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纪年》猫女爵

2、无纪年——贰

　　贰．

　　“看，那个就是连Lady gaga都不知道的土包子！”
　　“哦～”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穷丫头嘛…哈哈！”
　　对话刺破喧嚣直直插入方若绮的耳道。
　　“喂，走开啦！挡着路很烦诶！死穷货！”又有人在推自己了。
　　这样的声音，每一天都骚扰着方若绮的耳朵。
　　像是掉了鞋底的人走在长满荆棘的路上，为了面子不痛哭不呻吟甚至不敢大声说：“我脚底好痛，我的鞋子其实已经没有底了。”而是只能趁没有人的时候偷偷哭几声然后继续上路。
　　活得这样卑微。

　　方若绮在高一(2)班，和宋如烟同班。
　　思华高中不乏富家子弟，像方若绮、宋如烟这样的，总是免不了被排挤，尤其是被那些刻薄的女生。
　　他们贫穷、孤独，很努力地活着考到很好的名次，却依旧得不到一句来自同学的“嗨，不错嘛！”。自卑、懦弱。可是金钱带来的不只有这些。那些在深海中翻涌着的怪兽，总有一天，会浮出海面。
　　总有一天。

　　方若绮很小就可以料理家务了，因为五岁的时候爸爸就因为贩毒被捕入狱；妈妈除了给钱和偶尔回来一趟之外永远都不会在家。只有外婆和自己住在一起。
　　方若绮的外婆只有五十来岁，视赌博为生命。可是赌运奇差，经常会来一帮追债的人将家里搞得乌烟障气。
　　那个晚上，给方若绮留下了一辈子的记忆。
　　十岁的方若绮回到家，母亲出乎意料地在家。
　　“妈，今天回来啦。”方若绮没有感情地说。毕竟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并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多少划痕。
　　“嗯。”无所谓地回应。“哦，对了，你外婆去医院了，她让我转告你一声，今天可能比较晚，如果回来的话。”
　　仿佛陌生人一般的语气。想想这句话即使让张奶奶这样的外人说也不会突兀。方若绮来不及研究那个主谓宾颠倒的句子，扔掉书包走向厨房。
　　“我去做饭，好不容易来一次。”
　　留下这样的一句话，像是接待久别的客人。

　　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响了起来，炉钩撞击炉圈的“乒”，划火柴的“滋啦”，油溅起的“噼呖啪啦”，间或几声若有似无的咳嗽。香味从脏兮兮的帘子边挤着缝钻了出来，溢满一屋。
　　方美伶坐在方椅上跷着二郎腿，晃着拖鞋辨别着电视上大片雪花背后的模糊图像，随着主持人的调侃时不时笑得花枝乱颤。
　　“妈，饭好了。”方若绮端着盘子叫方美伶，对方却依旧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
　　“妈…饭好了。”已经摆好筷子了。
　　“妈，饭…”
　　“唉呦你个小畜牲，看个电视都不清闲呀！你就和你那个死鬼爹一样不折磨我不舒服了呀？！”气愤地拿起碗筷，“吧唧”着嘴望向电视。
　　方若绮默默地低下头，胳膊上被油溅伤的水泡清晰可见。泪水“叭嗒”一声摔在桌面上，声音响得吓了她一大跳。
　　“呦，哭了啊！”方美伶终于放下了电视，“你以为活着那么容易啊，是要看人脸色的！小畜牲你知道不啦，人都是为自己活着的！你外婆去了医院你知道的吧------”停顿一下，然后是得意的语气，“她是被追债人打的！唉呦对方人可真壮啊！”
　　方美伶瞥瞥停止抽咽的方若绮：“唉，本来还想帮你外婆还的呢，哎呦，我一问，欠了两千啊！我包包里就那么两千三，人家问我是打她一顿还是还钱，我就说：‘你们还是打吧！’结果人家就揍开了，啧啧，那场面…”
　　方若绮张圆了嘴。
　　“哎呦惊讶啊！不过给了你条命而已至于白送她两千嘛？赌啊…活该的！”方美伶用尖手指向方若绮的额头戳去，指甲尖微微嵌进肉里，有点疼。不过倒是手指与额头肌肤间的温差让方若绮觉得，更不舒服。冰冰凉凉的触感，像蛇。
　　“小畜牲，我没被他们打你奇怪吧！哈哈，这年头，男人都一个样子，让他揩了两把油就免打了，哈哈！知道什么叫揩油么？”
　　方若绮惊恐地摇着头。
　　“就是啊------”方美伶干脆站了起来，用手指向饱满的胸和臀，眨眨被劣质眼粉装饰过的眼睛，“摸它们啊，哈哈哈…”
　　“轰隆”，外面响起了雷，雨水夹杂在黑暗中冲刷着窗外的一切。一道闪电，方若绮隐约可以看清什么，那么模糊，那么张牙舞爪。
　　那头来自方美伶的怪兽，在那一刻，蛰伏在方若绮的心中。

　　<第二章．完>

作者有话说

　　这章比较暗黑。。。。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