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随》妖脱士

65、第64章 僵持

　　“扑”的一声，随着激烈的水花溅起，一个身影跃入啼湖，很快沉入水中，他不断往下往下，任由冰冷的湖水侵蚀着每一寸皮肤，湍急的水流冲刺着他的感官，而他只是不断游着，直到精疲力竭。似乎习惯了每一次的失落而归，在终于快支撑不住时终于浮出了水面，游上了岸。
　　就这么精疲力竭地坐着，看着这没有边际的湖，一呆便是一天。
　　到了傍晚十分，他总能看到一个人影朝他走来，是望，他知道。每天望都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他，提醒他该回去了。
　　这半个月来，每天都是如此。在最终的下湖后四周打捞打听无果后，他便每天如此，下湖游到精疲力竭，上岸，这么坐着一天。
　　哦，除了某一天，差点将李慕容打死外。
　　苍原望走到苍原辽身边，提醒他该回去了。
　　辽没有移动身子。
　　“你知道，半个月了……”
　　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可是，辽还要这样下去多久。他以为放纵他一段日子，他总能想明白，可是也许他还是太低估悦言对辽的重要性了。失去她，似乎他做任何事都没有意义了。
　　他真怕辽会做傻事，如果不是这肩上的担子太重，也许辽真的会就这么随着去了。
　　见他丝毫没有任何反应，望终是忍不住了。
　　“辽！你要接受现实，她死了！你我都知道这湖掉下去没有生还的机会。”
　　“够了！”苍原辽大叫。
　　“你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有多少事情还等着你去做！萨尔纳虎视眈眈，父皇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每天就这么对着湖水到老，悦言就能活过来？！！！”
　　“啪”的一拳，苍原辽毫不留情地打在苍原望的脸上。
　　望没有来得及躲避，嘴角泛出一丝血丝。他吐掉血水，眼神凌厉起来，很好！他也想好好发泄一番。
　　于是，同样“啪”的一拳回送给他。
　　两个人于是毫不留情地打了起来，自懂事以来，他们打得最用力的一次了。
　　直到两个人身上伤痕累累，气喘吁吁，从赤身空拳，到刀刃相见。
　　苍原辽实在是太需要发泄，他几乎使出了所有的精力，越打越来劲，直直指向苍原望，苍原望一个不小心，剑刃已在他胸口不过一寸的地方。
　　两人都有些愣住了，苍原辽定定地看着自己的举动，似乎清醒了一点，下一刻，他陡然仍下手中的剑，跑了起来，对着天空仰天大叫。
　　天空中，久久回荡着他撕心裂肺般的吼声。
　　良久之后，他平静了下来，缓缓走到了苍原望的身边。
　　“明日，扫平萨尔纳。”
　　“你疯了！”苍原望听了，大声喝道，“你这样不是中了他们的计！他们千方百计就是为了让我们先开战。”
　　“哼！”苍原辽一声冷笑，“随了又如何，成王败寇，从来没有‘理’字。”谁先开打，谁更有立足点，到最后也还不是要看结果说了算吗？
　　“话虽然这么说。现在开战，并不理智。李慕容准备良久，他一心都是为了战争在做准备。而我们，本就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一直以来我们是在等待他们的‘叛变’。”
　　“何时我打过败仗？”苍原辽大怒，此刻和他讲什么理智，哪怕是为了悦言，他也要灭了他们！！
　　“李慕容不是一般的对手。你在这样冲动的情况下，盲目开战并不妥。这一仗既然必不可少，他们迟早会开战。”
　　“我等不了。”
　　苍原望看着辽，此刻的他没有理智，他根本就是想打而已，想发泄而已。
　　“我本不想这样说。但是现在看来，我只能说，就算为了悦言，你好好考虑。如果还是坚持，我支持你。”
　　而这一句话，却让苍原辽的面色聚变，没有再开口。

