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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呛声,别当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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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飐长叹一声,还想继续找琼銮理论,却被夏沧一把搀了起来,打发他往门外去。以桥同郁处霆见此状也不知能说什么,只得各行了个礼也跟了出来。
一出门,以飐就埋怨起夏沧来。
“夏沧兄,你见死不救!”
“你不如再朝门里多骂几声,我真得见了死,救起来才过瘾。”
以飐见他如此,哭丧着脸道:“又把我轰去药庐,天天叫我照着那本烧剩一半的药谱配药,配对了还好,配不对又罚我吃了自己解。我看我还是跪死在这廊上吧。”说完咯噔一应声跪到了木廊上。
以桥听他说的这么悬,再看看他脸上还挂着的巴掌印,倒有些心疼起来。
夏沧摇摇头,“你若定下此意我也不好劝,只得临死前把你丢到湖里替你洗洗干净,再给你换身干净衣裳,也算尽了份心意了。”
说完便引着以桥跟郁处霆要离开,倒是以桥还有些不放心又回头看了看以飐,以飐却小声同她道:“丫头,晚上偷偷给师兄带些吃的来呀。”一句话让以桥也再不甩他一眼。
一路上郁处霆的脸色一直不大好,明显得连以桥都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原来是因为我,我娘才没有拜在前辈门下的,我如今却一点也不争气。”郁处霆倒是毫不掩饰,他此刻心中尽是设想祁诺若拜在琼銮门下的样子,“娘亲聪慧至极,若能得前辈指点,前途必定不可限量。而且……若不是因为我,娘如今必定康健得很,更不会早早就去了……”说完便默默地不再做声。
安慰人的事从来就不在顾以桥擅长的范围内,引路的夏沧也只是听着,所以处霆那边说完,这边也没有话再接上。
又走了一阵才到了琼銮口中的树屋,以桥这才反应过来一路上耳中低低的响声原是眼前山涧的声音。从岛中小山顶上涌下的山泉在山脚聚成一汪小潭才又流入启末湖,潭边两个连理树,树根盘错树枝粗劲,树屋正建在两棵连理之间。以桥一抬眼,看着树屋外爬满了白紫相间的铁线莲,便一下想起了大师兄以澍为她在后山建的树屋。她当时听琼銮将只觉这岛上也有树屋十分凑巧,现在又见了铁线莲却觉得这巧得有些过头,转身便问向夏沧。
“夏沧兄,我大师兄也来过这儿吗?”
夏沧摇摇头,不知她如何问出这样的话来,可再一看那树屋,却忽然猜出来了四五分。这屋子是以飐建的,以飐登岛后两个来月闲来无事便在这两棵树上开始动手脚,最后竟造出间屋子来。不仅如此,造好后又在里面添置了不少东西,最后又挑了铁线莲连根一并挪了过来,才有了现在样子。整件事夏沧是听冬解讲的,他看到时屋子已经造好了,他问以飐此举之意,以飐却只说解闷,还特地嘱咐每个人自己这搭屋子的手艺不好,不要告诉别人是自己建的。
以桥追问这屋子出自谁手,夏沧心中笑笑,嘴上却道:“不过岛上之人慰聊之作罢了,不提也罢。”说完又嘱咐了几句便领着处霆往岛北住处去了。
“不过同是树屋,同种了铁线莲罢了。”心里边念着边提着包袱爬进了树屋,安置了一番也不再多想。
入夜,以桥听着屋外山涧砸进水潭的乍起声,终于还是决定把之前晚饭自己藏起来的干粮给以飐送去。其实与其说是自己偷偷藏起来,倒不如说是同桌的夏沧睁一眼闭一眼,而郁处霆已经魂游九天之外根本没放心思在饭桌上。
本来觉得没什么,可自从认了琼銮这个师尊,以桥靠近琼銮住的木舍时已经有了偷偷摸摸的感觉,生怕被逮个现行惹琼銮生气。来的路上她心里时不时想着以飐一直跪在廊上此刻一定辛苦极了,可她终于见了以飐才想起来这是她留书出走偷溜下山的二师兄,若是会乖乖听话才真是辛苦极了。
此刻本该如以桥心中想象蔫蔫的以飐正盘着腿借着月光拄头苦读,看见以桥眼睛瞪得老大,赶忙招手道:“丫头,你可算来了,饿死师兄了。”
以桥听见急忙想竖起手指嘘他噤声,可还是无奈地攥攥拳头,蹑手蹑脚地从较远的一边绕了过去。
“给,吃吧。”
以桥把用手帕包着的干粮很不情愿地丢给他,但以飐可毫不含糊地打开就啃,啃了两口又抱怨就只有干粮吗,以桥想了又想才把随身背着的水跟一些肉干递给他,以飐这才又撒欢吃开。
“胳膊还疼吗?”以飐啃了两口又想起以桥的伤来。
以桥摇摇头,“夏沧兄给我上了药就好多了,这会儿一点也不疼了。”
以飐嗯了一声,放了心那面自然吃得更香了。
“师兄!这《穷荆》怎么被你搞成这样了?”以桥突然看到原来刚才以飐看的书正是顾黎传他的《穷荆》,可如今这本药王独传孤本却被烧得只剩半本了。
“还说呢,都怪屋里那老婆子。”塞了满嘴的以飐一副愤恨模样,可声音却是放得低了又低,
“当初为了证明我是师父的徒弟,我才把这书拿出来的,可谁知她说若是得了真传就把书背给她听——我才从师傅那偷来几天,那书又难,我开始还背的出来,谁知她那么较真,一听我背不下来一生气一把就把书给烧了,这半本还是我抢下来的呢。”
“啊!这书怎么也算药王遗物,师尊就忍心烧?”
