卦签，只要拿着它，朝中我还有一些亲信，等待适当的机会，你不是没有机会的，望儿。”
　　我一怔，眯着眼，“凭一个卦，你要我谋反？是辽救了我！”
　　“我知道你们感情好。可是，在这宫中有谁是可信的？你怎么就能确定他没有参与其中？望儿，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天元散人的卦从未出过错，你——才是真正的天子。母后相信，以你的聪明，只要在适当的时机，你一定会成功的。”
　　真正的天子？
　　我捉摸着这几个字，看着眼前的母后，她的眼里有一丝疼惜，又有着失败的不甘心。
　　在这后宫中，斗了一辈子。突这一刻，我不想和她再争辩。
　　良久，我淡淡地说道：“我会看着办的。”
　　母后望了我一眼，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地微笑了一下，眼中带着些许不舍，轻轻抚了一下我的头，“母后这一辈子自认也不是个好人，斗过，争过，如今死不足惜。你——要好好活着。走吧，我累了。”说着，她突然转身，不再看我。

　　离开大牢，我去找了玉儿，拿到了那个所谓的天子卦签。

　　母后死后，我离宫多年，直到莫匆叛变，才回到辽身边。
　　当年的事，随着烟花夫人几年后意外的死，一切就已结束。

　　而这次回到大瓦，辽一心想为我恢复皇子身份。
　　“最近牟国不是很太平，我和父皇说了，派你去那。”
　　想想也知道，定是他出的主意，还是为了让我恢复身分。
　　“打仗可以。不过，你知道，那什么老什子皇子……”我耸了耸肩，表示不在意。
　　“那你就当我需要吧。”
　　我笑了笑。有些事，我们从未点破。辽终究是觉得亏欠了我么？
　　“什么时候动身？”
　　“几日后吧。”辽顿了下，似乎犹豫了下，又道：“别太过了。”
　　我一愣，随即恢复一贯的笑容。“那也要那帮龟孙子，别太不经打了。”
　　知我者，辽也。
　　牟国本就不强，只要牟国愿意与大辽常年交好，也没必要干尽杀绝。而辽，给我选了这么个任务。
　　他终究还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