　　悦言死后，萨尔纳与苍原辽的关系已僵到极点。
　　大家似乎都在等着战争随时爆发，可是，半年了，双方却都没有任何动静。

　　皇上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所以，想尽早退位让苍原辽登基。可是，辽现在虽然每天忙碌着，没有耽误任何公事，但是他知道，辽儿只是在麻痹自己，他的心还没有完全调整好去做一个君王。失去悦言，对他的打击，比他们任何人相像得还要大。
　　“辽儿，父皇想早点让你登基。”
　　“父皇——您还好好的。”
　　“哎。”皇上叹口气，“早点看到你登基，朕也好早点安心。”
　　苍原辽没有说话，他一直以为自己有多强大，可是终究也只是一个凡人。
　　“你想什么，朕明白。”他这儿子的心思和苦闷，恐怕这世上少有人能明白，好歹知子莫若父。
　　“皇位对你而言，或许从来只是一个责任，一个追求。在你有能力的时候，你想得到。但是，不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皇上看了他一眼，苍原辽没有说话，表情倒是有一份讶然。皇上不觉扯出一个笑容，他这个儿子没想到自己能看穿他吗？
　　“可是，辽儿，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守护这个位子。”皇上拍了拍自己的龙椅，“这个时候如果你没有斗志，那么便给了萨尔纳有机可趁的机会。你现在要守护的不是自己的皇位，而是苍原家族的天下。你要将这天下拱手让人，让我们为祖先蒙羞吗？”
　　苍原辽无奈的转身，不知如何开口。父皇终究是父皇，他居然看穿他不想当皇上了。
　　只是，有一点，他们都错了。望是，父皇也是。
　　那个时候，他没有随悦言死，并不是因为什么责任。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哪里还有理智去思考他的狗屁责任，那一刻，他没有死。只是因为心里一直坚信着悦言还活着，他一直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在支撑着他。
　　而现在，他不想当皇上，也是因为他想要脱离这一切，想要天涯海角地去找悦言，哪怕用尽自己的一生，只要没有看到她尸体的一天，他便不会停止。
　　只是萨尔纳虎视眈眈，这皇位他连让都不能。
　　“哎，多想想国家吧，此刻，你的儿女私情，比不上国家重要吗？”
　　于是，苍原辽只能苦笑。

　　而另一边，李慕容这半年来，又何尝舒心过。
　　他没有比苍原辽少伤心，没有比他少找过。甚至在苍原辽将他打趴下，他也没有还手。
　　比起苍原辽的痛苦，他更多了一份自责。
　　所以在唐吉末不知道第几次提出开战的建议时，他都选择了置之不理。
　　“王子！你到底要到何时才能想明白？现在正是苍原辽最颓废的时候，我们不能失去这次良机啊！”
　　良机？要他将悦言的死当作良机，要用她的命来换天下？他做不到。
　　“族人们都已经热血沸腾了，我们准备了这么久，筹备了这么久，现在怎么能放弃！王子，你一定要三思啊！！我知道你怪我，怪我害死了悦言姑娘。只要你下令开战，等到大局稳定，我愿意以死谢罪。”唐吉末见李慕容始终没有行动，于是放下狠话。
　　“你死了，悦言就能回来？”李慕容冷笑一声。
　　唐吉末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原来对于这件事，王子是如此怨恨自己。
　　“只要王子同意开战，就算要先在杀了我，我也不皱一下眉头！”一个女人，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就牺牲大局！这个王子，让他太失望了！！
　　李慕容眯着眼，握紧了拳头看着眼前这个老者。他似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控制自己的脾气，这半年来反复如此。反复挣扎在——
　　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为了萨尔纳付出了大半辈子。他忠心耿耿守护着一切。
　　可是，他也间接害死了悦言。
　　叫他如何面对？他要如何面对才好？最终他只能痛苦地吐出一句，“唐叔，你要如何逼我？”
　　“你——”
　　两人瞪着对方，凤回走了进来。
　　看着两人紧张的气氛，她转身对唐吉末说道：“让他静静吧。”
　　唐吉末只能大叹口气，快步踱出了房门。
　　凤回看了眼李慕容黯然的背影，也只能摇摇头跟着走了出去。
　　有些事，怎么能轻易就忘却呢。

　　或许，悦言的死会让一切往不同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