“是呢,我也问她,敢情人家还真舍得,还说这书落入有眼无珠之徒手中还不如让它去陪药王呢。后来我问夏沧才知道,师父识字时就把这书背下来了,估计现在连倒着背都嫌烦呢,人家学有所传才有恃无恐。到头来还是我倒霉,刚来这的半年多一天到晚就在药庐呆着,说是不把这书里面的药都攒出来就别离岛。后来也是混熟些了才让我跟夏沧他们住岛北的,你瞧,这回又陷回去了。”
看着以飐愁眉苦脸的样子,以桥头一转脸一扭低声哼了句“活该”。
以飐一听跳着脚就起来了,按着以桥的头扭过来,拧着眉头问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说师兄呐?”
以桥倒不怕,小脖子一梗道:“谁让你丢下我们自己跑下山了,你要是不偷偷摸摸自己跑进来,谁还能硬扯你上这岛不成?”
以飐一听才知道这是还恼他留书出走这事呢,“乖以桥,别气师兄了好不好,不是给你赔罪了吗,要实在气你打师兄几下吧。”
以桥皱了皱鼻子回他:“不打,就让你扯不平,臊着你!”
以飐听得这个无奈,捏了捏她的小脸道:“你是不知道玩的好,一个秦郡你就以为玩够了?等哪天我领着你去齐安吃三大楼的招牌菜,出国界去荣弥打猎,到赫尔雪山看云海,再带你见识见识北疆的汉子怎么追姑娘,然后进国都内城再探上一探。对了,还有赤郡那个能掐会算的小郡王,我们也把他掳过来玩上几天。等你知道了玩的好,就不臊我了。好了,今天也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小丫头听着二师兄说的一派豪情,再看他脸上的神色竟觉得这微渗夜凉的月下,此刻如风和日丽艳阳普照一般,好似只要同他站在一起,就能看见世间的另一派波澜壮阔。
不过缓过神再一听以飐在打发她,她自己倒演的像比他说的还快的模样,赶紧起身拍拍莫须有的土准备开拔。可临走却想起了什么事又回头问以飐:“师兄,那郁家夫人病逝,咱们怎么没接到消息呀?”
以飐想了想道:“那年正好井灏那小子病得不轻,你跟师父去玉应门给他瞧病了,就是你们走的那两个月的事。后来你不又在井家住了几个月嘛,师父给郁家递了奠仪回来也吃了几个月的药,你不知道罢了。”
以桥啊了一声,想起来她当时从井家回来还问顾黎怎么瘦了一圈,顾黎同她说是想她想的酸得以桥只捂牙,如今看来却是故人玉陨香消伤神不轻啊。
她想完又叹了口气,“师兄,那郁处霆自打被师尊说了一顿就一直没精神,看来看去倒真有几分可怜。”
以飐一听这口气,立马扯以桥回身边,一本正经地跟她说:“桥丫头,你又犯病了。你忘了当年小八因为你这毛病跟你制气的事啦?”
以桥扁扁嘴,说没忘——当年顾黎刚收小八以炘入门的时候,以桥听他身世凄惨总对他特别关照,结果倒是小小年纪的以炘跟以桥翻了脸,嚷着说什么“比可怜更可怜的事就是被可怜了”。结果还是以飐出面牵线,两人才重归于好而且更胜以前,到如今都是小八最粘以桥。
以桥想了想也觉得对,心中有些担心郁处霆不假,可他到了这儿就同自己没多大关系了,随后想起自己是要在以飐催她前自己走的,才赶忙自己往回去,留下以飐看着她一路跑开的背影,又摇头感慨自己这个小师妹。
说来也巧,远在濯洲顾氏一门里的小八以炘近几天倒是轻松了不少。以桥被无名雌雄大盗毒倒在床的消息从江湖传进了濯洲的老乡家里,各位曾被顾家照顾的大爷大娘们不辞劳苦上山来探望,少不了带些吃的喝的。虽说在床的以桥是没探望着,但馋着嘴的师弟之流却很是欣慰,大家吃的好了,负责给大家填肚子的小八自然也爽朗了不少。
自从贴了告示,在最繁华的筱州的郁家就开始收到各地豪侠送来的一对对“雌雄”,可就是其中没有一对是大盗的,终于郁观解郁家主如今也想找顾黎这老头子算账了。
辽郡的叶家茶余饭后也谈起了关于括苍刀的话题,叶家此时的家主叶蓁十分疑惑这消息虽空穴来风,却未必无因。倒是叶家二爷叶芸的一双龙凤胎叶楚阡、叶楚陌,听着心中有些忐忑,妹妹楚陌毫不犹豫地决定顺其自然,但哥哥楚阡还是放心不下又派了自家门下密探“千流”仔细打探打探。原因很简单——他们兄妹俩盗刀的事若是这么简单就泄露了消息,这叶家的面子里子不保,自己将来在江湖还混个什么劲儿?